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王熙凤虽然没有时时刻刻盯着，倒是也有人看看王夫人那边的情况。当王熙凤得知王夫人给刘家回了厚礼，再想想王夫人给林家回的，一个厚，一个薄，也不能说薄，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看上去好像很多很贵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不大值钱的玩意儿。

    “二少奶奶。”平儿把打听的消息都跟王熙凤说了，“只怕老太太不知道呢。”

    “知道不知道都好，这话可不能从我嘴里说出去，也不能从我们大房传出去。”王熙凤可不想因小失大，这礼单都放在那边的，她就不信贾老夫人真不知道。

    贾元春是贾老夫人的孙女，而贾敏才是贾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这孙女，女儿，该对谁更好，贾老夫人心里都有数。而且刘家的底蕴本来就不如林家，送来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林家的多。

    而王夫人回礼，却是刘家的厚重，而林家的简薄。不说老太太知不知道，贾敏必定知道。那么贾敏必定跟王夫人越发不对付，贾敏本身也亲近大房一些。

    最主要的是自己这个身份，可能有点不好办。自己是大房的儿媳妇，又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就怕他们认为自己听王夫人的话，替王夫人办事情。

    王熙凤可不天真的认为他们就没有想法，自己刚刚嫁进荣国府，被认为为了站住脚跟，多亲近王夫人，这都正常。

    “稍微看一看就好，别被人发现了。”王熙凤道，“别小瞧我这个姑母，她厉害着呢。”

    别瞧她们王家女没有读过什么书，诗词歌赋这方面不如别人，但是在耍手段这一方面，不见得就比别人差。

    王熙凤现在不准备有动作，至少得等到过年后，再慢慢筹谋。

    在林海回到林家的第二天，林家就收到了荣国府的回礼。贾敏看到那些回礼之后，便让人把东西扔到仓库了，二嫂子果然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哪怕他们送去那么多好东西，对方的回礼就只是这么简薄。

    贾敏倒是没有去想是不是王熙凤的回礼，王熙凤刚刚嫁入荣国府，这又临近过年了，以自家母亲的心思，必定不可能让王熙凤这时候就掌管中馈，必定让王夫人先管着。

    每次收到荣国府的回礼，贾敏就觉得特别尴尬，因为荣国府回的礼跟他们送的相差太大。林家不差那一点东西，可是贾敏就是不爽，要是自己有公公婆婆在，被公公婆婆知道娘家回这样的礼，那么自己还要不要在夫家待着了。

    好在贾敏送荣国府礼品，主要是为了贾老夫人。就当晚辈给长辈东西，长辈回礼简薄一点，这也就能接受一点。

    林海看到那些回礼，却也没有多说话。虽然他这几年没有在京城，但是以前也看过荣国府给他们的回礼，荣国府的回礼一向简薄，就没有厚过。

    荣国府如何对他们都好，但是贾老夫人是他的岳母，他还是得做好，不能让别人说闲话。他们林家是书香门第之家，自是懂得这些规矩的。也不可能因为荣国府回礼简薄，就不高兴了。

    “往年也都是这样，无妨。”林海见贾敏不大高兴，安慰道，“岳母对你还是好的。”

    “母亲对我自是好的。”贾敏点头，“只是今年又比去年简薄了一些。”

    贾敏越来越不喜欢王夫人，自打她来到京城之后，跟王夫人的关系就不断恶化。要是贾老夫人还在，要不是大哥和二哥还没有分家，她绝对不去二房那边，反正她二哥跟她的关系又不是很亲近。

    “无妨。”林海早在信里得知贾敏跟王夫人越发不对付，那么这礼品简薄了，也可以理解。

    “什么无妨，要是再被这样欺负下去，别人都当我好欺负。”贾敏道，“夫君你也不用管，她是我嫂子，我自有办法。”

    王熙凤已经嫁入大房，不管王熙凤现在跟王夫人的关系如何，这都有cao作的余地。贾敏都想明白了，王夫人这么对自己，自己要是不去贾老夫人面前哭诉哭诉就对不起王夫人了。

    “走吧，今儿本身就要去看母亲的。”贾敏道。

    威烈将军府，张老夫人昨日就得知林海回京了，林海这两天应该就去荣国府。说起来，荣国府的情况本就比威烈将军府好，男丁多，联姻的人家也好，王夫人的娘家有一个得皇帝重要的王子腾，贾敏的夫君又是探花出生的林海，有两大实权人物在。

    再看看威烈将军府，也就是自己的娘家还有点用，但是她兄长的年纪也大了。不像是王子腾和林海，可以说荣国府有一手好牌，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荣国府却传出贾元春大年初一出生是要当贵人的，后面又传出贾宝玉衔玉而生。

    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加起来，看似荣国府非常富贵，非常厉害。实则这样的做法早已经落了下乘，荣国府本身也牵扯废太子的事情，只是那贾赦和贾政根本就不知道，又有一个天天想着自己生的都是祥瑞的王夫人，这荣国府表面看上去越发好，其实早已经在燃烧根基。

    “日后，少去小门那边。”张老夫人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跑着跑着，就跑到隔壁府了。

    威烈将军府和荣国府本就相邻，两家中间还有小门，那是先辈设的，他们这些小辈自然也就没去封门。那个门，也是为了体现两家的友好关系。

    荣国府那边本就觉得高他们威烈将军府一等，哪怕贾珍是族长都没有什么用。按理来说，一个族的，必然是怕族长一些的，可是谁让族长品阶不如人，又没能耐，人家自然不怕他。

    如今，林海又回京了，只怕隔壁府的又要认为他们威烈将军府想要蹭荣国府的姻亲了。

    张老夫人确实想让林海教导教导贾蓉，可是想到荣国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想他们跟王夫人的不对付，还是少去荣国府。威烈将军府跟林家相交，那也是两家的事情，跟王夫人他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哦啦。”贾惜春轻轻地拍拍大胖橘的头，“听见了没，别跑过去，要是跑过去，就拽着你的尾巴拉过来，痛死你。”

    大胖橘那么胖那么重，要是拽着尾巴拖过来，可是真的会疼的。而大白兔没有那么长的尾巴，尾巴那么短，根本就拽不住。

    “不要笑，不能拽你的尾巴，还能拽你的耳朵！”贾惜春伸手弹弹大白兔的耳朵。

    大白兔往前跳了一下，主人又弹它的耳朵，它的耳朵今天依旧这么漂亮。

    大胖橘喵了一声，它听到了‘尾巴’两个字，整一只猫处于被抓着尾巴的恐惧感支撑着，它一点都不想被拽着尾巴，好痛的。大胖橘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小手，主人，看我这么乖巧，还是不要瞎碰我尾巴吧。

    “说你呢，你这个主人不跑过去，它们怎么跑过去。”张老夫人黑线，“你住的院子跟那边离的有多远，自己不知道吗？”

    张老夫人跟贾惜春早已经没有住在同一个院子了，因为女儿总是嚷嚷着要自己一个人住，说院子早都给她修好，怎么不让她住，她要住过去，不要做一个粘着娘亲的小可爱。

    对于女儿要单独住，张老夫人无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女儿就是想自己单独住，然后就能瞎胡闹。整个院子都是女儿自己的了，女儿可不就能使劲闹腾了。

    “才不远呢，郡主府才远呢。”贾惜春握着小爪子，表示自己的郡主府离荣国府才很远很远，现在住的院子离荣国府分明就很近。

    “就你嘴贫。”张老夫人笑道，“中间都隔了那么一段路，怎么还不远，非得跟你的郡主府比啊。”

    “当然咯，本来就是这样的嘛。”贾惜春摸摸大白兔的白毛，“娘，你看，白白的皮毛很漂亮吧，小表弟之前还说白白不但好吃，这毛也好看，可以做小衣服呢。”

    小表弟林祈的关注点总是那么不一样，没有想着大白兔可爱，就想给大白兔剥皮，再吃了它。

    贾惜春仔细想想，认为小表弟说的也没错，大白兔的皮毛白白的，要是做成护手套一定很漂亮，白白的，软软的。

    又说到我了吗？大白兔抬头，今天晚上吃什么口味的菜叶子？

    “喏，来，吃点，垫垫肚子。”贾惜春拿过旁边的一片菜叶子投喂大白兔。

    “喵！”大胖橘着急地叫了，大白兔都有菜叶子，那它呢？

    “好，你也有。”贾惜春故意把菜叶子递到大胖橘的面前。

    “喵！”大胖橘不吃菜叶子，又着急地叫了几声。

    “真拿你没办法，这么挑食可怎么好呀。”贾惜春笑着道，“我就不挑的，能把你的小鱼干都吃掉！”

    贾惜春还是投喂了大胖橘小鱼干，大胖橘现在肥肥的，亏它还能那么灵活。她怀疑大胖橘就是要做一个灵活的胖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抢夺到更多的小鱼干，才能更好的卖萌。否则要是挪不动，怎么吃百步远外的小鱼干。

    “让你不要过去，你就喂白白和胖胖。”张老夫人对于女儿转移视线的行为，早就习惯了。每次跟女儿说话，女儿要是不想听，就开始逗白白和胖胖。

    “门开着，怎么就不能走了。”贾惜春哼哼两声，他们有本事就把门封掉啊，“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小孩子。”

    “别人的家，过去做什么。”张老夫人道，“你还说拽着胖胖的尾巴，就不怕我拽着你的头发啊。”

    “不行，会掉头发的。”贾惜春双手捂着自己的头，“不过去就不过去！”

    亲娘竟然拿头发威胁人，太可恶了，像她这种要成为大美女的人，当然得保护好自己的头发，得拥有乌黑亮丽的头发，头发也不能太少，否则怎么飘逸啊。

    “就你的头发……”张老夫人故意伸手触碰贾惜春的小辫子，吓得贾惜春跑了。

    大白兔和大胖橘见主人跑了，也跟着跑了，因为主人带着它们的食物跑了啊，小鱼干和菜叶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张老夫人轻笑，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那么容易被吓唬住。而贾惜春表示小孩子当然会被吓唬住了，要是她不被吓唬住，亲娘又怎么觉得有趣呢，为了大人开心，她也是蛮拼的。

    第56章 贾敏告状

    荣国府, 林海跟贾敏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 他们先去见的贾老夫人。

    “回来就好, 也能教教祈哥儿。”贾老夫人见到女儿女婿坐在那边, 心情也好，“原本还想要不要让祈哥儿入我们贾家族学呢。”

    贾老夫人是疼女儿，可也想着贾家, 想着林祈多跟贾家的小辈多多接触。在她看来,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林祈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结交任何人。而贾家这边也有不少人, 嫡系贾宝玉比林祈大几岁，族里总有其他年纪相仿的哥儿。

    “家里请了学识不错的夫子。”林海可没有想过要把儿子送到贾家族学来, 毕竟贾家就没有几个在读书上有天赋之人, 这族学只怕也教不好。

    林海更倾向自己教导儿子，再请夫子一块儿教导，等孩子大一些，再让儿子去考国子监，让儿子在国子监学习。国子监那边有不少优秀的人物, 儿子正好能在里头结交朋友。

    当年, 儿子身体孱弱，林海便没有想那么多。如今, 儿子身体好许多, 但是因为儿子早年底子薄，他也不打算让儿子多辛苦。不需要儿子考上榜眼探花的，哪怕是二甲进士, 三甲同进士都好。

    有一个健康的儿子，这比什么都重要。这让林海又想到荣国府二房早逝的贾珠，贾珠便是身体不好，又太过用力读书了。那些人也不想想，要是身子骨不好，就算考上了，也做不了事情。

    吏部考察官员，安排官职的时候，也会考虑到身体问题。总不能找一个身体太差的人去，人还没有到地方，就已经死在半路上。人死后，再安排人，这得折腾多长时间啊。

    “如此也好。”贾老夫人听林海这么说，便也明白了，女婿不希望外孙来贾家族学。

    “祈哥儿看似身体好，实则还得养着。”贾敏开口，也算是缓和气氛，“女儿真真是不放心他外出，平日在家中，都得看看他穿好没，吃好没。家里的大夫也没敢遣散，就让他们待着，生怕祈哥儿有个头疼脑热的。”

    “这倒是。”贾老夫人微微点头，祈哥儿就是女儿的心头宝，命根子。贾老夫人都明白，再转头看向有些微胖的小林祈，这个外孙平日确实很少出来，就是她也很少看到女儿带着外孙过来，看林黛玉的次数倒是更多。

    女儿不舍得，不放心，那就别让小林祈过来了。贾老夫人也知道，只怕女儿还担心二儿媳妇会伤害小林祈，毕竟女儿和二儿媳妇不对付。

    林海在荣庆堂待了一会儿，便出去见贾赦与家政了，林黛玉则带着小林祈到偏房玩耍。

    等那些人走后，贾敏这才开口说年礼的事情，“母亲，女儿本是不想说的，可是这事情放在女儿心里那么多年，今儿，又被夫君碰上了，真真……”

    “怎么了？”贾老夫人见贾敏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急忙询问，“乖女儿，你倒是说啊。”

    这事情还放在女儿心里那么多年，贾老夫人就担心贾敏出事。

    “这些年来，女儿给您给哥哥他们送的礼，哪样简薄了，让府上那么羞辱女儿。”贾敏红着眼睛，“女儿没回京也就罢了，说千里迢迢的不好送。可是女儿回京了，这一年比一年的回礼简薄，今儿还让夫君看上。夫君可是都知道女儿送了些什么东西到娘家的，再让他瞧见那些回礼……”

    贾老夫人已经好多年不管那些送礼回礼的，都让王夫人去办。在她眼里，王夫人办得还不错，她一开始还会看一看，后来就没看了。再者，她看礼单的时候，也没见王夫人少给女儿的。

    她万万没想到王夫人真敢做出这等事情来，贾老夫人脸色当场都变了，“不是礼单上的东西吗？”

    “女儿不知二嫂给您的礼单，和到女儿府上的东西是不是有差，可是……”贾敏停顿了一会儿，越发委屈起来，“今儿，我们要出门来看您，荣国府的回礼便到府上，说是夫君回府了，特意送来了，分明就是让夫君瞧见嘛，让夫君知道女儿不得娘家的心。”

    贾敏越说越委屈，这坑挖的十分自然。毕竟王夫人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又不用演，都是发自内心的。

    “这也是女儿没有婆婆，若是有婆婆在，让林家其他人瞧见了，女儿该怎么再夫家立足啊。”贾敏落泪，这几年，夫君没有在京城，她又不敢多出去赴宴，就怕没照顾好儿女。

    其实贾敏的心一直都不大好受，身上有很大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夫人一次又一次那么做，这让贾敏恨啊。这一次，林海回京了，贾敏更加硬气，自己不再是一个女人带着一双女儿在京城，也不用依靠娘家。

    贾敏之前就反驳过王夫人的话，只是没有挖这么大的坑，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不想再继续忍受王夫人那样的羞辱。

    “那些礼单，女儿都存着，在京城的这些年也不敢给母亲看。”贾敏继续道，“只怕二嫂子说另给了，又没写在礼单上。再说，女儿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在京城，又能依靠谁，可不就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担心母亲为难。大嫂管不了事，也就二嫂能管了。”

    贾老夫人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女儿虽然不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但是也不是事事都说出来的人。女儿嫁人了，自然不可能事事都跟她这个娘说，而且自己的年纪也大了啊，听女儿那么说，她也明白女儿担心自己。

    “唉，你怎么这么傻呢？”贾老夫人的眼睛也跟着红了，“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说。因着你没有公婆，就不说了吗？还是头几年过得去，林家其他人在，也没说什么？”

    贾老夫人朝着贾敏招招手，让贾敏坐在身边，拉着女儿的手，“单子都带了吗？让娘瞧瞧？”

    到底是简薄到什么程度了，还让女婿瞧见，让女儿忍不住了。能让女儿忍不住，只怕已经是十分过分。

    贾敏让人拿来了礼单，“女儿也没拿以前的，就拿女儿这些年在京城送过来的，还有二嫂让人回的。”

    那二嫂吃相真的是太难看了，表面功夫都不知道做得好看一点，弄得那么难看。二嫂就是仗着他们不可能把礼单拿给别人看，才故意那么做的吧。

    她贾敏绝对不可能继续忍下去，一定得让亲娘知道二嫂的所作所为。

    贾老夫人拿过礼单，两厢一对比，就知道荣国府这边回到少了，再往下看。林家每年送给荣国府的年礼都不少，还十分厚重，而荣国府的回礼已经不能用简薄来说了，那么简薄，还不如不回呢。

    “真真是……”贾老夫人看了之后，脸都黑了。这也是女儿没有公婆，要是真有公婆在，女儿真的没法在婆家立足了，“你怎么不早说，让她嚣张到这等地步。”

    “女儿原是想，那些东西是送给您，送给哥哥他们的，回我少些也就少些，毕竟我小一些的。”贾敏道，“送给长辈东西，哪里能贪图长辈再多回东西过来。只是女儿也没少送东西给哥哥嫂嫂啊，不说平日过节的，就说这年礼。若不是一次又一次这样，夫君又回京了，女儿真不想去说。”

    既然要说，就得抓着机会，狠狠地削王夫人一顿。贾敏故意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说的，这也能让贾老夫人最大程度地心疼她这个女儿，自己可是容忍了王夫人那么多年了，母亲必定心疼。

    一个儿媳妇怎么可能比得过女儿，再说，母亲又不只有王夫人一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