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 都无关痛痒, 多数的时候都是栗芷在问, 沈风和支着额角听着再回答，要不就是默默地倒酒喝，虽然明明是在闲聊，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栗芷生出了一种自己在审讯的错觉—— 她就是随口问问，沈风和用得着那么认真严谨地回答吗？ 栗芷也是说到做到的人，说两杯就是两杯，第二杯酒见了底，就真的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合计着待会儿可以直接回家了，还没等露出告辞的意思，看了一眼手机的男人就比她先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架子第三个格靠墙有个按钮，暗格里有零食，你随意。” 话音未落，人已经迈着长腿走到了门口，干脆利落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栗芷：…… 干嘛这么客气，她其实现在就可以回家的，用不着拿他深藏不露的零食款待她…… 不过，能被沈风和藏在办公室暗格里的零食到底是得多好吃，栗芷还真的有点好奇了。 他以前还真不是个会吃零食的人。 栗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干了杯子里的白兰地也没见他回来，想来应该是什么紧急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决定给沈风和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自己先走了。 电话拨通，铃声就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响了起来。 想了想，栗芷起身决定直接离开。 也是刚推开总办的门，就看见秘书台的一个帅小伙儿腾地一下子从电脑前边站了起来，问她：“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栗芷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没动，被他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转念心思一动，又说道：“等沈风和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走了，他手机没带。” 本来挺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没想到那助理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姐你再待会儿呗，别这么着急走啊。” 栗芷：嗯……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见栗芷只是笑了笑没搭腔，还反手关上了总办的门，另外两个眉头紧锁噼里啪啦打字的助理小哥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一水儿的愁眉苦脸，“求你了姐，你再回去待一会儿，一会儿我们老大就回来了。” 栗芷没想到科技这么热情好客，她进来的时候没被前台拦着，出去反而被秘书台拦下来，莫不是她从总办窃取什么商业机密吧？毕竟沈风和心大，都把怎么开办公室暗格的方法告诉她了。 “没关系，我就先走了。” 三个助理见她还是要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您人这么漂亮，肯定心肠很好特别善良吧？” 栗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眯着眼睛勉强应下了这个不虞之誉，“一般善良吧。” 一开始站起来说话的助理小哥登时抓住了这个机会，面有难色地说道：“老大刚才走的时候说了，得把您留住，您要是走了，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老大一会儿就回来。” 栗芷听他们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不让她走，还都扯上这个月的奖金了，就笑了。这话一出，她要是再坚持要走，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想想她也确实对沈风和的零食有点兴趣，便耸了耸肩转身重新拉开了总办的大门。 作为一个上市公司ceo的办公室，沈风和的总办不算大，朝着秘书台的是一整面玻璃墙，刚刚进来的时候被他关上了百叶窗，倒也不怕被人看见里边的情况。 栗芷将布袋丢在沙发上，走到置物架旁摸了摸，果然在第三格朝墙的地方摸到了一小块不易察觉地凸起。轻轻一按，伪装成装饰画的门便应声而开。 栗芷扶着装饰画的画框定睛一看，好家伙，偌大的暗格柜子里除了前两排摆着几瓶酒和几种不同样式的杯子，下边两排竟然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栗芷仔细看了看，好像都挺符合她的口味。 想了一下，栗芷伸手拿出一包膨化食品，关上柜门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沈风和会开到一半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又碰上了电梯故障，一般性的决策倒也不急在一时，但有几项紧急的事情等他在会上批复，他牵着老婆就走了，可把带着方案的几位高管急坏了。特助小赵迫不得已给沈风和的私人号码发了消息，直到看见了沈风和才松了一口气。 等沈风和忙完再回到总办，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秘书台的三个助理见自家老大回来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汇报情况，因为男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拉开了总办的大门。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风和心沉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漆黑的眸子最终锁定在了沙发上。 他想找的那个人好好的坐在沙发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整个人都歪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肘处，歪着头靠在沙发背上，怀里还抱着一袋开了封的零食。 杯子里还有半杯的透明液体，沈风和弯腰将杯子拿起来闻了闻，应该是她在饮水机接的白水。 这个傻瓜，只知道自己三杯倒，却没注意到他的酒倒得太满，杯子又大，虽然只是两杯，但实际上已经远远超过了能叫她保持清醒的量。 男人无声的笑了笑，动作轻柔的在睡美人身旁坐下来，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黑漆漆的眸子从她抱着零食的纤长手指一路上移，最终停在了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上。 栗芷的睫毛很长，但不是那种洋娃娃一样卷翘的类型，有些凌乱的扑在眼睑上形成一道阴影，使得白净的小脸上多出了两道暗影。可能是姿势不太适合呼吸的缘故，她微微张着嘴，红润的唇间露出一点点白。 微凉的修长手指慢慢滑过她的脸。 栗芷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压力大的时候尤甚。从前还有栗mama管着她，现在她自己搬了出来，估计又不肯好好睡觉了。刚刚吻她的时候两个人离得近，他这才看到她淡淡的黑眼圈和眼底的红血丝。 听方景洲说，她们庭的另一个书记员因病请假了，两个法官的杂事就都丢给她来做。栗芷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实际上却有着“今日事今日毕”的要强个性，也不知道她多久没有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好好休息一下了。如果不用酒撂倒，恐怕她还不肯睡。 沈风和摸过沙发上的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你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对方果然是斯文败类，上来第一句话就叫他蹙起了眉，“这么骗她，没被她甩大耳光？” 沈风和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姑娘，压低声音，“今天的事晚些时候再找你算账。我问你，栗芷今天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工作么？” 对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没有。怎么了？” “嗯。”沈风和尽力地长话短说，听起来就有些不讲理的霸道，“就算有也不要给她打电话，你替她做。” 坐等看好戏的方景洲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情况啊，就栗芷这个性格，竟然真的没打你耳光？” 沙发上的人不知道是姿势不舒服还是被吵到了，蹙着眉朝沙发里窝了窝。 见此情景，沈风和没再回答，干脆地掐断了电话。 刚刚得知了一个紧急消息的特助小赵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犹豫了一下推开总办的门，就看到一向冷淡的男人正弯下腰去将沙发上睡着的女人动作轻柔的抱了起来。 对方也注意到了推开一条门缝的他，敛着眉朝他使了一个“别吵”的眼色，走了几步用指纹刷开了背景墙后边私人休息室的暗门。 第25章 栗芷在总办转悠的时候没发现，沈风和的办公室之所以没有那么大, 是因为做了隔段, 宽大办公桌后的背景墙其实是一面可以转动的活动门, 指纹锁在侧边一个不大显眼的地方。 从前沈风和太忙, 有时候加班加到太晚就直接住在公司里, 在沙发上凑合一宿, 早上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 后来科技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楼, 沈风和装修总办的第一件事, 就是做了这个隔段休息室。 虽然这个时候沈风和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忙了, 但他一向是个有着长远目光的人, 休息室就和那个办公室暗格一样, 虽然不知道爱吃零食的栗芷什么时候会来，但它可以一直存在。 因为是隔段, 休息室里没有窗, 只有中央空调的排气系统用来换气，光线十分昏暗，沈风和在休息室里装的都是感应设备, 抱着栗芷一进门, 昏黄的灯光就自动亮了。 可能是突然变亮的缘故，原本缩在他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本来软塌塌垂在空气中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勾住了他的脖子, 脸往他肩颈更深处埋去, 与其说是依赖他, 不如说是睡梦中把他当成了遮光物体。 但沈风和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很是受用。 她好像比以前轻了些，也瘦了些，但睡着的时候和以前一样可爱，头发扫过他脖子的时候带起他的一阵战栗，却浑然不知，睡得香甜。 沈风和猛地停下脚步，只稍作思考，便低下头吻上了近在咫尺的红唇。 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有侵占的心思，碰了碰唇瓣很快便离开，转而万般珍惜地吻上她的眉心。 沈风和觉得他是疯了，竟然在对方被自己灌醉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但要说做什么正人君子，他对她的心思一向龌龊不堪。 不过都是在克制罢了。 沈风和弯下腰将她轻轻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犹豫了一下，一只手图托起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不甚娴熟的将她盘好的头发拆开来。 在拉上薄被掖好被角，就算是大功告成，终于可以坐在床边心无旁骛地看着睡美人了。 仔细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好好看过她了。 栗芷虽然日常迷糊，但实际上本质确实个非常理性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一段关系叫她或者对方感觉到了不适，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都会非常果断地选择主动沟通，然后一起心平气和的商量怎么改善，虽然这种商量的结果多半是退回原地或者直接松开手。 他太了解栗芷了，因此小心的拿捏着分寸感。 电梯里的吻是个意外，他也做好了被打耳光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栗芷只警告了一声就直接翻篇了。 不知道她是三年里修炼的越发平和了，还是唯独对他的底线设得低。 沈风和自诩聪明，可从一开始就看不透她。栗芷的脑回路好像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无论怎么绞尽脑汁都永远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男人坐在床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就被栗芷口袋里忽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是栗mama的来电。 沈风和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忍心推醒她，抬手接通电话，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hello，宝贝儿，下班了吗，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饭？”对方一接通电话就热情洋溢地邀请了，并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她们家的“宝贝儿”。 沈风和轻咳了一声，表明自己的身份，“阿姨，是我。” 栗mama虽然脸盲，但是耳朵还算灵敏，听他叫了一声“阿姨”。心里就有了数，“小沈啊。我们家栗芷呢？” “她睡着了，”沈风和如实回答，很快又补充上一句，好像是为了解释，“在我办公室。” 栗mama拖长音“哦”了一声。 其实准确来说，她和沈风和的第一次见面要比栗芷在家长会上给她指还要早上那么一点。 也是家长会的当天，她来得比较早，扶着楼梯栏杆溜溜达达地往上走，刚走到五楼半，忽然听见自头顶上的楼梯上快步走下一个人来，手上抱着一叠卷子，本来在六楼就直接往里拐了，但余光扫见正往上走的栗mama，倏地停住了脚步。 男生个子很高，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身上穿着栗芷他们那个级部的浅灰色西服，看见她就露出了一个特别阳光干净的笑容，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阿姨好！” 栗mama愣了一下，扶着栏杆朝他点点头，“你好。阿姨有点脸盲，你是……” “我是栗芷的同桌，沈……” 话没说完就被栗mama打断了，“哦哦，你就是沈风和啊。” 居高临下抱着一叠卷子的男生也是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得更灿烂些，“小栗子在家提起过我？” 栗mama心道那可不是么，从高一入学开始“沈风和”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就太高了，甚至超过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传说中的王后雄。听说他还天天不写作业，还给她起外号。 栗mama一直觉得自家姑娘能喜欢上他纯粹是斯德哥尔摩症的心理，等到毕业了脱离这个环境就不一定喜欢了，就是没想到沈风和果然比照片上还帅，果然是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你是她同桌嘛。”栗mama迈上台阶，站在沈风和旁边穿着高跟鞋还比他矮一些，“你怎么知道我是栗芷mama？” 高高瘦瘦的男生莞尔，“栗芷和阿姨长得一样漂亮。” 小伙子嘴还挺甜的，栗mama感觉心情大好，想了想，拍了拍沈风和的肩膀：“阿姨和你商量一个事。” 抱着卷子的男生莫名蜷了一下手指。 “阿姨您说。” “我们家栗芷说她想考d大，但是吧，她现在的成绩不太够，每天都熬夜学习。”栗mama一想到这文就有点心疼，她家姑娘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听说你一直叫她帮忙写英语作业……” 洗耳恭听的男生怔了一下，立马保证道：“以后绝对不会欺负她了，阿姨你放心！” 栗mama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听我们家栗芷说你成绩特别棒，人也长得帅，还很善良，阿姨今天见到你，果然是很帅。” 突然被同桌mama夸奖的某人蓦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