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可是苏云知道，官府身份备案上，他们都是镇南王府的奴才，身份也比普通人低一等，尤其男人，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 平时大家也不在意这个，反正他们一直靠王府过活。只是今天苏雪的事给苏云敲响了警钟，生为奴才，主人不管你是你的福气，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或者诚心为难你，你可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上一世被困四年，苏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渴望自由，再加上十五……她想让他读书，有个好前程，她又不想嫁人，那么她自己必须先脱了这个奴籍才行。 第13章 脱奴籍的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现在高景山给皇上做饭她还能出的上力，只要找个机会跟他说这件事，他去帮她求王爷，估计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还是钱的事……想到这里，苏云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送走苏雨，她直接去找高景山请假，北山乌灵参的事情刻不容缓，她要赶紧去挖挖试试才可以。 府里内宅的人想出府必须找周管事或者他下面三位管事请假，但高景山是例外，苏云在他这里真的方便很多。 “没问题，你就说我说的让你出去帮我买食材就行。”高景山爽快道。 苏云感激不尽，立刻回去收拾包裹。临出门的时候，她看见旁边有一个栽花用的铲子，便顺手把它拎在了手里。蚂蚁窝应该不会太深，这个铲子正好用的着。 内宅通往外宅一共有四个门，苏云走的是北面的门，那里离北山近。 还没到北门，她就见那里聚了七八个人，他们吵吵闹闹的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 怎么回事？苏云仔细一打量，登时如一瓢凉水兜头而下，浑身冰凉。冰凉过后，一团火焰从心口燃遍全身，烧的她眼红脑热。 赵诚，他没死？！难怪她一直打听偏院的消息都打听不到什么。 握紧了手里的铲子，她一步步的往那边走，恨不得一铲子拍死他。 “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昨天明明答应我……”赵诚瞪着眼珠子恼道。 “答应你什么？我们什么都没答应。”守二门的小厮喝止他，“你再乱说，小心我们把你抓起来。” “你们，好，不让我进去，让我姐出来见我总可以吧。” “周管事的命令，从今天开始，无论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都不能离开王府半步。” 外面等着的几个人炸锅了，“为什么？”“昨天不是好好的。” 里面想出门的两个人却若有所思。 “吵什么吵，王府是你们随便吵闹的地方吗。”守门的喝道。 众人安静下来，赵诚还不死心，“我姐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你们谁帮我叫她一下，有你们的好处。” “你们听见我的话吗，任何人不得出府。” “不出府，就见一面。”赵诚真急了，前一阵子他欠了赌场不少钱，今天要是拿不到钱，那些人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这时苏云握着铲子已经来到了赵诚的身前，往事种种最终都定格在他拎着斧子砍在她身上那刻，她睚眦欲裂，紧紧的抓住了手里的铲子。 “姐，姐，这里，我在这里。”赵诚似乎没看见她，忽然朝旁边跳去，大力的挥起了手。 玉桐紧走几步来到跟前，软语求守门的放她跟赵诚说几句话。 “就在这里说，说完赶紧回去啊！”毕竟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守门的还是给了几分面子。 姐弟相见，赵诚先抢过了玉桐手里的小包裹，包裹里是一双千层底的鞋还有几两碎银子，“怎么就这么点？”他立刻恼了。 “我一个月的月钱才三钱，这还是王妃看我脸上太素净了赏我买胭脂的。”玉桐涩声道。 “胭脂涂了给谁看！还有没有，姐，我这次真是等着救命的，那些人说了，要是我今天还拿不到钱，就砍掉我一条腿。 你忍心看我瘫在炕上啊，姐，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行不行，你救救我。”赵诚说着，一边作揖，一边往地上跪去。 “你又赌钱？”玉桐的心冰凉一片。 “是他们害我，我现在也后悔的想跳河。真的，我来的路上差点就跳了，你看我这鞋上的泥。”赵诚鞋上还真有泥，不过谁知道他干什么蹭来的。 玉桐也不信，“没了，这次就这么多。” “姐，他们真的会砍掉我一条腿的。”赵诚抱着她声泪俱下，“爹娘临死前怎么说的，让你照顾我，我现在连媳妇都没娶上，你忍心看着我就这么死了？ 我知道我不好，我没本事，可是我会改的，真的，姐你帮我这次，就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玉桐红了眼圈。 赵诚抬头，哀切的看着她。 “你，你这是要逼死我。”玉桐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点一般落下来。她是有一笔钱，那是她的赎身钱。今年她都十八了，王妃看她老实，想给她这个恩典，是她想多赚点钱才一直没敢接话，可是按府里的规矩，也等不了多久了。 “我没用，都是我的错，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赵诚啪啪的抽自己耳光，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没几下，他的脸就肿了起来。 玉桐抱住他，跟他哭成一团，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看他去死，“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银子。” “谢谢姐，只有你对我最好。” 玉桐惨然而去。 赵诚站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苏云慢慢的放下了铲子，刚才热血上头，她差点干了蠢事。她是要好好的报复赵诚，可是她还有好日子要过，可不想为了这个人渣搭上自己。 不一时，玉桐又回来了，“这里有二十两银子还有一只金钗，你拿回去娶个媳妇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她，也就断了赎身的念头。年纪不小，身上空空，她也就这样了。 “我一定会的，你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那双鞋是我亲手做的，你……” 赵诚已经走远了，玉桐的话说到半截飘散在空中。 玉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要往回走，一眼，她就看见了苏云，神色明显迟疑了一下。 苏云一直在盯着他们，见到她这样，她眉头轻皱，她不认识她吧？还是赵诚跟她说过她的事？只是赵诚，他刚才对她视若无睹也挺奇怪的。 上辈子也是，她肚子都大了，赵诚才跳出来说那孩子是他的，还说了那晚王府里发生的事，当时她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看…… 玉桐赶紧收回视线离开了。 苏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府禁止随便出入，就算苏云说是替高景山出去购买食材也不行，苏云心里有些乱，便也没再坚持，退回去准备再想办法。 她这么快回去，高景山肯定诧异，苏云说明了情况，高景山表示要去帮她问问。 “不用麻烦了。”苏云的话慢了一步，高景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远了。 不一时，高景山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是韩璋那个太……”监字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就因为小王爷得罪了他，他昨晚竟然，竟然，哎，说起来就气人。” 苏云一愣，这么快查清昨晚的事是韩璋干的了？ 这次她想错了，根本不用查，韩璋就没想过要隐瞒，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他就是那个下场。 “他就不怕天下人骂他？”昨晚的事可并不光彩，再说，一个太监这么害皇族亲贵，还昭告天下…… “骂他的人还少吗，我看他是虱子多了不痒，帐多了不愁。” “他也太嚣张了。”苏云呐呐的道，同时，她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其实她挺羡慕韩璋的，快意恩仇，不像她，想报复赵诚还要忍着小心的谋划。 “可不是，怪不得那么多人骂他，我那天见了他还不相信，现在我可信了，白长了一张好人皮，畜生不如。” 畜生不如吗？苏云不置可否，如果她没记错，是曹哲林先陷害的他吧？不对，自己可没对韩璋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难为她。 “既然查清了，那府里现在准备怎么办？”她问高景山。 说起这个高景山又气又无奈，“还能怎么办，昨天周管事想瞒着这件事那个鸟人都不让，还阴阳怪气的威胁人，也只能忍了。” “忍？” 高景山烦躁不已，老王爷对他不错，他还从没看过他那么忍气吞声的样子呢！韩璋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明晃晃的压人，连镇南王皇族的亲贵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敢跟韩璋当面质问一句，苏云第一次对韩璋的权势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宦官专权，已经到了何等地步？天下百姓…… 算了，天下百姓也不归她管，她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赵诚，苏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有点荒唐的念头，上次她误打误撞借着韩璋的手赶走了苏雪，这次，她能不能借他的势除去赵诚呢？ 毕竟他就像一只老虎，赵诚于他来说充其量就是一个蚂蚁，只要计划得当，估计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是她在算计他，或者就算有人发现了一些端倪，以这次王府对韩璋的态度来说，大家也根本不敢去询问。 狐假虎威，苏雨脑中蹦出这个词又快速抹去，狐狸也很难当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老虎咬住脖子，生吞入腹，她可要仔细权衡。 第14章 “哎，忘了说你想出府的事。”高景山一咋舌，刚才见到老王爷躺在床上郁郁寡欢，他光顾着替他不平了，把苏云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事，估计周管事也是为了大家好，等过几天就该好了，我也没什么急事，等等吧。”苏云赶紧道。 高景山有些不好意思，还要再说什么，苏云却问他，“又要到午饭时间了，你今天准备给皇上做点什么。” 说起这个，高景山直犯愁，“竹鼠肯定是有的，还要加点别的，可是加什么呢？” “不如做一道豆腐果，那东西也是咱们这里有名的小吃，说不定皇上会喜欢的。”苏云热切道，她想过了，只要皇上需要她，那她就是安全的。 “豆腐果，那东西……”可比竹鼠便宜多了，街头巷尾几乎都有卖的。 “我觉得应该行。” “那就听你的，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高景山拍板。 所以中午曹照翃就吃到了豆腐果，豆腐果是豆腐发酵以后切成方块用柏木烤出来的，外表金黄，内里细嫩，还有一种发酵后特有的豆腐香气，吃的时候趁热用竹片将它划开，在里面添上花生碎、辣椒蘸水等东西，一口塞在嘴里，简直十分满足。 这是街头小吃，富贵人家很少吃这种东西，可是曹照翃却吃的津津有味，直呼过瘾。 韩璋看着那怪异的豆腐果一下就想到这肯定是苏云的主意，也就她敢给皇上吃这种东西，皇上还真的喜欢。 忽然有些好奇…… “皇上，今天又有几个折子参我，说我折辱皇亲，有辱斯文。”昨晚上的事闹得不小，今天还没过晌午，参他的折子就堆了一摞，说的词也差不多，他都懒得看。 曹照翃更不想理，“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吗？韩璋直起身，那他就真的看着办了。 镇南王府后宅，有下人进来禀告事情，老王爷听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的毛巾掉了都没察觉。 “王爷？”周管事小心的问。 老王爷一下摔在床上，左滚一下，右滚一下，这才又坐起来面色难看的道，“樊升被革职，蔚术直接充军，上折子的人里被贬职的足有一半，这天下……” “王爷！”周管事提醒了一声，他们现在可不能再出查错了，韩璋比他们想的还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