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消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安东军的兵马调动,张宝给出的解释,朝廷信不信,那就不是张宝能够左右的了。好在张宝也不奢求获得朝廷的信任,更不会为了这份信任就去冒险。这世上的事情,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与朝廷相安无事最好,可若是朝廷不识趣,非要找事,张宝也会进行坚决的反击。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只有态度坚决的予以反击,方能使人心生顾忌,从而退避三舍。大多数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则弱,当你不断委曲求全,只会助长它的嚣张气焰,而当你态度坚决的进行反抗,它则会开始考虑自身所需付出的代价,转而欺负其他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对象。 人与人之间相处,国与国之间相处,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一味的宽容大度,只会被人视作软弱可欺,适当的展现雷霆之怒,方可以让人知道好歹,让国明白进退。 严格来说,张宝挺瞧不起如今的大宋朝廷,想想历史上金兵南下时大宋君臣的表现,实在叫人心里难生敬意。大宋君臣的凄惨遭遇令人同情不假,但若是要用现代的一句话来形容大宋君臣,那就是不作不死。 认不清当时的国际形势只是其一,没有自知之明才是惹来滔天大祸的主要原因。当时的金国高层在对待大宋的问题上一直存在分歧,即主战派与主和派,金国有意与宋国结盟,也是想要联合宋国南北夹击辽国。 两国结盟之前,金国并不清楚宋国的军队战斗力如何,在金国大多数高层眼里,宋国军队即使比不上辽国,估计也相差不多。可没想到,在结盟以后,宋国军队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失望,担任此次北伐的童贯谎报战功,说是宋军收复了燕京,可实际上却是留守燕京的辽军将宋军杀得大败,燕京实际上是金军攻下的,而燕京则是童贯从金军手里花钱买来的。 大宋朝廷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详情,还误以为自家的军队很给力。但亲眼目睹了宋军的外强中干,再加上当时坚持对宋国态度友善的完颜阿骨打逝世,由主战派的吴乞买上位,金国对宋国的侵略之心也就大增。而那时宋国君臣却没意识到金国内部高层的人员变动,依旧耍弄着自己小聪明,屡屡出尔反尔,终于给了金国主战派借口,出兵南下。 金兵南下不止一次,徽、钦二宗也不是在金兵第一次南下时被掳走。金兵第一次南下时,宋徽宗为了逃命将皇位禅让给了长子赵恒,即宋钦宗。而宋钦宗在即位以后启用了李纲,由李纲率领汴梁军民打退了金兵南下。 但在金兵退兵不久,宋钦宗便将守卫汴梁有功的李纲赶出了汴梁,任用当时朝中的主和派耿南仲等人,派遣使臣北上与金国议和,可那时金国已经看穿了宋国的虚实,哪里肯轻易言和。打着和议的借口,金兵突然发难,二次南下,而这回,宋钦宗却找不到愿意为国效力的忠臣良将了。 第一次金兵南下时,为了保住汴梁,宋钦宗对人空口许诺太多,而在金兵退走以后,先前的许诺却没有兑现。这上当就一次,总上当那是缺心眼。而更糟糕的是,已经升任太上皇的赵佶直到被“请”出了城才知道金兵又来了,他想跑都没机会,只能陪着坑爹的倒霉儿子赵恒一同随金兵北返,死在了五国城。 张宝并不同情赵佶父子,他们爷俩是咎由自取,活该!可百姓招谁惹谁了,凭啥要跟着赵佶父子吃挂落。更何况大汉族自有国以来,历朝历代就没有一国之君,而且还是两代帝君一同被外敌掳走的事情。赵佶父子丢的不仅仅是一家的脸面,更是让汉族这一族群的颜面扫地。张宝身为一个汉人,自是不希望看到自己所归属的种族丢人现眼,因为那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身为后来者,在明知一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以前,总会尽量想办法进行阻拦,防止其发生。而张宝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要仅凭一己之力来完成这一力挽狂澜的壮举,但现实却是,张宝想要阻拦此事的发生,压根就指望不上朝廷。 官家赵佶不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主,贪玩好色就是他的本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是看他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什么人,就能看出这货也不是什么好鸟。而再看朝堂上屹立的那帮朝臣,忠君爱国的不是被边缘化就是已经退隐山林,留在朝堂上的不是损人利己的小人,就是明哲保身的伪君子,张宝想要谋求这些人的支持,那和与虎谋皮也没多大区别。 张宝的志向在一开始并不大,起初也只是想要在金兵南下时有一安身立命之地,至少别死在战乱之中。所以当张家刚有些钱的时候,张宝在江南各地购买产业,虽然规模都不是很大,但狡兔三窟,那些都是张宝将来能够存身之地。 但随着张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张宝的“野心”也开始与时俱进,从原先的小富即安转变成了忧国忧民。他并没指望依靠朝廷达到抵御外辱的目的,因为指望不上。官家赵佶贪图享乐,满朝文武全都为了自家的利益竭力讨好着官家,哪有闲工夫去励精图治啊。张宝能靠的,也只有自己。 而这样一来,也就应了那句话,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张宝的安东军,在朝廷眼里是心腹大患,而在文人眼中,则是乱国贼寇。或许等到金兵南下时,朝廷和文人才会对安东军的印象有所改观,但在这之前,安东军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大宋厚待文人,而文人则掌握着舆论导向,当文人痛骂张宝是国贼的时候,愚昧无知的百姓便会跟风也这样认为。不过张宝不同于过去的武人,面对谩骂,他不会一声不吭。最近谛听营很忙碌,但凡是骂过张宝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倒了霉,不是家中失窃就是本人被身份不明的人痛揍在街边小巷当中。反正也找不到证据,张宝是绝对不承认那些事是自己暗中指使的。 而对于那些胆敢跑到登州来当面指责自己的文人墨,张宝处理起来也很简单,有那闲工夫来骂人,那就去干点更有意义的事情。登州自被划为安东大都护府治下以后便进入了大建设时期,各条主干道的修建以及各处城池的加固都需要人手,这些文人既然敢来找事,那就让他们去义务劳动。敢不干?先问皮鞭答不答应? 蛮不讲理的态度让大宋的文人更加气愤,但效果也是明显的,至少在登州境内,没有不长眼的文人敢再跑来找事了。朝廷过去把文人的地位抬得太高,惯得这些文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理所应当,像张宝这种武人看到自己也得哄着敬着。 但张宝是什么人,在他眼里,只分有用的人跟没用的人,那帮前来找事的文人一个个本事不大却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能让张宝待见才怪。张宝用实际行动给了那些自视甚高的文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张宝在仕林当中的名声也就臭了。但这事对张宝的影响却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大宋重文轻武,厚待读书人,但实际上有能耐的读书人少之又少。读过几本书,会吟诗作赋的读书人,在张宝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张宝需要的是能够替他治理民生,坐镇一方的能臣干吏,不是做了官以后作威作福,躲在府衙中吟花弄月的官老爷。赵宋朝廷的人才储备,其实并不符合张宝的要求。 即便是在将来,张宝能够将赵宋取而代之,大宋所遗留下的这些读书人,能够进入朝堂的也是少之又少。张家有自己的人才储备,早在取得高丽以后,杨时、闻焕章、何去非等名宿大儒便在张宝的支持下开办学院,为张家培养有用人才,而这些人经过这些年的培养锻炼,足以支撑起未来的张家。至于还抱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落后观念的大宋读书人,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淘汰这个命运。 上赶的不是买卖!张宝很清楚自己想要收买大宋读书人需要付出比朝廷更大的代价才行,但得到读书人支持所获得的回报在张宝看来却并不高。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而更关键的是张宝现在还有了替代品,收买大宋读书人这个提案自然也就被搁置了。 张宝并不需要去讨好读书人的欢心。相反,大宋读书人想要在将来的日子能够好过点,他们需要讨好张宝才行。可惜眼下的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等着张宝在将来会向他们妥协。而张宝不待见读书人的态度,也让朝廷暗自窃喜,觉得张宝难成大事,对张宝的戒心也有了稍稍的减退。 自消灭了方腊以后,大宋内部算是终于恢复了安定,接下来本应该安抚民心,让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可偏偏这时金辽分别派来了使臣,向朝廷提出了结盟的意愿。 收复幽云,是大宋历代天子都想要完成的一桩心愿,赵佶虽贪图享乐,但同样也有些好大喜功。他想要完成这桩伟业的初衷并不是收复幽云以后大宋可以凭借北方屏障确保中原安定,而是完成了这桩伟业,就足以证明他比前几任君王要更加英明神武。 金国开出的结盟条件太有诱惑力,而与之相比的辽国,所开出的条件也就略显寒酸了。金国承诺事成以后幽云十六州归宋,可辽国却只是答应减免宋国每年需交给辽国的岁币数量。 自不量力,说的就是此时的大宋君臣。赵佶等人只看到幽云十六州,却忘记了去考虑自身是否有那个实力保住幽云十六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了江南方腊,损兵折将不说,大宋的经济也受到极大了的影响。早先若不是张宝为了和平拿到登州而给了朝廷两千万贯,朝廷能不能顺利平定方腊还都是个未知数。 但现在,这些统统都没有被赵佶等人考虑到。赵佶等人只看到与金国结盟后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却没有考虑到自身是否有能力去保证这份利益不会受损。张宝早先跟黄经臣的一番分析压根就没有人愿意提及,以赵佶为首的大宋君臣生怕金国反悔似的与金国签订了结盟协议,随即便驱逐辽国的使臣,做出与辽国划清界限的态度。 金国使臣是满意了,但宋国这样做无疑是激怒了辽国。辽国打金国是不怎样行,但收拾宋国这个手下败将,却并不怎么困难。而宋国在得知辽国在河北边境集结重兵的消息以后,也是匆匆下旨调西军前往河北进行抵御。 这官军久战方停,正是人困马乏需要休整的时候,朝廷一道旨意下达,又让刚刚休息没几天,还没缓过劲的西军将士北上跟辽国拼命,这军中的厌战情绪顿生,行军速度自然也就缓慢。 可辽国却不会等着宋国西军抵达以后才动手,西军在童贯的率领下刚刚渡过长江,辽国的兵马就已经突破边境,杀进了大宋河北,一路烧杀劫掠,地方官府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进了汴梁。 朝廷有些慌了神,也暗自后悔先前有些cao之过急,但此时后悔也晚了,再想要跟辽国“再续前缘”,辽国也未见得会搭理宋国。赵佶等人目前能指望的,也就是金国能够尽早出兵,逼迫辽国退兵自守,而自己这边,只能一面催促童贯的西军加紧北上,一面把主意打到了安东大都护张宝的头上。 朝廷的如意算盘打得是挺精,想让张宝的安东军先顶上去,坚持一段时间,最好是安东军跟辽军两败俱伤,然后由童贯的西军来收拾残局。可问题是张宝又不傻,明知朝廷憋着坏想要算计自己,又怎么可能被朝廷用几句花言巧语就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