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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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回寝室。”他语意一顿,又问她,“这件事你不想告诉老师?” “如果学长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去找老师。” 她脸上没有排斥的神色,夏彦道:“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老师?” “难道不该找学生会吗?”郁梨疑惑地反问,“学生会让我更安心。不需要大人介入,能公正地为大家解决问题,我觉得学校里有学生会这样一个地方,真的很好。” 夏彦一怔。 学生会存在的意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权力机构,可以锻炼打磨人的能力,参与学校的事务,提前适应未来进入社会要经历的困境。所以他们已经习惯于将学生会变成一个大人的世界,模仿大人们各种各样的潜规则,将它变成了一个小成人社会。 可是这样一个在面试时表达出“我的关系就是我的能力”的人,心底想的却很简单。 这份简单并不是不谙世事的简单,也许应该说她本身意志非常坚定,分明已经看见了灰色地带的表象,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等人走后,他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却发现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有的人还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见他突然回来,有些脸皮薄的立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们显然没有继续开会,而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不怪他们八卦,很少见到夏彦会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虽然后面看来又是一桩公事,但总有让人觉得微妙的地方。 “说起道理一套一套的。”阎英转了一下手中的笔,停住,脸上挂着招牌微笑,“来吧,让我们全心全意为可爱的校友们服务。” 夏彦轻觑他一眼,“嗯,继续开会,今天多了一项议程……” 他说话时发觉,学习部的部长神色尴尬,他身边坐着的女生就是开会时走神玩手机的那一个,眼下她已经放下了手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很不对劲,埋着头不敢看人。 顶着夏彦的目光,部长轻咳了声:“报告副主席,我想,我部这位干事就是郁梨学妹提到的那位同班同学。” 会议室里的人登时看向她,目光惊诧而冷漠。女生早就已经开始害怕,此刻被“公开处刑”,不禁脸色雪白。 她抱着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和夏彦学长对视,却见对方在第一次正眼直视她后,冷漠地道:“如果情况属实,你违背了学生会的行为规范,我谨代表主席团撤销你的职务。” “内部会议,请无关人员离开。” * 郁梨回到寝室,只有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儿,水龙头被拧紧,贝佳莱从里面走出来,看上去不像是刚洗完澡。她没有看郁梨,擦身而过时匆匆说了句,“水刚调热,你先洗吧。” “谢谢。” 郁梨说完这句,对方的脚步迈的更快了。 她洗了一个热腾腾的澡,换了衣服,心情又比在学生会时变得更舒缓了。这时,有人敲了宿舍的门。她去开门,门外站着秘书处的那位温柔学姐。 郁梨疑惑:“学姐,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东西。”学姐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划痕,“平时看着挺仔细,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就马马虎虎的,喏,创口贴贴上,免得感染。” “谢谢学姐,学姐怎么知道……” “夏彦给我打了电话。” 听到夏彦的名字,郁梨下意识地侧头去看贝佳莱。她发现书桌前的贝佳莱已经抬起了头,在和她对视的一刹那,迅速逃开。 郁梨终于确认,躲在卫生间里不出声的那个人,就是她。 她谢过了学姐,拿着创口贴走回到床铺边,她们寝室四个人,都是上床下桌的格局,她爬上床的时候手臂碰到栏杆,轻嘶了一声。贝佳莱的方向立刻传来水杯倒了的慌张声。 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安静,宿舍里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气氛安静的可怕,就像卫生间里那个电话铃声戛然而止时,那样静谧无声。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郁梨趴在床上,抱着抱枕,突然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 “你只是不够勇敢而已……” 她说出这句话时,能听见床下传来闷声的呜咽,仿佛紧紧地捂住了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郁梨能够理解她的害怕,她当时也一样害怕,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没有人会不害怕。如果不是她当时渴望有一个人能帮助自己,并在面临希望的时候立刻迎来了希望的破灭,她甚至不会说“我原谅你”,她会告诉对方“你这样做没错,保护自己,总比两个人一起受伤要好”。 郁梨也是想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原谅。 贝佳莱不知道郁梨是怎么想的,此刻,她内心的城墙完全倒塌,变得一塌糊涂。 她回想起自己一开始想要出声,又默默缩了回去的样子,她痛恨自己慌张地关掉手机铃声的姿态,当时她甚至想不起来,还可以给老师或者同学发信息求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懦弱无耻。 事情不经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糟糕。 初中的她恶毒而不自知,回过头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又蠢又坏。叫醒她的是郁梨的一句话,她骂自己是恶毒的反派,她怎么可能是恶毒的反派?!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会让人觉得过分,她只是认为,这个女生太糟糕了,不该得到夏彦学长的青睐,她希望对方能“认清现实”。 可她凭什么能居高临下,做出那样的判定,她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夏彦学长的交友。她的所作所为,哪一桩哪一件能证明她不是恶毒的反派? 这搞笑又可恶的标签,却使她蓦然惊醒。 她明白了,但还是死犟着不肯“认罪”,她不想丢这个面子,她不能跟郁梨道歉,她不要服这个软。她吃定了郁梨没脾气,不会和她计较。 她一直觉得郁梨软弱,可是直到现在,她终于认清了谁才是真正软弱的那一个人。 “对不起。”她捂着脸,痛哭出声,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初中那一次,是我找人污蔑你作弊,我还和别人在背后议论你,骂你丑,骂你没脑子,骂你痴心妄想……对不起,我不敢站出来救你,我是个胆小鬼……” 她哭的头发都散了,眼睛红肿,平日总是居高临下的人,第一次哭的险些背过气,就像她口中不屑的爱哭鬼郁梨。 郁梨轻声道:“嗯,我都知道。” 两人一个在上铺,一个在下铺,没有看到彼此,却将所有的事情都坦诚在对方面前。一直哭到最后,贝佳莱去洗了把脸,顶着核桃似的眼睛,站到郁梨的床前说:“我给你贴创口贴吧。” 郁梨伸出了手臂。 贝佳莱拿着那张holle kitty的粉红创口贴,将它贴在郁梨被指甲刮伤的手臂上,它伤的不明显,很浅,也许不用贴创口贴,也会自己恢复如初。 但它受伤的这一刻是疼的,需要人注意到。 郁梨看着她道:“这是我第二次原谅你,到了第三次,你永远不会在我的朋友名单里出现。” “……我也是。”贝佳莱一顿,“你例外,我可以给你十次犯错的机会。” 一百次也可以。 * 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以后,郁梨终于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恋爱游戏! 它只在她最着急的那个瞬间弹出,其余时间安静无声,她当时的情绪根本就没能顾得上,因此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这一次,她试着在心里唤了声丘比特。 长长的沉默,和之前的每一次相同。 然而就在她即将陷入睡眠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久违的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surprise!』 郁梨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胖胖?” 『呵,我走了,你就这样过一辈子然后怀抱着疑惑死去吧。』 “……”嘴还是这么毒。 郁梨不能不承认,这一刻她是想它的,在她陷入平凡的人生低谷时,是它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和方向,哪怕有时候她觉得这个游戏不可理喻,但她还是很想念这个小伙伴。 而且……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的记忆没有被删除,游戏不是失败了吗,为什么我还能做选择,你还能出现,快告诉我为什么?” 她真的有一堆疑惑需要它的解答。 『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除了稀有cg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cg,是相册不具备,但会意外掉落的吗?』丘比特浮在空中,勉强翘起胖婴儿的二郎腿,一如既往地摆出臭屁模样道,『阎英吻了你,这是一张特殊cg,它替代了舞会之吻。』 “所以cg是可以替代的?”郁梨抓住了重点,“你没有告诉我。” 『哦,我忘了。』 “……” 『毕竟谁能保证在放弃以后就能得到足以替代的cg呢,这次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郁梨又提出新的疑问,“可是,如果我没有失败,你为什么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 『当然是惩罚,你以为主动放弃cg,是一件值得值得赞美的事吗?』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温柔”地责备她。 看它总是用婴儿的皮囊,做出刻薄的男士的姿态,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 郁梨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乐趣了,但她仍然小心地顶嘴道:“那也是因为你们的要求和标准太过分了。” 出乎意料的,小爱神沉默了,它沉默的有一点久。 『这些选项并不像你想的那么邪恶。』 郁梨:“嗯?” 『你懂吗?力量究竟会变得好,还是坏,并不在于力量本身,而是要看用的人是谁。就像刚刚发生的这一件事,你险些遭受校园暴力,那么当你用力量反抗的时候,哪怕这股力量是外来的,不属于你本身,它也不是坏的。我不得不承认你在这一方面意外的坚持,可是,你要明白自己坚持的不一定是对的,至少不全对。』它仿佛很无奈,从未看过这么自律的人,而这个人,还是个观念尚未塑造完全的小女孩。 就仅仅是对外来力量的警惕这一点而言,她的观点已经逐渐形成,且非常坚定了。 但或许,这和她的成长过程有关,她所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因此对所有的事物都抱有一个悲观的态度,认为这些东西迟早都会失去,因此不想让自己过分依赖。 “可是,像是舞会那一次……”郁梨仍然觉得那一次给了她迎头痛击,不是每一次她都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 『你以为选项是怎么生成的?当你只能依靠直接命令做到的时候,它就只会生成这个,但如果你的脑子肯拐个弯,相信我,它也会变得很可爱。』它又慢慢恢复了本性。 郁梨沉思良久,“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一个恋爱游戏,为什么会做的这么深沉?” 小爱神:“……” 它的额头出现了一个“井”,是真的出现了,毕竟它是游戏动画效果,看上去异常可爱。它也想走轻快可爱的恋爱风,是谁让它不得不变的这么深沉?! 碰到一个过分小心谨慎的人,是它愿意的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她最终认可道。 人的观念是在被不断冲击之中塑造出新的,郁梨想到自己,一开始她警惕,却又会被迷惑,后来她彻底摒弃,到现在,她觉得也许能够试一试。就像尝试其他的,她要相信自己能够控制好它。 『那么,你愿意继续玩这个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