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相似的声音多不胜数，就像围绕在耳边接连不断的喊道，嘈杂得林含几乎听不清到底在喊什么，声音明明很小，细得像蚊子的嗡鸣，此刻却如同加载了扩音器，无数倍的放大了声音，传递进入林含的耳朵。 意识不由被这奇怪的声音控制，林含的眼神渐渐涣散，他实在失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种怪东西的存在。 他太大意了。 以为瘴气与陈小奇是今夜棘手所在，没料到，前有虎后有狼，这怪物一看就是人工养殖，不然无法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栋房子里。 低声的呼唤饱含这许多林含难以言诉的情绪，有痛苦、孤寂、难过、悲恸。 这些情绪没由来与林含共情，让他不禁悲从中来，眼角情不自禁流下泪水，许多的悲伤从他心底深处漫出来。 妈个鸡，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卧槽！老子不想哭啊——哎哟，头疼...... 林含抱着疼得快要炸开的头，腿一软，跪在地上，牙齿发狠地咬住嘴唇，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很快，一行细细血线顺着脸颊嘴角留下，林含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林含以为自己咬破了嘴，舔了舔，发觉完好无损，他突然意识到，不是嘴流血，而是他流了血泪！ 卧槽！这魔音也太踏马牛叉了，直接流血泪了...... 这时候，林含的双腿收到了极大的压力，致使他无法起身，他正死咬着嘴，肩头忽然一沉。 耳边嘈杂的呐喊瞬间消失殆尽，头痛也一瞬减弱。 林含喘着粗气，回头看肩头上按住的一只手，有些灰白，甚至泛着青色，总之不是健康的体色。 顺着手抬头往上看，林含看到了刚才失踪的人——陈小奇。 陈小奇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一派天真的看着林含，他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身上穿着小熊花纹的睡衣，光着脚丫站在林含的身后，眼神似乎在疑惑林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林含对于他的出现也十分诧异，陆离不是追他去了么，怎么陆离不见了，这小子还在这儿？ 陈小奇眨巴眨巴眼，怯生生问：“小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林含调整气息之后，转过身，半蹲在陈小奇面前，此刻的陈小奇并不是之前离开时候的样子，至少现在看上去还是个正常的小孩子。 得不到回答，陈小奇又道：“你看到王mama（陈小奇的保姆）了么？刚才睡醒后，我找不到她了。” 林哈料不准这丫在玩儿什么花样，于是冷声道：“她死了。” 陈小奇眨了下眼睛，不解的歪了下头，“死了？” 林含点点头，注意着他的表情，并做好防备，他不着痕迹看了眼陈小奇背后，什么也没有，灯光打下来，他们两个都没有影子。 陈小奇微微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耸动肩膀，似乎在低声抽噎，林含可没心思看他演戏，毕竟眼前这个陈小奇，可不是活人。 林含一手捏住陈小奇的肩膀，眼神游移在他身上。 陈小奇道：“王mama为什么会......” 林含冷笑，“不就是被你杀了么？” 闻言，陈小奇红着眼眶一下抬起头，怯生生的表情，实在令人母性泛滥，但不包括林含，他抓紧陈小奇的胳膊，瞬间把他提了起来。 陈小奇痛得直嚷嚷，“小哥哥，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呜呜，mama，爸爸，爷爷，王mama呜呜......” 他越是嘤嘤嘤的哭嚷，林含的眼神就越冷，“装，接着装，你一个活人怎么看得见魂魄的我。” 说着，他手下的力气更大了，甚至能感觉到陈小奇痛得出不了声了。 此话一出，陈小奇的嘤嘤嘤果然停止了，他眼巴巴看着林含，黑亮的圆溜溜的，干净透彻，并无任何邪念。 他这种反应，林含心里闪过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刚才袭击人的陈小奇不是这个陈小奇？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林含觉得保险起见，便把陈小奇这个不知是魂魄还是什么的东西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怪声消失了，林含行动无阻，他跨步走近了开着房门的屋子，这个屋子他熟悉不已。 正是他这两天住的地方。 犹豫了须臾，林含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光暗了许多，看来陆离在这里应该发生了什么，导致了外面的折损，以及他房间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林含扫了一眼脚下碎成渣的水晶灯，又看了看周围落地的画框和书架，他闭上眼，查看余留在这儿的气息。 虽然微弱，但不至于没有。 进入房间后，林含也确认了陆离在这里呆过，并且最后消失的地点，也是在三楼，那他会去哪里？ 环顾四周，林含没发觉有什么异样，转过身正要离开。 突然，背后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极大的动静。 林含回身，见地面上落下来一本杂志，本没在意，他正要转过头，忽然眼前闪过一点金光，他忙朝那处看去。 一点金色的小东西起起伏伏浮在半空。 林含瞳孔一缩，这是...... 那小东西缓慢飞过来，林含摊开掌心，小东西飞了上去，这是一只只剩半截的金色千纸鹤。 上面残留着陆离的气息。 再一看，千纸鹤就变成一截泛着金光的断箭。 陆离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含看向杂志落下的地方，那里是一方书架，看墙面脱落了墙纸，显然是被人动过。 想到这儿，林含走了过去，走近时候，他倏然止住脚。 他的手轻轻一动，笨重的原木书架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露出了墙面的原貌。 林含顺着撕了一半的墙纸接着往下扯，直到他把整面墙壁的墙纸都撕了下来，露出墙体后面的本来样子，他突然缩紧瞳仁。 隐约灰白的墙面上，印着许多黑色的人影，没有一个人影是正常的姿势，更加没有一个四肢齐全，全部定格在动作扭曲肢体不全的瞬间，明明无法看到惨烈的场面，却让人无端生起一股透心的寒意。 那些黑影不像是某种颜料印上去的，像是从墙里面透出来的黑色碳灰，如同死于非命的冤魂不散。 林含不由拧起眉头，难道说陈家的往事，另有内情？ 再一挥动手，林含想要消除这些黑色的人影，却发现怎么处理，都纹丝不动，就跟有记忆一样，牢牢印在了上面。 林含走近，想要仔细看看，却见墙体上涂抹的白色乳胶漆在某些部分略突兀。 一开始林含还以为是装修时候刻意制作的墙面纹路，仔细一看，并不是。 用手抹去白色的乳胶漆，再抹去了水泥墙体，渐渐的，有暗红色的东西浮现出来，接着是泛青的铜锁。 不多时，一扇暗红色的老门浮现眼前。 林含想到了陈周说过陈家现在的欧式宅子是原来老宅改造扩建而成的，但他没想到，这栋房子居然是在原来旧宅的基础上，直接将其封闭在里面。 按常理来说，是不会有人不推老宅直接将它用水泥封闭在中间，而进行改造。 除非有人想要借此掩盖什么，所以将某些东西直接用水泥墙壁永远封闭在里面，让人这辈子都无法发现。 林含不由好奇，他一个响指，落锁的铜锁“啪嗒”一声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门被无形之力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老木头声。 透风后，有股腐朽的臭味席卷而来，林含掩住口鼻，但也难以掩住这经年不息的浓重气味。 门内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知道这扇门通往哪里。 林含倒是不怕这些，他大步一迈，迎头就走了进去，刚一跨进去，大门轰地一声关得结结实实。 顿时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林含又一个响指，食指窜起一簇火苗，照亮了里面。 门内就算有了光线，也并不亮堂，林哈看了眼身边的环境，发现这里满是灼烧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是布满厚重的尘灰，掩盖住了下面焚烧的痕迹。 一切似乎都和陈周所说的吻合，但林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观察后，林含发觉这里是二楼某个杂物间，于是在周边摸索了一番，找到了离开的房门。 “嘎吱——” 他推开就烧得只剩几片烂木头的门，走了出去。 见到外面的一切，林含一下愣在当场。 第39章 葵花子20 从内部结构简单估测，这被封闭在水泥墙中的小宅是一栋中式二层房，成方形分布，中间是个不大的庭院，楼上楼下两层的木质护栏全被焚烧殆尽，但凡能烧的，现在都化成灰烬。 踩在发黑的砖石上，林含都能听到细碎的脆响声，具体是什么，他也瞧不清，脚底下乌黑一片，满满的灼烧痕迹。 林含找到楼道，下去一层，这里每个房间门都没了，烧得特别干净。 在他下楼后，暗处的某些地方窸窸窣窣划过一些绿影。林含猛地扭头去看，却不见任何东西，他不由蹙起眉头。 慢步走下去，在一楼，林含看到了刚才在二楼俯视下面的场景。 庭院满地乌黑，但有一样东西白得瘆人，林含朝着那些森白的物体走了过去。 脚下又不知道踩到什么，“咔嚓——”一声，被碾碎了。 林含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到的是一截细长的白骨，是什么部位，来自什么物体，他并不清楚。 顿了一瞬，林含扭过头去，看着满地的森森白骨，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个并不大的院子里，竟然垒满了各式各样的骨头。 如果不是四处散着残缺的骷髅头，林含都想象不到这里埋葬着这么多的枯骨。 这陈家旧宅哪是住宅，分明是万人坑！ 难怪陈周关于老宅细说不详，网络上关于陈家老宅也是只言片语，现在一想，恐怕那一场大火都是陈家人自导自演的戏，做给外人看的，陈周事后修葺扩建老宅，也不过是掩盖这里面的真相。 那这里面的尸骨，都是哪些人？ 正当林含疑惑的时候，二楼突然发出窸窣的声音，他迅速抬头看向出声的地方。 一道黑影飞快闪过。 林含瞬间移向二楼，朝着黑影追去，这黑影被这里杂乱的东西绊了好几脚，本来两者之间相差有点距离，对付被牵绊，林含很快就抓住了他。 扣住对方的肩头，看身量，林含发觉这人似乎是个小孩子，他心里突然涌起什么感觉，但太快，他没抓住。 于是林含甩甩头，把他背对自己的身体扳转过来，看到这人的样子，林含忽然一愣。 陈小奇“嘿嘿”笑了声，道：“小哥哥，你为什么要抓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