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各科老师都用了最快的速度讲完了月考卷子，孟微之这一套卷子的错题集还没有整理完，下一次周考的卷子又已经在手里聚集了一大堆。 被考试淹没，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是不可能的，但是心力交瘁倒是真，大家都觉得百天誓师大会刚过去没多久，第一次月考刚过去没多久，他们的第二次月考，也就是期中考试又已经来临了。 高三的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 高一高二还沉浸在运动会激情的余热之中没有完全清醒，高三已经开始了期中考试。 这天早上孟微之从走过寝室楼下往考场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她的“老朋友”郑绡。她看见孟微之脚步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孟微之站在原地看着她惶惶然的背影混入中央大道的人群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了总，你这次考试终于和我同一路了，”林陌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我再也不用在寒风中等你去吃饭了，下次争取和我同一考场。” “和你同一考场？”孟微之果断摇头，“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不要丧失信心嘛，”林陌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刚才在看什么？” 孟微之指了指郑绡消失的方向：“我看见了郑绡，她看见我像看见了鬼一样。” 林陌烟顿了一瞬，忽然笑了起来，难得正经：“这叫‘弃你去者’和‘你弃之者’。” 孟微之忖道：“二月三逢四月来，渐老逢春能几回……你看这句诗用在感惜时间的作文里，合适吗？” 林陌烟：“……” 她摆了摆手：“了总，等这次考试完我得带你去散散心，你要是考试考傻了我就没有崽了。” “你不是还有阿毛和二毛吗？” “不孝顺，”林陌烟喟道，“阿毛总想着谋权篡爸爸的位，二毛不思进取，都没有了总你有前途。” 她说完背对着孟微之挥手告别，去了自己的考场。 孟微之一边进考场一边想，难道她刚才不是在压语文作文题目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脑回路发生了偏差，两个人也还是能愉快的聊下去，这就叫默契。 考试的顺序和高考一样，第一天语文数学，第二天英语综合，晚自习由大家自由复习。到了这个时候高三学生的晚自习根本都不用老是跟着，因为大家都恨不得把一秒钟掰开数着用，尤其是其中考试的晚自习，根本没有人说闲话乱窜什么的，全都在认认真真的看书。 只是下晚自习的时候，孟微之听见后排的李岩感叹：“考完好歹可以喘口气，回家吃顿好的，我都已经吃了半个月的简易晚餐了。” 他同桌道：“可是你并没有瘦。” 孟微之这才恍惚的想起，都已经四月下旬了。 剩下的两门考试结束的尤其快，在满楼道“我竟然手瘸把北大西洋暖流写成了寒流”、“我他妈死活想不起来那个化合价”、“凉了，我的选择题能错七八个啊”诸如此类的叫嚷声中，孟微之穿过人流去了一号考场……因为她的室友们，全都聚集在这间考场里。 全年纪最牛逼的一考场大佬考完试都是无比淡定的，孟微之过去的时候许杏仁儿和林陌烟已经等在了外面，叶北正在和许杏仁儿说着什么，就剩下孟辞笙还没有从考场里出来。 “阿辞呢？”她问。 “老师让她代收一下卷子，”许朝露随口道，“两分钟应该就能出来。” 过往的考生要么都背着书包，要么都提着文具袋，只有林陌烟，两个肩膀架个头，一根中性笔往口袋里一插，靠在墙边姿势很吊的玩手机。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投之以敬畏的目光。 许朝露拉着孟微之道：“你看看我脖子后面长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考试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疼……” 孟微之拨开她的头发一看，是一颗红色的点点，她疑惑道：“没什么大问题，好像长了颗痣。” 许朝露郁闷：“这是什么痣？怎么长的这诡异？” 孟微之随口道：“你心底的朱砂痣。” 而叶北幽幽道：“是乔治，它还有个jiejie叫佩奇。” 许朝露：“……” 孟微之：“叶独秀，请你坐下。” 林陌烟抬头：“长了乔治说明你是天定的社会人，杏仁儿，和关恺组合出道吧。” == 月考完了之后没上两天课就是第二次月假，放假前夕王司徒专门跑来给七班的学生单独训话，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这次考试大家成绩都还不错但是不要骄傲更不要松懈要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和两则色香味俱全的心灵鸡汤。 虽然王主任确实有够烦人，但是都还是忍着性子听了，因为这次月考大家确实都还考得不错。 孟微之的数学终于有了较大的进步，连张老师都表扬她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依旧没有及格，她考了八十八分。 兰蔚安慰她：“你看这个分数，就不是一般人能考出来的，林陌烟都才一个八。” 孟微之心想林陌烟要是考了两个八那还了得？ 其他的科目成绩，英语没什么变化，可是语文却在上次的基础上还倒退了五分，幸亏这次她的文综也进步了，能弥补上这五分的空缺。 中午，她把成绩单往口袋里一塞，给林陌烟和许朝露道了别之后就和孟辞笙回家了。连着一个月不回家，虽然赵姨时常来看她们，可是住在学校和在家的感觉当然不一样，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父亲，把自己的成绩单给他看。 这一次到家的时间很早，赵姨都不用重新再给她和孟辞笙做午饭，孟微之进门就直接甩掉了书包，大声叫道：“卷心菜呢！卷心菜！” 然后有一坨毛茸茸的玩意从沙发靠背上“嗖”的窜出了头。 可是由于它的脸长大了一圈，连小耳朵就几乎埋在了绒毛里，只能看见两个小小的，泛着点粉红色的耳朵尖儿。抬头这个动作对于它来说已经有点艰难，因为脖颈这个身体部位在它圆滚滚的身体上存在感实在过于低下，它的头和身体更像是直接相连，而中间撑起一圈儿令人对它的脂肪胆固醇之类十足担忧的，小游泳圈似的毛皮。 它的尾巴一卷一卷的，张嘴懒洋洋的“喵”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是一只猫。 孟微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半响，她惊恐的喊：“赵姨！这是谁家的猫！我的卷心菜呢！” 蹲在沙发靠背上，只是长大了圆滚滚的卷心菜本菜：“……” 卷心菜：自闭了。 第31章 【1.11pm】 卷心菜委委屈屈的挪了挪毛茸茸的小短腿, 尽量蹲的有模有样一点，吐出小舌头舔了舔胡子。似乎是想让孟微之从它渐变好看的毛色上，从它舔胡子的惯性动作上, 从它帅气可爱的造型和迷人深邃的绿眼睛上看出来自己就是卷心菜。 而赵姨听见孟微之的呼喊连忙赶到了跟前, 明白了孟微之的疑问的之后笑道：“这就是卷心菜啊，蔺家少爷让承思给你抱回来的那只英短，你仔细看看。” 孟微之冷漠的道：“不, 它的体型告诉我它不是卷心菜。 “喵！”卷心菜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作为一只年轻的胖子, 这个动作它完成的还算敏捷，然后迈着小短腿过来一爪子拍在孟微之的拖鞋上，她鞋面上印着一只可达鸭, 卷心菜用爪子戳了戳那只黄色的鸭鸭，又按了按, 最后低下头去凑到跟前，小心翼翼的闻了闻。 孟微之居高临下道：“别看了, 不能吃。” 卷心菜抬起头来，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自己的正牌主人，喵咪咪的卖了个萌，可是主人站着不动。 卷心菜又喵喵喵的围着她转了一圈, 尾巴翘起来扫过她的脚腕。 孟微之依旧不动。 卷心菜生气了！ 让你两个月不回家！不就是长圆了一点吗！朕的江山已经没有你的份了！ 它傲娇的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孟辞笙放了书包从楼梯上走下来, 打眼一看地毯上滚过去一团毛绒绒的姜黄色的球, 失声喊道：“赵姨, 这是什么东西！” 卷心菜脚下一个踉跄。 此时窗外凄风阵阵, 几片被倒春寒打蔫了的灰黄色的叶子在风中卷略，落在落地窗外的台阶上，卷心菜看着那几片孤孤苦伶仃的落叶，满心悲怆。 卷心菜啊，家里胖啊，四五个月啊，主人不认…… 孟辞笙奔到落地窗跟前蹲下身，和卷心菜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响，终于不敢置信的道：“这这这这是卷心菜？？？它为什么——”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它长得还挺快的……” “嗨，”赵姨无奈“都是承思带去公司里，那帮小姑娘看见小猫就心疼的不行，挨着喂，能不胖吗？” “小猫？”孟微之摇头，“赵姨，您看看它还有半点小猫的样子吗？它已经不是猫了，这是球！” 卷心菜“呲溜”一下窜到孟微之脚下，扒住她的校服裤腿就往上爬，哼哧哼哧爬了半天才爬到膝盖的位置，孟微之一把将它捞起来抱在怀里，掂了掂，道：“这家伙最少胖了三四斤，还不到两个月，有这么长的吗？” 孟辞笙伸手过来给卷洗菜挠下巴，卷心菜舒服的眯起眼睛，软呼呼的“喵”了一声。 孟微之卡着它的前爪把它举起来和自己面对面，嫌弃的道：“你瞅瞅，你瞅瞅阿辞，你看它这个脸，多大，你不要叫英短金渐层了，你叫大脸猫吧。” 孟辞笙双手比了一个圆把卷心菜的大脸框在里头，然后发现自己比划的尺寸根本不够，又往大调整了一次，还是不够，再调整，接着把手指并出来的那个圆往自己脸上等了等，咯咯笑了起来：“它的脸真的好大，比我大多了！” 卷心菜哼唧着偏过头去，耷拉下耳朵，满脸写着高兴。 孟微之又把它抱在了怀里，碎碎念：“你再这样吃下去，我就抱不动你了，卷心菜！” “你要记住你是只猫，你不是真的卷心菜，不能往卷洗菜的形状发展啊！” 孟辞笙道：“它已经成一颗圆圆的卷心菜了。” 她又和卷洗菜玩了会，孟微之抓着卷心菜的后颈皮提了提，顺手把它抱到了自己卧室里。 她换掉了校服，打开电脑给林陌烟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直播玩猫。 林陌烟正在看书，抬头瞥见屏幕上那张充满屏幕的毛茸茸猫脸，随口问：“橘猫啊？” 孟微之郁闷的道：“什么橘猫，是英短，我哥喂得太勤了，就长成了这样……” “祖上肯定有橘猫血统。”林陌烟似乎对猫的兴趣的不是很大，说完就低头去看自己的书。 孟微之摸着自己的猫，问：“你在看什么书？” 林陌烟端起书朝她亮了一下书封，只见封面上横亘着一副巨大的八卦图，中央两个大字威势凛然——《周易》！ 孟微之：“……” 她道：“我记得，我们高考不考怎么蓍草卜卦吧？也不考六爻排盘？更不考看手相解风水……” “修身养性，”林陌烟瓮声瓮气道，“免得哪天一个暴躁激情杀人，不好。” 她都这么说了，孟微之也就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于是把卷心菜往怀里一揣，将电脑抱上床：“怎么了？又和林叔叔吵架了？” 林陌烟的父母已经离婚多年，林硕在燕京大学任教，可是林陌烟的mama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他们当年完全是包办婚姻。学历差的太远，思想观念基本没有可融合的地方，日子从一开始就过得磕磕绊绊，一点也不开心，即使后来有了林陌烟。可是林陌烟从小就与众不同，她是个天才少女，完全继承了父亲所有的优势，智商高过同龄人一倍，在女儿的教育和成长方式上，夫妻俩的矛盾完全爆发出来，后来在林陌烟四年级的时候，两个人终于离婚了。 林硕脾气不好，林陌烟又天生反骨，林硕让她往东她非要往西，让她不要聊猫逗狗她非要追狗碾鸡，每次林硕都气的半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父女俩的梁子本来就不小，离婚之后林陌烟就再没有给过她爹好脸色，一开始她在渭川读书，初一的时候孟微之跟着亲生父母回到了燕京，高中的时候林硕问她要不要去燕京读书，孟微之知道之后缠着林陌烟念叨了一个星期，她才终于同意。 高中三年林陌烟一直都是住校，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自己和林硕三句不离吵架，住在学校还要清净一点。 “吵了，”林陌烟回答，“能不吵吗？怕不是法庭上怼人怼惯了，看见我就觉得是公诉人？” 她说着把那本《周易》合起来扔出去，“哐”一声落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取下眼镜，开始仔细的看在电脑前玩自己爪子的卷心菜。 卷心菜察觉到这个方形的板板里有个陌生人在看它，立刻一爪子呼了过去，指甲在孟微之电脑的屏幕防护膜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可是屏幕里的人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