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老太太阴沉着脸，质问道：“我听阿娟说你要去参加什么唱歌比赛？” 胡星文将一个破旧的布娃娃递给女儿，看她自己在那里开心的玩耍，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是的，在星城，我已经请假了。” 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你妈知道吗？” “不知道，”他低声说道，“没必要告诉他们。” 老太太一手拍在床边的矮柜上，把外孙女吓了一跳，眼看着瘪嘴就要哭，被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女儿阿娟看到了。阿娟赶紧心疼的过来抱起女儿，埋怨道：“妈，您这是在干嘛呢？吓到贝贝了！” “我这是干嘛？我这是心疼你！”老太太大声说道，“看看你们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房子卖了车也卖了，住在这小破地方，你老公一个文化人大学生，周末跑去工地给人搬砖！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嫁给他！” 阿娟哄着女儿，倒叫她mama这话给气到了，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这不都是为了给贝贝治病吗？卖车卖房怎么了？能把贝贝救回来，就算是我的命我也换！” 老太太被自家女儿噎了下，又说道：“当初我就让你们再要一个，你们就是不听！非得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把家都给败光了！这丫头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医生都说了，至少还要到大城市的医院做两次手术，手术费最少都要四十万，我问你，你们都这样了，去哪里找钱？你们还不能给她停药，每个月的药钱就要七八千！唉！” 阿娟轻轻抽泣了一下，干脆把女儿抱进厨房不再听她妈说的话。 胡星文低声说道：“妈，我会想办法的，肯定能筹到钱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老太太就更生气了，“你想办法？你的办法就是去工地搬砖？家里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唱歌，啊？去星城车费不要钱啊？就知道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叫你们别管那小丫头，再要一个，你妈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你为什么就是要这么死脑筋……” 胡星文干脆起身走出屋外不再继续听老太太的唠叨，看着延伸到外边大路的窄窄的巷道，某些地方还有一些散发着臭味的积水，胡星文长长地吐了口气，只觉得整颗心就像那阴沉沉的天空，沉甸甸的无法放晴。 他听说这次比赛田音是主评委之一，明知道自己被田音选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他仍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因为他实在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凑钱的方法了，田音传说中的“点金手”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像溺水的人碰到一根稻草就死抓不放。 第二天，在妻子儿女儿的送别下，他带上自己的吉他，踏上火车站。买的是站票，站了将近十小时，他终于来到星城的比赛场馆。 所幸比赛期间他们这些参赛者的住宿和伙食都是节目组提供的，胡星文不需要为这些东西额外的费用而发愁。 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他唱了一首民谣，四位评委有三位按下绿色按钮，其中就有田音。他差点没激动得哭出来，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加入田音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公司请假的天数已经用光了，可此时他已经成为田音组最后剩下的三人之一，他是不可能在这时候回去的。虽然知道公司里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经理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发难，但他实在是管不了了！就算是被开除他也认了！他咬牙想着。 然而就在他顶着压力想要冲击八强时，却被现场评审团们给刷下来了！ 听到晋级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一刻，胡星文觉得自己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舞台，怎样收拾东西前往火车站买票的。 回到家乡的城市时天空正下着小雨，他走出地铁站后像个幽灵般在附近徘徊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公司。 结果到了公司发现他的办公桌已经被另一个陌生的面孔占据了，听周围同事的解释他才知道他已经在昨天被炒鱿鱼。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似乎也并不惊讶，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人家又凭什么因为你有困难就得迁就你给予方便呢？ 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公司所在大楼，他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心中再也无法抑制地泛起苦涩。“还是得回家啊……”他不敢想像妻子知道他比赛失败又被公司开除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失魂落魄地站了一阵子，他听到电话铃声响了，掏出电话一看，是个陌生来电，他接起来。 “喂……我是……田音！？对不起对不起！您、您是田老师？……是，我方便的，老师您说！” “什么！？签约！？”胡星文手里的东西噼哩叭啦掉了一地，他感觉自己紧张激动得握手机的手都要痉挛了。“我当然、当然愿意了！” “……什么？您找过我？抱歉！实在是抱歉！我以为我被淘汰就没什么事所以就先回来了……好的！好的！谢谢田老师！” 挂上电话后，胡星文简直不相信自己刚才接了一通怎样的电话！ 居然是田音！她亲自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签约音乐公司，没有的话她打算签下他！ 胡星文此刻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他按捺住激动迅速将掉落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这时公司一个业务员正好回来，这人跟他关系还不错，一见他在捡东西就蹲下身跟他一起捡起来了。 “老胡，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也就是多一天而已，那长德寿太不是人了！他就是故意借口把你开除的！”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没遵守公司规矩。你知道吗？刚才田音给我打电话了！她要签我到她们公司当歌星！哈哈，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事说给老婆孩子听！谢谢你啦小夏，我先走了！”胡星文说完也不管外头还在下雨，一下子就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同事小夏吓了一跳。 小夏愣了半晌才好不容易消化完他说的话。回到公司，一进门就喊道：“哎你们都知道了吗？老胡被那个大明星制作人给签了！” “蛤？”办公室里听到他话的人都是瞪大眼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小夏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重重“哼”的一声，他立马闭上嘴巴，乖乖回自己位置上缩着了。 将胡星文炒了鱿鱼的长经理在心中冷笑一声：跟田音签约？那姓胡的又在做梦了！现在人家那比赛还没结束呢，这么早就回来，估计连十强都进不了，还签约？呵呵，鬼信？ 胡星文就这样淋着雨一路狂奔回家，那模样把老婆阿娟吓了一大跳，然后在他又哭又笑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才得知，自己的老公居然要跟田音签约了！ 夫妻俩都是十分激动，当晚阿娟就多炒了二两rou片当作庆祝。 第二天，迫不及待的胡星文便将行李都收拾打包好，电话跟两边亲戚朋友都说了一声，便乘火车直奔木棉市了。因为田音在电话里说了，他随时都可以到木棉市山谷回响公司去报道的，而且公司还会提供宿舍和伙食。 胡星文在公司呆了一周后，终于等到田音回来了，但整整三天田音都非常忙碌，她刚到这边公司担任总监职位，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等着她去处理和熟悉，根本没时间理胡星文。 直到第五天，田音才把胡星文叫到总监办公室，让他这段时间勤奋点练歌，她五月初会带他到锦城参加“华夏民谣大赛”。 胡星文有点懵，但也只能“哦”的一声表示同意。 田音又问：“我需要的是你这段时间绝对的努力和专心。你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公司里帮忙解决？” 领导都主动提及了，胡星文就将自己想将老婆孩子接到身边的想法说了一下。 田音就在旁边的固定电话上播了个内线号码，不一会儿助理钟采萱就进来了。 “这是小钟，平时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小钟，给胡星文安排个两室一厅的宿舍，顺便订两张机票，让他老婆孩子过来。到时我们去参加比赛，有家人陪着也不错。” 田音的雷厉风行都快把胡星文给弄晕了，明明她看起来这么年轻，比他要小七八岁，但他在她面前却不由自主有一种想要臣服听话的感觉。 直到跟钟采萱出去后，田音给他的压力才一下子减轻了不少。胡星文长长地舒了口气，想到老婆孩子就要一起过来了，便立刻高兴起来，浑身充满干劲地朝练歌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换地图这几章都是过渡的琐事，明天就要征战新地图了。 大家晚安~ 第108章 褚芳菲刚下地铁准备往公司走，电话铃就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才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立时传来一个语气强硬的女子声音：“菲菲，今天你们公司的新总监就要来任职了，你还没考虑好吗？” 褚芳菲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低声说道：“玛丽姐，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可以吗？” “春节前到现在，都两个月的时间了，你还没考虑好？”那头的女声似乎有些生气，“要不是看在你是梅姐女儿的份上，你当我想理你啊！？” 褚芳菲嗫嚅着不说话。 对方似乎也知道她的性格，越逼她就越缩的，便又放缓语气说道：“你都知道你的声音很有特点，要是来美森，你早就红了！可你偏偏要去山谷，你看他们内部现在，人才都要走光了。你进去到现在出过一张专辑没有？不说专辑了，搞的几首单曲都不适合你的声音，才卖出多少啊？这样，你今天别去你们公司了，直接过来美森跟我签约，大不了付他们一点违约金，他们又不重视你，估计你连违约金都不用付的！” 褚芳菲为难地说道：“玛丽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妈……” “我知道！是梅姐，梅姐临终前希望你能进山谷回响！”电话那边的人打断她的话，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可是梅姐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山谷回响已经变成什么样子，要是知道，她肯定不同意你继续留在那里！” “菲菲，你听我说，现在整个粤广地区，想作音乐，相当歌手，只有进了美森才有前途，真的，你不要脾气那么倔，你知道现在大把人想挤进美森挤破头都进不了，公司要人是越来越严格了，你现在就有机会，要懂得抓紧机会啊！” 褚芳菲正想要说什么，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声音说道：“芳菲，怎么不进去啊？今天新的总监过来，可不能迟到哦！” 说话的正是公司的一名同事，褚芳菲连忙朝对方笑着点点头，又对电话里说了一句：“玛丽姐，我这个星期五肯定给你回复，不好意思啊，我马上要进公司了，先不说，拜拜！”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了塞进兜里，跟着同事一起走进公司。 进到公司里，跟一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打了招呼。这段时间有一些新人陆陆续续来公司报道，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田音这位新总监从燕都那边过来的，但田音本人却一直没有露面，听说是去潇湘台举办的一个选秀节目当评委了。 褚芳菲一边整理着自己已经十分整洁的桌面，一边思维发散地想着网络上关于新总监的各种传说——没错，对她来说，田音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即使她知道她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田音，甚至是和她一起共事！ 所以春节放假前确定田音会调任到这边分部来当音乐总监，她都惊呆了！惊讶之后便是禁不住的欣喜之情，不但是她，公司其他的歌手也是一样的，作为同一家公司任职的歌手，他们当然都知道总部那边那几个新人的爆红奇迹。 光熙，elf，藏晓灵，爆裂果实乐队，还有春节后随时《华夏好歌曲》热播而直线飙红的山珊。几乎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种现象，一个奇迹，而创造这一切的人，便是幕后的田音！ 甚至之前有一些要跳槽的音乐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决定留下来。 而褚芳菲自己，本来也对是否继续留在山谷有着一丝动摇之情的，结果一知道田音要来，心情就好像即将被风吹摇晃的纸张突然被重物压下，立刻就稳了。 就在不久前给她打电话的尤玛丽，七八年前也是山谷的歌手，在mama手下呆过，后来mama因病离职，尤玛丽也是在那时跳槽到美森的，慢慢熬到今年才从歌手升职成制作人。 说实话，mama对于尤玛丽的跳槽是十分生气的，因为对mama来说，山谷回响是她梦想开始之地，尤玛丽甫进公司就是她带出来的，结果尤玛丽居然跳槽到美森，对于mama来说，这是一种背叛！ mama直到去世都没有再见过尤玛丽。但在mama的丧礼上，尤玛丽还是前来吊丧了，她看起来十分伤心，不过后来褚芳菲除了会听到她的歌曲外就再也没见过她本人。 进到去年年底，尤玛丽突然重新联系上她，经过几次交流，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然而就在褚芳菲收到田音会到这边分部任职的确切消息后，尤玛丽也打来电话，说是自己刚刚升任音乐制作人，手下非常缺人，而美森本身又是个前景十分强大的公司，希望褚芳菲能跳槽到美森去帮她。 如果尤玛丽这通电话打得更早一些，说不定褚芳菲就同意了，然而田音要过来的消息却仿佛给全公司上下吃了一颗定心丸，将一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都压了下去。 而尤玛丽虽然晚了一步，也终于收到田音将到木棉市任职的消息，她对褚芳菲催得更紧了，只要一有时间就电话过来软磨硬泡，但向来耳根子软的褚芳菲这次就是吹紧牙关没答应，让尤玛丽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褚芳菲没有直接拒绝并不是想吊着玛丽，她只是想给自己多一条退路，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是不想违背mama临终的遗言离开山谷的。 她对自己的歌喉十分自信，她只是想等待看看，田音如果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有能力，有识人的眼光，那么就一定不会让她的声音继续蒙尘下去。 在别的事情上她也许喜欢磨叽，犹豫不决，但在唱歌方面，她确实有着极强的自信的。 九点半，公司所有人都聚集到会议室里，因为这两年来辞职的人越来越多，就算加上市场部的人也都没能坐满最大的会议室。 褚芳菲想到小时候跟mama来公司时见过的热闹场景，再看看现在，各部门小猫三两只的情况，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凄凉。要不是总部财大气粗，这点人恐怕早就换办公地点了，哪还会让他们继续享受这么好的工作环境和地点。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紧张，或不安，或疑虑的目光中，九点四十分，田音穿着一身正装，马尾高高扎起，踩着两寸的高跟鞋，准时踏入了会议室里。 褚芳菲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来鼓掌，见到田音真人的她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着：居然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年轻漂亮啊，而且还这么有才华！她好像比我还要小一岁呢……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让公司里的人认识认识这位新上任的boss，其他方面的人事工作并没有变动，田音也没有发表什么激昂高阔的言论，只让大家静下心做好手边的工作，因为他们很快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究竟要打一场什么样的硬仗，田音没有明说，但在座的人心里都有某种猜测。有人暗自激动，也有的人心怀忧虑，田音没有理会下头人流露出来的各种心思，直接让被点名的人留下，其他人散会。 留下的人当中除了各部门负责人，剩下的都是音乐人，其中就有褚芳菲。 直到这时田音才开始一条一条向对应的人发布具体工作安排。直到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都散去，会议室里就剩下音乐人了。 “在座各位的作品我全都听过，”田音面对留下来的这些音乐人时，态度较之前公事公办的爽俐更多了一丝温和，“会将你们留下来，是因为我已经认可你们的实力。刚才我说了，未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也许你们已经猜出来了，没错，我指的就是和美森之间的硬仗！” 田音一说完，除了跟她一起过来的顾书琴等人，粤广分部原先的音乐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有的人甚至还流露出激动之色，似乎对这一刻已经等待已久。 坐在角落的褚芳菲也并不惊讶，山谷分部和美森的关系确实是水火不容的，新音乐总监上任肯定迟早要对上美森，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今天是田音第一天上任不是吗？ ——看来这位新总监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为强大的自信。 褚芳菲正有些走神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到”的一声站起来，之后在周围人的观望下才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不过既然已经站起来自然也不好再坐回去，她望向上头的田音，不知道这位新总监突然叫自己是什么意思。 田音看向这个歌声和外貌气质十分相符，可以说浑然一体的女歌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和美森的第一场战争，就由你来打响第一炮好了。” 其他人起了一阵sao动，都是忍不住望向褚芳菲。褚芳菲自己也愣住了，半晌都没找着舌头在哪，只听田音继续说道：“不用太紧张，以你的歌声条件，这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任务。会议结束后你跟我到我办公室，具体情况我再跟你谈一谈。”说完后见褚芳菲仍旧呆呆站着，田音摆手笑道，“你先坐下来吧。” “哦。”褚芳菲迷迷糊糊地坐下来，坐在她旁边平时关系不错的女歌手低声说道：“恭喜啦菲菲！” 会议结束后，褚芳菲见田音站起来对她招了招手，她赶紧离开座位，在一些若有似无的羡慕眼光中，忐忑地跟在田音身后去往总监办公室。 她确实是对自己的歌声很有自信，也渴望田音这个“点金手”能看到自己的优势提拔她，但她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居然这么迅速，她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私下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田音就一下子砸给她一个这么重要的任务！ 直到从田音办公室出来，褚芳菲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田音真的一来就重用她，她马上就要出一首由田音创作的单曲了！而且还不仅仅是单曲这么简单，这将会是一部五月份上映的电影主题曲！而这首歌，今天下午就开始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