第14节
孙书茗抿了抿薄唇，拉了洛光耀就走。他们房间在夏小夏隔壁，另一边则是周老师和吴文，把唯二的两名女性保护在中间。 次日一早，众人就收拾东西起床了，他们这次比赛上午就能完成，下午就能坐车回去，到学校刚好能赶在锁门前。 私底下教导主任廖老师是个很温和细心的人，夏小夏一觉睡的不错，精神饱满的准备迎接比赛。 昨天嚷嚷着睡不着的吴文精神十足的模样，笑着和洛光耀，孙书茗打闹。 而和吴文一个房间的周老师，竟挂着黑眼圈，显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夏小夏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里边发生了什么。 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去了边上的省重点中学，这次几何竞赛的考试在这里。 夏小夏摸着刚发下来的试卷，里面题目不多，就五道题，每题30分，总分150分。 她看了几个题目，略有数了才开始解题，这里面的题型要求都按初中几何解答，如果代数会容易很多，她以前接触过类似的题型，后世的题目更变态，她记得在这基础上复杂几倍的题目。 以夏小夏现在的脑力，不太需要做草稿了，她仔细看了题目在心里演算了下，便利落下笔。 夏小夏做完一班的时候，还有的在解一二题，她想了想，没压制自己的速度。 监考老师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做题很快的学生了，不仅因为做题快不打草稿，还因为年纪看起来太小了，这么久以来，很少见有这么小的学生来参加竞赛，不免好奇了几分，这一好奇才发现这孩子解题奇快。 监考老师有些好奇她是瞎写还是有把握，但是为了不打扰学生还是克制住没走过去看。 看起来乖乖巧巧，白净年纪小的女生，让老师对待她的时候下意识柔和了几分。 等到夏小夏看到最后一题的时候，想起以前做过的一个题型，她解完常规的答案，在旁边做了延伸，以逆推思维演算了另一种证法，算着算着，觉得几何千变万化，又隐藏着规律，着实有趣。 大约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夏小夏停了比打报告，提前把卷子交了。旁边的考生压力陡然大了起来，有的还没做到后面的，细汗都冒了出来，内心隐隐在怀疑自己是个渣渣。 监考的老师是省重点学校的资深教师，这张卷子他也参与了出题，其中难度心里都有数，他接过这张好奇已久的卷子。 第26章 “老赵啊，你看看这张卷子怎么样？” 此时省里去年刚建的学术大楼，数学工会里边儿，几个老师正在翻阅批改试卷，偶尔看到优秀的答题思路会拿出来讨论下，也有的为千奇百怪的钻牛角尖的解法哭笑不得。 这次担任监考的齐老师，拿着张试卷，给做边上的工会副会长递过去，示意他看看。 那张卷子就是他从考场里第一张收到手的卷子，他印象非常深刻，年纪小小的女孩，做题有条不紊冷静非常，还提前交了试卷，在他对这张卷子期待值非常高的时候。 她没有辜负这份自信从容，卷面自己清冷秀气，写得满满又不会叫你看晕，如果有卷面分数，光凭这个齐老师心里都想给她加十分，前面几个题目答题简洁到位，不会缺少关键步骤，这就叫他很欣赏了，他喜欢这种简洁不啰嗦直指关键的思维逻辑。 最惊喜的是最后一道题，这种解法是他都没有想到的，最后一道题是他出的，所以对题目本身了解的很透彻，学生会怎么解答他心里也有数，但没想到一个教育资源并不优越，甚至算得上落后的小县初中，会有这么灵性的学生，对，他觉得那孩子非常有灵性，是块学数学的料。 这个奇妙的解题方式正是齐老师向副会长推荐的原因之一，他相信副会长会很感兴趣的。 王会长忙完手上的事才接过卷子，他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重新戴上。 一边细细端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碰上好苗子了？” 齐老师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先看卷子，看完了咱再说。” 王会长闻言不再理会这个老家伙，倒是看着卷子越看眼睛越亮，最后难得牵起了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回头问道：“这是哪个学校的？” 齐老师刚开始故作矜持地说了几句，越说越刹不开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末了还说道：“我得问问那孩子愿不愿意来我们学校上课，我给她推荐学籍。” 夏小夏考完试就回去了，两个老师都在休息室等待，有其他学校的老师，认识的不认识的在一块交流经验。 她先出来的被几个老师围着问，好容易等到另外三人出来，几个人去学校吃了午饭，这趟过来这边学校是有提供吃的，教导主任跟这里的一个老师是同学，还让食堂给打包了几个窝窝头，煎饼子，准备车上当晚餐吃。 等到了学校已经是大约晚上十点多了，保安室的灯还亮着，两个老师把他们送进来，就回去了。 夏小夏站在原地，深秋凉凉的夜色下，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脸上，原就漂亮的女孩在月光下显得愈加精致。 夏小夏脚尖戳了戳地板，迎着三个大男生的面儿，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小脸微红。 “洛学长、吴学长、孙学长，我先回去宿舍了，再见。” 她以前活在自己的世界，很少接触过男生，穿过来的几年身边要不是哥哥弟弟就是小屁孩，猛然被突然被三个收拾的齐齐整整又好看的男生注视着，有些不知所措，还紧张地鞠了个躬，才跑了回去。 “再见，夏学妹跑慢点儿！” 吴文调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哈哈哈，这夏学妹太可爱了，看不出来是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 孙书茗捶了捶他的肩膀，道：“走咯，回去睡觉，别忘了夏学妹才几岁，说话注意分寸。” 洛光耀一如反常地没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这天，一个电话打到县一中校长办公室，整个学校只有两部电话，一部在保安室供所有学生老师用，一部在校长那。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校长正在收听广播，报道的都是一些国际新闻和国家新闻，那些文化广播校长并不感兴趣，正当他听得入神的时候，电话来了。 “喂你好，这里是h县一中，请问找哪位？” 接着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客气地询问夏小夏同学。 校长听到对面介绍的身份，就心里有数了，夏小夏这个学生他还是很有印象的，学习好年级第一，是学校年纪最小的学生，更何况前些天还参加了几何竞赛。 他想了想说道：“嗯是的是的，夏小夏同学是我校的优秀学生，家里三代贫农出身，爷爷还是个退伍军人，家庭是好的。” “今年还没到十岁，对，跳级过的。” 齐老师又和校长多聊了几句，把夏小夏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了，才说道夏小夏的竞赛成绩满分加解题附加分5分，得了省内的第一名。最后嘱咐了让校长转告夏小夏同学给他回电话，这才挂了。 夏小夏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老师和学校领导，校长和教导主任上次带队的周老师以及他们班主任白老师都在。 “小夏，过来。”白老师温和跟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办公室里气氛不错，尤其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校长，这次毫不掩饰好心情，满意地看着走进来的女孩。 “小夏，这边坐，这里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上次你们代表学校参加的几何竞赛，你以个人满分加附加分总分155，夺得了冠军，不仅为自己赢得的第一，也是为学校争取的荣誉。老师一定要表扬你，争取下次再接再厉。” 校长对夏小夏说了这么一番话，显然对她期望很大。这一次竞赛学校露了头，往后的教育资源，也能多筹谋一些，只有学校资源好了，学生们才能学到更好的东西，这是一件良性循环的东西。 他学校再寂寂无闻，还不是有争气的学生，大城市的重点学校的学生还不如他初一的学生呢！校长这一次内心欢快地抖了起来。 夏小夏迎着他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露出细白的小牙齿。 等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校长拨剥了个号码，把电话话筒塞给夏小夏，告诉他早上齐老师让她回电话的事。 夏小夏在电话里跟齐老师聊了很多，齐老师表示很欣赏的她的学习能力和思维逻辑，想邀请她来他的学校就读，其实这是有点收徒的意思了，现在不会讲的这么明显，但是若不是对你真正欣赏喜欢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学生这么客气还保送她转学？ 夏小夏真心实意地感激了番齐老师，但是她考虑了下，家里人都在这，要她自己去省会上学也不太现实，家里人不放心，她的设想里以后上了高中和大学才会真正离开父母身边，现在她还小，并不想这么早远离父母家人。所以她很委婉地拒绝了齐老师，并求了他的信件地址，希望能和老师通信，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 齐老师虽然有些遗憾，到底考虑到孩子还小，一个人过来上学也不合适，爽快的把信件地址给了，并答应会回复信。 “怎么？中意的学生没答应，你一直念叨着那学生，人家不见得看上你这把老骨头？”齐老师这头刚挂了电话，跟他一直不对头的魏教授立马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一番。 “哼，老子起码还有个备选徒弟，你光棍一条！” 齐老师毫不认输，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双手抱胸，满脸矜持。 他俩是从那段艰苦的岁月一起过来的，斗天斗地，互相不服，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了，见他们如往常那般斗起嘴来，都见惯不怪。 隔天，夏小夏取得省里竞赛第一名的消息传遍了学校，洛光耀得了第三名，孙书茗第五名，吴文则是排到十名后面去了。省里多所学校参加竞赛，人数也有百多人了，他们的成绩比往届要好看许多，校长一高兴自掏腰包凑上点给发了奖金。 这下子，这些学生不再矜持自己了，放下脸面找比自己小的同学夏小夏请教问题，特别是同班的这些学生，更是被刺激了，一下了课就围过来。拿着课本儿的，拿着试卷的，也有直接过来借笔记的，五花八门。 只要是有问题的，夏小夏都耐心地给他们解答，有的问题结合后世更新颖更简单的思路，反而让这些学生一点就通，收获颇多，这下子围过来的学生更多了。 这让初一1班的学生在整个期末考试中提升了一大截，比之前的期中考和月考，平均分拉大了好几个分，连班上的差生进步都明显，老师们批改试卷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过年放假回去，难得作业都少布置了。当然此是后话暂不提。 后来老师们都听说了，让他们不要随意打扰到同学，注意秩序，这才稍微收敛了些。毕竟在老师们眼里夏小夏是自己的得意学生，是各科老师都喜欢的那种，不能因为其他人影响了她的成绩，那就本末倒置了。 这些学生听了也很不好意思，受过指点的都纷纷想做点什么，有的给她塞了家里带的零嘴，有的要抢着帮她值日，夏小夏只能感叹没有在这里存在过的人，是无法想象这种一心读书的氛围的，也难感同身受时代下学生们赤诚单纯的心。 第27章 吴二婶说的锦旗果然送了过来，上面写了救人为乐，不敢太出挑，小夏年纪也小，也没行医资格证，所以那些妙手回春什么的都不敢印上去。 只附近村里的人，有听说夏家的小闺女跟县城的老中医学了一手，救了隔壁的吴二婶的小孙子，村民们听说了就算了，大家没多大关注，这年头只要吃饱饭就行，治病救人离太遥远，可能有事的时候，有人会想起来，这会笑谈了下就过去了。 倒是省竞赛获奖还被邀请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都是一个县城里的，就那么一个中学，所以孩子们回来说说，大人就都清楚了。 也有带着小孩子来补课的，也有专门过来瞧个热闹的，都是夏家闺女是个聪明会读书的。夏小夏放假回来在家住两天就被围观了，最后实在应付不过，还是夏奶奶聪明。 夏菊花现在闲，非常闲，哪怕秋季别人抢着收麦子收粮食，她也没事干，家里壮汉多，她喂牛拿公分的也没掺和秋收。 所以没事做的时候，就拿着把凳子坐院子里，有人来就抓把花生，摆开架式拉着人侃天地，叫人不能去吵自个儿孙女，而偏偏她嘴会说，跟人聊着聊着来的村民就忘了压根来干嘛的，这也倒是一趣事儿！ 夏小夏在家坐了两天，交好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几个邻居也送孩子过来，还有自个儿家里几个小孩，一个也是补两个也要学，就干脆整一起，放她屋里，桌子椅子搬进去，书本课本铅笔都拿好，一溜的孩子排排坐，等着夏小夏补课。 朗朗的读书声，或低声问问题或解答的声音，盘旋在屋子里。 孩子们有的在学校上课坐不住，爱动，看了书就想睡觉，到这来，也不知是气氛感染了，还是夏小夏教的好了，竟是都乖乖坐好，有问题的问问题，做作业的做作业，写卷子的写卷子，各个都非常忙碌。 夏小夏心里也挺满足的，在这个年代能够好好读书当然好，往后还能出去见识一番世面，生在这个时代的他们说幸运也幸运，说苦也苦。 如果没出去，成家生子种地养猪，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旷阔的视野往往能够给人最正确的道路，给自己多一份选择，所以这些村里起点不高的孩子，多读点书是好事。 夏小夏看了下这两天补习的情况，心里决定了往后周末或放假有空，都来搞个学习会，不拘一定要她教，不懂得提出来，大家在一块学习，效果更好。她有心想拉这帮脸色蜡黄，高低不均，营养不良的孩子们一把。 秋收后公社传来消息，上面建议把生产队解散了，人民公社也不存在了，把土地改为家庭承包制，每家每户都分到地，种多少吃多少，不用交但也不会补，吃不吃得饱这都得看你勤不勤快了。 村民们一片迷茫，有聪明的勤快的都在欢呼，知道这对自己有好处，自己勤快点不给别人拖累，多好的事啊！ 也有那懒惰的不事生产的几个混不吝，就如夏小夏那个村里的，就有几个，人本性不太坏，见识不多，最坏的事最多就是不爱干活，混吃混喝，爱偷懒，然而现在这个年代，偷懒是原罪，你不出力等着别人干活，人能乐意？ 所以这几个可都愁坏了，往后没地方给他们挥挥手不干活，不种田就得饿肚子了。 几个人跑去生产大队队长那去说理儿，十八般武艺用上了，大队长不听，他知道这几个人的德行，还没张嘴呢他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这队长自个儿还不想解散呢，这解散了他也当不成队长了，顶多捞个村干部干干，以往管着三个村能和一个村一样不？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解散是必然的，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他个人得失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好在他心胸宽广，也是个实实在在做事的，老老实实召开了全村会议。 大家伙搬着小板凳小木墩，相熟的几个坐在一块窃窃私语，也有的不耐烦坐着，干脆站着讲话，有那细心的媳妇就拿着毛线边织着，天气渐渐凉了，会持家的当家娘们都开始准备御寒的衣物了。 放露天电影的广场上，眼看人都到齐了，队长上去抑扬顿挫说了这一决策，口吐飞沫，这年头不会几句红色语录的都别想当队长。 他一句接一句地给村民们队员们普及家庭承包制的样样好处来，老队长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以往大家伙儿干活怎么样，收成怎么样，都说给大家听。 现在自己种爱咋种咋种，勤快点就能给家里孩子多吃点白面换点鸡蛋吃，这是好事，下面的群众听得神色激动，恨不得马上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