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顾瑾寒开车很稳, 没多久就到了老宅。 老宅依山而建, 占地面积很大，远远瞧着十分气派，顾府祖上有几代人都是朝廷命官，还有人官至一品，曾极为显赫。这处宅子是百年前留下的, 虽然翻修过不少次，却依然带着旧时的底蕴。 他们来得早，老宅门口，只停了几辆车, 顾瑾寒停好车, 给小李打了个电话让人将古筝搬了进去，随后便带着母子俩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率先看到的便是假山, 假山后有一座木桥, 底下是潺潺流水，再往里有各种珍贵的花草，环境十分雅致, 像是一瞬间从闹腾的都市，进入一个世外桃源。 每次过来, 赵小桐都觉得这儿的空气极好。 顾奶奶住在主院落，离正门稍微有点距离, 需要走十来分钟, 见她途中走得很稳, 并没扭到脚，顾瑾寒才稍微放心了些。 顾奶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坐着几个客人，赵小桐这才发现她妈竟然也已经到了，提前到的这几位，她都认识，皆是顾奶奶的得意门生，大学时曾跟着她老人家读的博士。 他们几个跟赵母关系也不错，自然知道赵小桐嫁给顾瑾寒的事，见他们带着昊昊过来了，其中一个还冲赵小桐招了招手，笑道：“刚刚还说起了你们，几年不见，一转眼小桐都这么大了，这个就是昊昊吧？” 她扭头对老太太道：“老师，您可真是有福气，身体还硬朗着就当太奶奶了，这小家伙长得也太精致了，还真是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男娃。” 昊昊被夸得有些别扭，抿了抿唇，没吭声。 顾老太太笑得极为和蔼，比自个被夸了都高兴，她笑着拉住了昊昊的小手，对众人夸道：“昊昊可不止是长得好看，考试也都是拿第一。” 赵小桐眨了眨眼，神情带了点惊讶，似是没料到他这么淘气，学习成绩竟然也能这么好。 昊昊显然还记得她嫌他脾气坏的事，见她好奇地看了过来，立马扭开了小脸，小模样傲娇极了。 赵小桐摸了摸鼻尖。 老太太笑盈盈冲她招了招手，赵小桐走到了她跟前，亲热地喊了声奶奶。 见她精神头极好，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快坐下让奶奶瞧瞧，大家也都坐下吧。” 赵小桐随着其他人一起坐了下来，她坐在老太太身边，跟奶奶问了好，才又跟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 顾瑾寒跟祖母说了一声，就上了二楼，找老爷子说话去了。 昊昊显然也不爱热闹，看身边没有小孩，趁大家不注意就偷偷溜走了，赵小桐跟奶奶说了会儿话，才道：“爷爷在楼上吗？我去跟爷爷说几句话。” 赵小桐小时候来了老宅都会陪着mama向他问声好，更何况现在，她如今是顾瑾寒的妻子，既然来了，自然得过来见见他。 “去吧。” 顾老太太还记得她失忆的事，让小李带的路。 赵小桐便随着小李上了二楼。 顾老爷子是个很严厉的老头，小时候赵小桐还挺怕他的，总觉得顾瑾寒的不苟言笑就是随了他，如今长大了，自然不怕了，他再严肃，也不可能凶她，相反，他待她还挺温和的。 她在小李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书房，她过来时，书房没有关，爷爷和顾瑾寒正在谈公事，瞧到她，顾瑾寒声音顿了顿，老爷子也抬起了头，对顾瑾寒道：“随后再说吧。” 赵小桐连忙摆手：“爷爷不用管我，你们该聊聊，我在这儿先看看书一样的。” 老爷子点点头：“那你在沙发上坐会儿。” 书房内有个供休息的区域，除了沙发，还有个小茶几，昊昊现在就在沙发里赖着，小家伙拿着顾瑾寒的手机正在玩游戏。 赵小桐朝沙发走了过去，她好奇昊昊在玩什么，就坐在了他身边，探着小脑袋去瞅他的屏幕，昊昊正在玩吃鸡。 她才刚看了两眼，他就死了。 他扭头瞪了赵小桐一眼，小家伙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明明长得很可爱，却非要凶巴巴的，跟只被抢了食物的小狼崽子似的。 赵小桐有些无辜，自个玩不好，还怪她？ 这款吃鸡游戏，还是她前几天下载的，谁料顾瑾寒竟然还留着，她冲昊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手机给她。 昊昊没听她的，小家伙显然还在跟她闹别扭，收起手机就跳下了沙发，依偎到了太爷爷怀里。 老爷子对他宠得很，抱着他揉了揉小脑袋，才继续跟顾瑾寒谈事。 赵小桐瞪了昊昊一眼，她在沙发上等得无聊，竖着耳朵听了几句，见他们在讲海外销售的事，颇觉无趣，干脆拿起手机玩了玩。 她手机上下载的也有游戏，随便打开一个玩了两局，就见顾瑾寒朝她走了过来：“爷爷跟你说话呢，玩什么呢，这么专注？” 赵小桐这才发现他们聊完了，她连忙收起了手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顾瑾寒替她做了解答：“爷爷问你喝不喝茶。” 赵小桐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手里正端着一个刻着仙鹤的白玉壶，不等她回答，顾瑾寒就替她做了决定：“张姨不用给她倒了，她喝茶容易失眠。” 赵小桐其实有些口渴了，眼巴巴看着张姨只倒了一杯，退了出去，老爷子瞧到她下意识流露出的小神情，有些好笑：“少喝点也没事，这杯拿去喝吧。” 赵小桐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爷爷快喝吧，不用让给我。” 她哪敢从老爷子口中夺食？ 赵小桐走到老爷子跟前，问了问他身体如何，简单聊了几句，见顾瑾寒出去了也没在意，谁料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了，手里还端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了昊昊，一杯给了她。 老爷子清楚他们感情好，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赵小桐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出去倒水去了，他虽然冷了点，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的很细心，赵小桐边喝水，边忍不住有点儿感慨。 又简单聊了几句，最后老爷子道：“走吧，咱们也下楼吧，时间不早了，客人估计都该到了。” 赵小桐乖巧点头，伸手挽住了老爷子的手臂：“爷爷，我扶您走吧，一会儿还得下楼梯。” “哪用扶？才七十多岁，又不是老的动不了了。”他嘴上虽然很嫌弃，见她这么贴心，心中却很受用，也没挣开。 赵小桐便扶着他走了出来。 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老太太今年是七十大寿，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顾家的身份在这儿摆着，来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各界名流齐聚于此，其中不乏俊男美女，都是跟着家人一并过来的。一来是给老太太祝寿，刷一下好感，二来还能结交一些贵人，认识更多的顶层人，何乐而不为？ 赵小桐扶着老爷子下楼时，顾瑾寒则走在她身旁，显然是不放心她踩着高跟鞋下楼，手下意识虚护着她。 赵小桐是一身银白色礼服，他则穿了一身银白色西装，两人走在一起时，男的俊美，女的漂亮，格外般配，大家的目光全被他们吸引了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顾瑾寒结婚了，然而除了亲近之人，旁人却根本不知道他娶的是谁，也没人见过赵小桐陪他参加什么宴会，瞧到赵小桐的这一刻，众人心中都不由一动。 赵小桐无疑是漂亮的，她不仅五官极其精致，身材也很好，v领的领口勾勒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小蛮腰也盈盈不足一握，往那儿一站，像极了误落凡尘的小仙女，哪怕身边站着顾瑾寒，也毫不逊色。 让众人惊讶的自然不是她的漂亮，毕竟这个圈子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然而却没人能像她这样可以亲自扶着老爷子下楼。 顾家老爷子的脾气并不好，他的严厉和难以讨好在整个上层圈都是有名的，众人瞧到这一幕，便清楚这个女孩已经得到了顾老爷子的认可。 三人下完搂，众人才发现顾瑾寒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娃。 小男孩五六岁的年龄，一张小脸同样很好看，大家这才想起一个传闻，都说顾瑾寒二十岁便有了一个孩子。 竟是真的？ 大家忍不住又看了赵小桐几眼，越看越觉得她太过年轻了，撑死了二十岁，岂止不像生过孩子的人，肯定还没走出象牙塔吧？ 年轻人的目光都有些惊疑不定，只觉得错过了吃瓜的机会。 反应快的已经连忙凑了过来，跟老爷子和顾瑾寒寒暄了起来，昊昊是个小孩，也没人管他，跟着老爷子向长辈们问了好，便去角落找个沙发玩游戏去了。 他玩得正开心时，两个年轻女孩端着红酒停在了不远处，她们身旁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各种香槟、慕斯蛋糕、马卡龙一类的吃食。 她们显然是饿了，趁人不注意，各吃了一块，边吃边八卦了起来。 其中一个还依然在震惊赵小桐的年龄问题：“顾总身边的女孩不可能是顾太太吧？我刚刚乍一瞧到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这也太年轻了，有二十吗？” 另一个回道：“他不都给人介绍了？说是顾太太。” “那肯定不是第一任顾太太，刚刚顾总身边不是还有个小男孩？瞧着都五六岁了，这位新任顾太太挺有本事啊，成功挤走原配不说，还这么得老爷子欢心。” 另一个人也有些怀疑赵小桐的身份，酸溜溜道：“岂止是得顾老爷子的欢心，刚刚有人向她敬酒，你没瞧到顾总对她有多维护？酒都替她喝了。” “本以为顾总对女人不假辞色，是忠于婚姻呢，谁料身边早换人了。我再也不信豪门里会有爱情了。” 另一人回道：“信了才好笑，啧，就是可怜了那小孩，这有了后妈，以后肯定会有后爸，往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说是豪门小少爷，也不过听着风光而已。” 被人同情的小孩，正满脸黑线的坐在沙发上，他个头不高，窝在沙发里时，大家根本瞧不到他的身影，两人依然说得很欢快，昊昊却有些玩不下游戏了。 他脾气本就不好，加之年龄小，这会儿不高兴了，也不懂得隐忍，直接绷着小脸站了起来，他气势汹汹地一露头，离沙发只有几步远的两人自然注意到了他。 昊昊五官十分精致，长得活像个洋娃娃，刚刚又在顾瑾寒身边待了会儿，这两个年轻姑娘对他自然有印象，都不由屏住了呼吸，根本没料到不过八卦一下，竟然被正主听到了。 昊昊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路过她们身旁时，才低声说了一声：“我没有后妈。” 他自以为澄清了，两个年轻姑娘望着他离去的小背影，却莫名多了分真心实意的同情。 等他走远后，其中一个还忍不住道：“再不想承认也没用啊，娶都娶回家了，这小孩也太可怜了，倔强的小背影真让人心疼。以后我们结婚时真得擦亮眼睛，不然离婚时，大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孩子活受罪。” 昊昊显然不想被人同情，为了证明他是赵小桐生的，还主动走到了赵小桐身边，爸爸都说了，他跟mama长得有些像，等大家瞧清了他们的长相，肯定没人误会了吧？ 谁料他的举动，却被误会成了明明讨厌后妈，为了讨爸爸欢心，却不得不跟在后妈身旁，扮演个乖宝宝。 一下子更可怜了。 赵小桐难得见昊昊主动黏在她身旁，她笑弯了眉眼，忍不住捏了捏昊昊的小脸：“无聊了？” 她笑容太过明媚，昊昊瞧着喜欢，只是哼了一声：“能不能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爸爸都不捏我。” 他扭头时略显不高兴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赵小桐并不知道年轻人都脑补了什么，她刚刚跟着爷爷和顾瑾寒同不少人打了招呼，走得脚疼。 她伸手扶住昊昊的肩膀，带着他往角落里走了几步，小声道：“我要累死了，你别动，支撑我一下。” 昊昊嫌弃的直皱眉：“那你还穿高跟鞋？” 赵小桐没理他这句话，礼服都穿了，她若穿着平底鞋过来，肯定丑死，她扶着昊昊的肩膀，将身体上的力量稍微往他那儿倾斜了一下，让左脚休息了一下。 谁料这时，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士朝她走了过来，她烫着一头波浪卷，唇上涂着死亡芭比粉，乍一看还挺漂亮的。 “赵小桐？真是你？”她抬着下巴，神情有些微妙。 赵小桐眨了眨眼，隐隐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谁，她是莫佳。 她也是音乐学院的，她家里挺有钱，人也很傲，当初经常逃课，还时不时跟着身边那群富二代出去飙车。 不过两人却有些不对付，因为大一时，莫佳扬言要追学生会会长，谁料他却喜欢赵小桐，当时她还为难过赵小桐几次，后来却被她家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她这才知道赵小桐的父母都是b大的教授，很有名气，怕事情闹大，父母才不许她欺负人，她也懒得再刁难她了，回到学校后，她又喜欢上了旁的男生，两人这才没了交集。 “你怎么在这儿？”她才刚来没多久，并不知道赵小桐是顾太太，看到她就忍不住讥讽道，“顾家举办的寿宴，什么时候邀请的人身份这么低了？怎么？想趁机在宴会上钓个富二代？上大学时装得挺清纯的，现在本性暴露了？” 赵小桐嫌她嘴巴脏，都懒得理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几年过去了，你倒是没变，还跟之前一样逮着什么咬什么，可长点心吧，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 她说完，就想带着昊昊走人，显然不想闹大，毕竟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若真闹大了，怎么都不好看。 昊昊显然也有这个顾忌，只是冷冷瞪了这女人一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思却这么丑陋，宴会上怎么什么人都有？ 莫佳瞧到他们的眼神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更烦赵小桐了。 明明家世一般，她却能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自信，那轻蔑的眼神，真是气死她了。她有什么值得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