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拍花子逮着了,人抓到了,王叔,刘婶,师傅,团团找到了!”大山旋风般的手里拿着跑掉的鞋子,边挥舞着,边向人群兴奋的呼喊着。 “团团找到了?!哪呢!大山,团团呢?!” “找到了?太好啦!拍花子抓到了吧,一定得把他们的手给剁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做下地狱的恶事!” “珍珠!咱儿子找到了,团团回来了!” ………… 大山跑到人群里,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瞬间被众人围着七嘴八舌的问七问八。他摆摆手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指指身后。 随后他们见几名衙役捆绑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朝这边走过来,团团被后面一位体格健壮的的青年抱着,他们身后还跟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被绑之人和抱孩子的青年江沛都认的,一个是程明,另一位是上次时役时为三牛抓药在回春堂遇见的徐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驿帮是属于祁家的,祁家败落后,驿帮应该也不复存在了吧。 看到被绑的程明,便能猜到十之八九,那次上元节干完坏事让他跑了,没想到他心眼这么小,至今还在记恨着和珍珠婚事没成的事情。 “好你个程明,你个天杀的,挨千刀的畜牲,我们王家哪点对不住你!让你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刘婶和王叔自是认得程明的,外孙已被泣不成声的女儿抱在怀里,刘婶情绪需要继续发泄,开始对五花大绑的程明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脸上也被抓的一道道血痕。 周围的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将心比心,他们最恨这种偷孩子的拍花子,于是纷纷对程明咒骂起来,要不是有衙役大声警告,有些人都捡土坷垃砸他了。 “徐大哥!太感谢你啦,上次在回春堂承你帮助,这次侄子得以脱身也少不了你的功劳,三牛快来给徐大哥道谢!” 在众人对罪魁祸首发泄怒气时,江沛快步走到徐才面前感激的鞠了一躬,对还站在珍珠旁安抚儿子的三牛说。 当徐才看到江沛时也很吃惊,没想到自己救下来的幼童竟然是江沛的侄子,真是有缘无处不相逢。 说来也巧,今日他休沐,饱睡一觉出去晃悠时,看到一名男子抱住啼哭不止的孩童,嘴里恶声恶气的骂骂咧咧,恐吓着若是再哭就把他怎么怎么样。 作为一名习武之人,自然感受到男子身上满满的恶意。他在驿帮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不用多想就知道多半是偷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 于是趁他不备,出其不意的几下功夫便把程明给制服了,程明当然先狡辩一番,而后发现不起丝毫作用时,又开始跪地求饶,徐才这种硬汉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心坏嘴刁之人,教训一顿后送进衙门。 由于大山已在官府备过案,被偷走的孩童与徐才送过来的相差无几,便断定该孩子是江家丢失的。可能孩子的感知最敏感,团团竟然哭闹着抱着徐才不愿撒手,无奈他只能随衙役一同来到王家。 三牛和珍珠听江沛说面前的壮士就是救回儿子的恩人。双双连忙下跪,口中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语,言明一定要请恩人吃饭等等。 孩子还小,从陌生人怀里回到父母身旁,立马又嘻嘻闹闹,高兴的不得了,丝毫不觉自己差点被拐,回不到爹娘怀抱里了。 “徐大哥,上次未来得及请你吃饭,这次又得蒙大恩,说什么这次也要请你吃次酒,咱俩都别客套,如今我和家弟在明华街开家小酒馆,今晚咱们就在自家地盘畅聊一番。”因为有官府的衙役在,不方便说太多。 “哈哈,江老弟我什么时候和你客气过,有免费的酒吃当然要去。既然小侄儿安然无恙,那我就先行告辞,咱们晚上再聚。”徐才向衙役和众人拱拱手转身告辞。 衙役见家属同孩子已相认,表明他们的的任务已完成,于是呵斥着程明回衙门受刑,此时的程明头发散乱衣襟半开,面色苍白,额头上虚汗直冒,吓得双腿瑟瑟发抖绵软的走不好路。 心里悔恨惊慌,暗骂这江家就是自己的克星。话说程明自从上次没做成王家的上门女婿,便像钻进牛角尖里,总是感觉别人在背后议论他,嘲笑看不起他,而且老娘久病卧床,花费不少医药钱,使得根本无法为自己娶亲置办纳征之礼,这种情况更严重。 他那样的家庭条件,别家也不愿意去他家提亲。他去过明华街几次,知晓三牛如今混的相当不错后,心里更是恨的牙痒痒,认定三牛开铺子的钱是王叔给的,要不然一个乡下农家子哪有本钱在明华街租铺面。越发觉得他不但坏了自己的姻缘,还抢了他的财路。 今年年初他老娘熬不过去,最终过世,自知自己年岁已不小,得攒钱娶媳妇,今儿他偶然经过包满香,看到趴在闷槛上独自玩耍的团团,心中恶意满满,当即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把团团抱走卖掉,即有了财路,又抱了心中的仇恨,没曾想会遇到徐才。 “啪~程明像你这种心胸狭隘,歹毒之人,等着一辈子蹲在大牢里吧。免得出来再祸害人。” 珍珠缓过来神后,看到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程明,阴恻恻的向他们这边望时,吃了他的心都有,愤怒的把儿子往三牛怀里一塞,快步上前用尽全力的甩他两个大耳刮子,用比他还凶狠表情咬牙切齿的唾骂着他。 一旁的衙役赶紧把他们分开,推推搡搡的往前走,犯人万一不小心被打死他们也有失职之罪。 大半天里大家先是吓的半死,又因满城找孩子累个半死,如今孩子失而复得的欢喜之情自是不用提,大悲大喜最易伤神,因此他们也没心力开门做生意了,决定明天再营业。 “爹,娘,你们别多想,是程明那个混蛋做的恶事,团团这不是好好的吗?” 待人散去后,刘婶看到白白胖胖的外孙子喜笑颜开的咧嘴,伸手向自己求抱抱的可人模样,情不自禁的捂嘴抽噎起来。 他们老两口心里特别内疚,要不是碰到好人帮助,万一外孙丢了,夫妻两人咋跟女儿女婿交代,他们肯定会心里不安一辈子的。 珍珠和三牛虽然刚听到孩子丢失时,心里稍微有一丝埋怨之意,但如今孩子被找回来,又知是程明,看到王叔和刘婶满脸愧疚的神情,忙安慰他们。 怕爹娘多想,珍珠抱着孩子在娘家暂时不走,因为答应晚上要请徐才去酒馆吃饭,三牛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决定把自己最大的能耐使出来,用心的做几道大菜,好好招待恩人一番。 两家店都歇业,三牛自有大山在跟前打下手,他还要去牙行让中人给物色个自己满意的店铺。 “江老弟,行啊,四年未见,混的在府城都有恒产了。”徐才如约而至,走进江记酒馆,眼睛扫视一圈,连连点头。 店面不大,整洁干净且装潢的别具风格,每个饭桌上放置着一块精致的白色木牌,上面用黑字刻写着馆子里的特色菜肴。柜台后面,并排放着三个大酒缸,使得整个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让爱酒之人见之心生欢喜。 “徐大哥,你莫笑话小弟了,这酒馆是租别人的房子,阿沛哪有这大本事能在明华街置办铺子,你下次来大概就不是在这个地方了。看我,咱们兄弟相聚理当畅快才是,怎变成我诉苦了。大哥,你如今是不是也在府城谋事?唉,不知三爷他们如何了?” 两人自上次一别,已有四年,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物是人非。 第74章 帝崩 祁家败落后, 粮行的众人为生计另寻出路,但除了陈叔和张先生之外江沛不知晓其它人在哪里做事, 至今他还怀念着那时商号逢年过节发节例的情景。 “是啊,如今我在府卫营当差, 今日休沐, 不想遇到此事。刚听老弟的言外之意似遇到麻烦之事?”徐才觉得既然两人相遇, 又同在府城, 以后还会有往来, 没必要对他隐瞒自己的差事。 江沛听他说在府卫营, 有些诧异, 府卫营是负责守卫一府安危的军营, 他怎么从驿帮突然进入了朝廷的军队。 不过见他不愿详谈, 故意岔开话题,识趣的也不便再继续追问下去,毕竟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况且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唉, 实不相瞒,的确遇到一些小麻烦,不过我同家弟已想出解决之法,待新酒馆开张, 徐大哥到时一定要捧场光顾才是。” 想着对他说房主涨租钱的事情也没什么用,反正他们总是要自己买铺面的,于是避开他的好心相问。 “那还用说, 我在城南雪松巷住,每旬休沐一天,到时你提前同我说一声就是。” 徐才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虽然江沛没对他讲,可生意做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搬走另寻他处,想来是受人欺负被挤兑走的。到时他带几个兄弟前去捧捧场,撑撑面子就是了。 随后两人又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碰到伤情之事有意避过不谈。 “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还第一次吃到这般可口饭菜,怪不得你们招人眼馋,来来,喝酒,以后就是兄弟了。” 三牛听到恩人的交口称赞,心里乐滋滋的,为了这桌菜自己和大山可是没少费工夫的,听他这么一讲,瞬间觉得值了。 “今日多谢徐大哥的相救之恩,以后徐大哥有什么需要出力的,支会我们兄弟一声,但凡能帮上忙的,自会尽心。” 男人一旦上了酒桌,沾了酒,各个都像侠士一般,豪气干云的。此时三牛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做饭被油烟冲的,红光满面的举着酒杯砰砰的拍着胸膛对乐的合不拢嘴的徐才。 “三牛兄弟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换作他人也会像我一样援手的……” 几人吃喝畅聊到月上中天才尽兴,微醺着各自离去。 江沛算是牙行的老主顾,中人办事效率相当的高,听说他要置办铺子,没过两天便向他推荐了五六个供选择。 询问过价格后,他卖掉了自家其中一商铺,再加上三牛的积蓄,两人凑足了钱。 由于他们两家的住处都在明华街附近,为了便于归家,选择了一个离家不算太远的店铺,位于长明街。其实他最钟意是一家离祁家粮行很近店面,可担心触景伤情,便放弃了。 新置办的铺面足够大,没必要再在明华街租房做馅饼,反正如今吃过他们饼子的食客都晓得江记,在搬离明华街的前半个月,他们提前通知新老顾客新店的店址,并附上开张时的优惠活动。 直到离开的前夕,房主也没吱声说双方坐下来就租钱问题可以再商谈,这让江沛越发觉得有人故意赶走他们。哼,他们以为江记酒馆不在明华街,生意就会好了吗,真是哪里都有心胸狭隘之人。 “阿爹,娘亲,今日姑姑见了大山叔叔,脸可红了,大山叔叔的耳朵也红了,我都瞧见了,嘘,别让姑姑听到哦……” 如今三岁的淘淘已和他们分床睡,睡在紧挨着他们房间的耳房里,此时江沛和兰香正哄着穿着肚兜在床上像泥鳅似的儿子入睡,没想到人小鬼大的淘淘神秘兮兮的悄声对他们说这些。 “…………”江沛无语的和兰香对望一眼,想呵斥他一声,可又觉的儿子只是在陈述他看到的事实,而且通过这个信息,得知小妹哥大山处的不错,照这样的情形看,两人的关系基本已经确定了。 “再不入睡,明日多加十个大字。姑姑和大山叔叔都是你的长辈,平时阿娘怎么对你说的,身为男儿,莫要做长舌之人!”兰香担心小孩子出去瞎说,对春枝的清誉不好,立时唬着脸严肃的对儿子道。 “阿娘,儿子知错了。”淘淘被她斥责的立马蔫了下来,不在穿上来回翻滚了,憋着小嘴乖乖的向娘亲认错。 “乖啊,你阿娘这是为你好,咱是小男子汉,秘密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谁都讲,当然除了我和你娘亲,昨日咱们讲到哪里了?” 教育孩子,夫妻两人肯定要有个唱白脸的,你和□□脸的,因为江沛做事白日里不在家,他很幸运的是红脸扮演者,尽量做个慈爱的父亲。 “讲到一个叫司马光的小孩为了救人,把水缸砸破了。阿爹,若是团团弟弟掉水缸里我也会救他的!” 江沛脑门抽痛,孩子你能盼着人家好吗? “恩,淘淘真聪明,可弟弟个子矮,不会掉水缸的,今晚接着讲下个故事……” ………… “二哥,看着不错吧,保管比在明华街生意还要兴隆,那个店里的灶房太小了,人呆在里面有些憋屈,夏天闷的都喘不过气来。” 他们新买的店铺除了面积比明华街的大之外,后面还附带一个小院子,可以堆柴禾杂物,最方便的是还有口水井,除了酒馆用水方便不说,暑天买的食材还可以镇到井里面防止腐坏。 这次算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兄弟俩都鼓足干劲决定把吐出来的银子给挣回来,因此为了早点开张有进项,请的匠人要昼夜不停得赶工,最后只花四五天的时间便把店铺给装修好。 其实古代的房子也没啥好装饰的,主要是后厨麻烦些,江沛还让他们把后院给拾掇好,用石块砌个四方的水池,这样刷洗方便,柜台桌子火炉等很多东西是他们从明华街那边带过来的,省去不少银子。 “恩,不错,这两天我去给熟人发发请帖,得搞的隆重些,以后就指望着它给咱挣钱了。” “放心吧二哥,蛮多老顾客跟我说等咱们开张那天一定过来捧场。看咱家这铺子,越看越带劲!”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三牛看着光鲜亮丽的大店铺,心中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写的请帖大部分都已发到当事人手里,肯定要给徐才送的,说不定那天他带几个带刀的兵士为他们撑一把腰,江记酒馆也是身后有人的商户了。为了这个,他还特意选了徐才休沐的那天开张。 由于徐才说平时他不在家里,让江沛在他休沐前夕找他,因此开张的头天晚上他去雪松巷徐才的住处送请帖给他。 江沛对城南巷这一块挺熟悉的,按照徐才告诉他的院落位置,哼着小调心情畅快的走着。在昏暗的夜幕下,刚拐过墙角要往巷子里走时,他突然发现有几个人站在徐才的院门口拍门, 出于本能的瞬间转身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的悄悄盯着前方的情形。不过半盏茶功夫门被打开,待几人进去后,徐才还特意出来看了看巷道里有没有人,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时才回转院中。 他犹豫着请帖还要不要送,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人家就是趁着休沐,好哥们一起聚在一起吃吃酒,侃侃大山。可想到徐才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又犹豫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明日一早再过来送吧,最终非常怂的无功而返。 “淘淘睡了?歇了吧,明日还要赶早,唉,这次咱们在自家店铺里做生意,以后应该安稳了吧,要不然挪来挪去的太折腾人了。” 江沛从雪松巷回来,又去了酒馆里看看还漏了什么事情没做。等和三牛大山三人确定该准备的都已齐全,等明日放完鞭炮,掀掉匾额上面的大红绸布,他们的江记酒馆就算正式开张了。 待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房里亮着灯,知道兰香在等着他,洗涑过后,温香软玉抱满怀才不觉得那么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今晚在雪松巷看到的情形。不断的自我心里暗示,从徐才能路见不平从程明手下九下团团不难看出,他不是个恶人。 ………… “徐大哥,昨晚忙着酒馆开业的事项,没顾得上送请帖,今日一定要过去啊,免费请你吃酒,商号里的陈叔和张先生也都会来的。” 江沛表现自然的站在院门口,眉眼带笑的同他说话,察觉徐才并未有什么异常,心里暗暗松口气。 “放心,我正午过去叫上两兄弟为你撑撑场子,到时地痞无赖也不敢在店里撒野!”百姓只要见着穿兵服的人,不管是衙役还是官兵,总有一种敬畏,不敢招惹的。 “真是太感谢您了,徐大哥,我还要赶着回去,三牛他们忙不过来,我在店里恭候你大驾啊!”由于请的有张先生和陈叔,担心他们提前到,三牛同他们不相熟,反正请帖已送达,没必要再久待。 “看兄弟说的多见外,快些去吧,中午我去吃酒……”江记新酒馆的开业异常顺利,可以预见性的看到红红火火的日子正向他们招手呢。 ………… “听,哪儿传来的钟声,难道是……”江沛正在自己酒馆忙碌着迎来送往,忽然听闻府城内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钟声,雄浑厚重。酒馆里有见多识广之人,目露震惊之色,江沛猜想应该是老皇帝殡天才有这大的阵势。 只是不知新上位的新君怎么样,反正当时酒馆还在明华街时,经常听食客们私下议论,自皇太子薨后,圣上的几个儿子相互斗法,搞的梁朝都城有几次都血流成河,全城戒严。长平城内的不少百姓都往陪都蒲阳城逃难,使得城内房价涨了不少。 钟声未落,只见一队队衙役沿街在显眼的位置张贴□□皇帝驾崩已三天,皇六子为新皇,择吉日进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上至新皇下至贩夫走卒,要为□□皇帝大行守孝三月,在此期间禁止宴乐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