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庞西西起身，走过去，庞牧拉着她的裤腿，眼睛亮亮地说：“mama，帮我拍下来！”

    摸出手机, 庞西西把蚂蚱照了下来, 正好捕捉到他振翅跳跃的瞬间, 生动活泼，庞牧看得很喜欢。

    把手机递到褚雁鸣手里，庞西西说：“你帮我们抓拍一些可以吗？我想发给我爸妈看。”

    褚雁鸣从庞西西手心里拿过手机，她就带着庞牧去找知了。他趁机抓拍。

    镜头里的庞西西笑容灿烂，庞牧对大自然充满了好奇，眼神纯澈。他们母子，人跟自然的结合，让山林变得更加生机勃勃，褚雁鸣的嘴边也挂上了一抹浅笑。

    大约拍了二十多张照片，有他们母子笑的、皱眉的、认真或疑惑的，亲人之间的亲昵感，都要溢出屏幕之外。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庞牧拉着两个大人的手，问：“爸爸mama，你们不拍吗？”

    庞西西微愣，她和褚雁鸣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留下过一张合照，他不喜欢拍照，更不喜欢跟女人留下合照，她也很知足，不会提出让他担心的要求。于是她跟庞牧说：“他不喜……”

    “你帮我们拍？”褚雁鸣脸色柔和地问庞牧。

    庞西西眼睛瞪大了一瞬。

    庞牧连忙点头，揪着衣角，笑着说：“好呀，我要把爸爸mama都拍得好看。”

    褚雁鸣弯腰把手机递给庞牧，站回去的时候，姿态从容慵懒，反倒是庞西西有点无措，不知道应该离他多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配合他。

    “要笑。”褚雁鸣顺便牵着她的手，往石阶上走，跟庞牧说：“抓拍。”

    庞西西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五指就跟她的手指紧紧相扣，她整个人都被褚雁鸣引导着，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高处走，身边的景物慢慢地移动着，有山风拂面，她带有燥意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庞牧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后面，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小小的拇指不停地按下拍摄键，像是怎么都捕捉不够。他又绕去侧面，分别拍爸爸mama的侧脸。

    褚雁鸣转头看着她说：“说点什么？有表情会生动好看一些。”

    “说什么呢？”庞西西有想问的还不敢问，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讲一讲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庞西西有点纳闷。

    “嗯，可以从六年前讲起。”就是她离开他之后的时间。

    庞西西还是试着讲了：“刚怀啾啾的时候，我很紧张害怕，我没有做过mama，也不是很有信心能够做好一个好mama……但我还是想留下他，看着他从手臂那么点长慢慢地长胖，长高，长大，从眼睛都睁不开，到会笑，会说话……”

    她又继续说：“啾啾小时候很乖，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宝宝，睡觉比较有规律，晚上不太闹人。他以前睡觉的时候还会吹泡泡，我就忍不住把泡泡戳破，我妈带孩子观念跟我不一样，有时候会教训我。还有我爸说，养男孩子要严格点，结果啾啾刚学走路的时候，他是最怕他磕着碰着的人。”

    褚雁鸣默默地听着，庞西西的讲述里，始终只有她和她的家人，没有别人。

    庞西西的手指忽然被他绞得有点紧，甚至微微发痛。

    “不辛苦吗？”褚雁鸣的脑子里渐渐幻想出庞西西这些年带孩子的样子。这些他曾经认为枯燥无趣甚至很厌恶的事，被她说的像是很有意思。

    庞西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也有辛苦的时候。但爱他，就不会觉得辛苦。”

    褚雁鸣眼睑半垂，他看得出来庞牧对庞西西的重要性。

    庞西西试探地说：“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

    褚雁鸣手机难得响了一次，他看了下来电显示，说：“是我朋友陈深，我先接个电话。”

    点了点头，庞西西的脸色却有些发白，怔怔地看向褚雁鸣的方向，紧紧地攥着拳。

    陈深，她也认识的。

    庞牧拿着手机，跑过去牵着庞西西的手，摇着她的手臂问：“mama？”

    愣然回神，庞西西掩藏住情绪，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庞牧的头，说：“没事，就是走累了。”

    庞牧眼睛又圆又黑，抠了抠头，说：“我陪mama休息下。”

    不到一分钟，褚雁鸣就接完了电话，说：“好了。”

    “没事吧？”

    褚雁鸣的电话从来都是很少响，平常有事都是赵辛彤替他处理，只有急事才会打他的电话。他想起陈深在电话里说的话，笑了一下说：“没事，他刚回国，打电话问候一下。”

    “哦。”

    褚雁鸣微挑眉毛，问：“你认识他？”

    “不是见过吗？”庞西西低声嘟哝。

    褚雁鸣朋友不多，但是也有固定的朋友圈，六年前有一个朋友的孩子出生之后，一次私下聚餐，他带上了庞西西，在那次非常私人的聚会上，她见到的陈深。

    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褚雁鸣说：“只见过一次。”

    庞西西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说：“他名字跟我一个同学重复了，所以我有比较印象。而且，那次聚会上，你跟他关系最亲近，我自然会多注意一点。”

    “这样啊。”褚雁鸣语气轻快了一点，又解释说：“他算是我发小，我来b市的时候，最先认识的他。算起来跟他认识也有十几年了。”

    “我知道，看得出来，他很了解你。”庞西西低垂的睫毛，盖住了眼珠。

    褚雁鸣笑了一下，说：“他还了解很多女人。”

    庞西西抬头，一脸茫然，陈深了解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褚雁鸣淡笑一下，说：“没什么。对了，你刚要问我什么？”

    摇了摇头，庞西西挪开目光，说：“忘了。”

    褚雁鸣转脸去问庞牧：“拍好了？”

    庞牧兴冲冲地举起手机，说要坐在石阶上一起看。

    庞西西跟着坐下，庞牧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

    坐在旁边的褚雁鸣也微微低头，侧面几乎要擦过庞西西的发顶，闻得到她头发上的淡香味。

    看完了庞牧拍的，一家三口又一起看了褚雁鸣拍的亲子照。

    “拍得很好啊。”庞西西夸赞了一句，抬头的瞬间，果然撞上了褚雁鸣的嘴唇，轻轻地吻了那么一下，却能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暖意……以及，她似乎在他唇边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庞西西惊慌得瞪大了眼睛，趁庞牧没看到，慌张扭过头继续看手机屏幕，划照片的指头，都有些发颤。在儿子面前和男人亲吻，她莫名地心慌紧张。她又在想，他不是故意的吧，他……是故意的吧。

    到底是不是呢。

    褚雁鸣刚抓拍的照片全部都被庞西西翻完了，但她的手指还在划过屏幕，一直翻到了庞牧在家里的一些生活照。

    褚雁鸣声调微扬，笑着提醒说：“已经翻完了。”

    回了神，庞西西的手指顿住，“哦”了一声，说：“……我知道，我是想看看啾啾以前的照片。”

    褚雁鸣唇角勾着，声音轻缓，“那你继续看。”

    庞西西继续看着，翻着翻着，方远川坐在沙发上，抱着庞牧的照片出现了。

    褚雁鸣交握的手指骤然收紧，脸上却很淡然。

    庞西西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主动解释说：“是我表弟。那天在家里，啾啾要吃零食，他抱着不让，你看啾啾挣扎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我就拍下来了。”

    照片里的男人笑的很灿烂，看得出来，外向开朗，和褚雁鸣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庞牧在表舅的怀里也很习惯的样子，蹬着腿，伸着手，想去够茶几上的零食，却被身后的人牢牢地禁锢住，小脸涨得发红，确实很可爱。

    褚雁鸣淡淡“嗯”了一声，手指仍旧握得很紧。

    即便知道，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不在意。

    收起手机，庞西西说：“走吧，再不快点爬完，晚上怕下不了山了。”

    接下来，三人的行程就加快了，一直快到山顶的庙里，阶梯变得有点陡峭，隐隐约约能听见人声。

    庞西西扶着隔几十米就会有的栏杆喘气，刚一抬头，就看到有人下山了，金欧和付良牵着手，像情侣一样说说笑笑，一看到他们，惊慌失措地把人的手甩开，双手紧紧地贴着大腿两侧，警惕而防备地看向褚雁鸣。

    撞见和被撞见，庞西西都觉得很尴尬，面颊飞红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嗨……你们也来爬山啊。”

    金欧面色近乎惨白，点了点头，想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第40章

    金欧的反应有点过激, 庞西西实在不知道应对, 干巴巴地又说了一句：“你们要下山了吗？”

    付良尬笑地点了点头，想拉着金欧走开, 却被她躲开了。

    褚雁鸣抱起庞牧, 朝前面的两人淡淡地点一点头, 说：“借过。”

    庞西西打完招呼，也跟着一起上了山, 终于走到山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金欧和付良, 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亲密。

    庞牧也傻愣愣地盯过去，搞不明白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庞西西捧着庞牧的脸，给他扭正，说：“看什么呐？”

    噘着嘴，庞牧说：“金阿姨，好像不舒服。”

    扯着嘴角笑一下，庞西西没有当着庞牧的面多说什么。

    到了妈祖庙之后,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巨大的神像庄严肃穆, 让不信神佛的人都变得敬畏。庞西西动作轻缓的进了庙里, 庞牧从褚雁鸣身上挣扎着要下来，落地之后，跪在软软的垫子上, 扭头说：“mama, 我要许愿, 你不要偷听哦！姥姥说，被人听到，就不灵了！”

    褚雁鸣牵起庞西西的手，跟庞牧说：“那我们在门口等你。”

    庞西西被褚雁鸣拉到了庙外。

    看着庞牧正儿八经拜神像的背影，庞西西讪讪笑说：“我妈有时候会带他去b市那边的远山寺走路健身，顺便拜拜佛，啾啾大概也耳濡目染了一点……吧。其实我妈也不是封建迷信的人。”

    值不值得信，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不过是想精神上有个寄托。

    褚雁鸣淡笑说：“这没什么。”

    庞西西轻点一下头，又听见褚雁鸣问她：“你mama一般都祈求什么？”

    眉头微动，庞西西眼珠子往侧边移动，双手绞在背后，说：“求家人平安，我小姨之前得病去世，我mama很伤心，后来逢年过节都去求个平安。再就是求啾啾以后学业有成，就是普通的长辈都想求的事啦！”

    褚雁鸣笑问：“阿姨不替你求什么吗？”

    微微低头，庞西西小声说：“我好好的，有什么好求的。”忽又抬头，瞪着眼睛说：“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带着孩子嫁不出去吗？”

    拉着庞西西的手往走廊那边走，褚雁鸣温声说：“怎么会嫁不出去？你可以嫁给我。”

    庞西西表情渐渐软和下来，轻哼一声，像是被顺完毛的小动物，乖巧可爱。褚雁鸣忍不住捏了捏她手。

    两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庞西西问他：“刚才金欧怎么了？表情比我还……不对劲。”

    要说怕曝光，褚雁鸣这么大的影响力，他和庞西西更害怕才对，金欧一直是御姐的人设，演都市剧和偶像剧都非常出色，是靠颜值和实力吃饭的人，即使跟有点过气的付良在一起，也不会有大问题。

    庞西西惊讶地猜测说：“我记得付良是离异单身，难道他还没离婚？！”

    唯独只有道德问题，会影响两人形象，庞西西觉得很有可能了，但是付良对外宣称单身，金欧如果不知道，就是被小三，是值得被同情的一方，可看她刚才的表情，像是知道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