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柳冰沉默地翻阅着文件夹,抬眼望向季沉宣时,眸中一派凛冽之色:“这是季总的手笔?厉害啊。” 季沉宣平静地否认:“这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柳冰细细审视着对方的脸色,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可是季沉宣只是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半点破绽也瞧不出来。 柳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听说季总想请我回去?难道环宜已经没经纪人了吗?” 季沉宣笑得风轻云淡:“环宜当然不乏优秀的经纪人,但是像三水先生这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当然,求才若渴。更何况,若知道你愿意回来,谢天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柳冰眯起眼睛,与他对视半晌。 “不必给我戴高帽,说吧,你想捧谁?我可不是什么废物花瓶都乐意带的。” ※※※ 由于在柳冰处耽误了不少功夫,季沉宣又回到公司处理事务,接连开完两个紧急会议,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凌晨的春寒,刮骨似的冷。 萧池抱着抱枕在客厅沙发里睡觉,被季沉宣的脚步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打个哈欠:“你怎么今晚这么晚才回啊?” 季沉宣按着额角,面带疲色,蹙眉道:“你怎么在这儿睡觉?” “我等你啊。给你发讯息,也没有回。”萧池忽的凑近他,“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他的手掌不由分说贴上对方光洁的额头,双眼微微睁大:“咦,你在发热。” “……”季沉宣被突如其来的气息扑得脸色一僵,猛地仰头后退半步,拉开一截安全的距离,“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萧池狐疑地盯着他:“真的没事吗?你好像红得更狠了。” 季沉宣别开脸咳嗽两声:“你回房休息吧,我给你找了个经纪人,最近会安排你们见面,到时可别给我丢脸。” “噢。”萧池乖巧地点点头。 季沉宣一整日没见他,还想多叮嘱几句,忽而眼前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瞬间颠倒,客厅惨白的灯光刺得晃眼,叫人头重脚轻。 “季沉宣!”萧池忙接住他,男人脑袋栽到颈窝里,肌肤相贴处烫得惊人。 萧池摸了一把,额头guntang。 季沉宣摇摇晃晃想要直起身:“我没事……” “你发烧了。”萧池扶着他,“要叫你的私人医生吗?” “不必了,都这么晚了,一点点发热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萧池摇摇头,叹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真是任性,看来只能由我暂时充当你的私人医生了。” “?”季沉宣脑袋发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股大力迫使他双脚离地,视野陡然调了个个——萧池单手揽在他腰间,带着人往楼上卧室走,健步如飞。 季沉宣蓦地一惊,下意识扣紧他的肩膀:“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萧池理义正言辞地否定:“不行,你腿软得跟棉花似的,现在我是你的医生,你要听我的。” 季沉宣无语:“你什么时候当过医生了?” 萧池理直气壮:“我演过。” “……”季沉宣嘴角一抽,“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别把我夹在腋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姿势? 萧:用扛的? 季:…… 第18章 同床共枕 卧房里的窗帘是冷香槟色,拢得严丝合缝。 中间的大床铺着灰色提花丝绒布艺,萧池将男人安置在里面,替他拉好被子。 季沉宣陷在一片绵软里,半阖着眼,吊顶的灯光在视线边缘朦胧发散,萧池的身影在视野里晃来晃去,一会倒水,一会翻医药箱。 他应该立刻闭上眼,入睡,让过度疲劳的身体自我修复,可是眼皮却不听使唤地努力撑着,目光不由自主捕捉着萧池的背影,瞳孔仿佛蒙了一层雾,显出一种病态的湿濡。 “别忙活了……”一张口,才发觉喉咙干疼得几乎冒火。 萧池扶他起来喂了一口温水,顺手将一支口量温度计塞进他嘴里:“含好。” 季沉宣被迫闭嘴,只好拿眨动的眼瞪他。 萧池蹲下来,趴在床沿,一只手支着脸颊,细碎的刘海下,一双黑漉漉的眼,一瞬不瞬回望着季沉宣。 两人对视不过三秒钟,季沉宣立刻败退下来,飞快把视线挪开,仿佛开始研究被单上的提花暗纹。 萧池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概念,他总是想说什么就直说,想看谁就直勾勾盯着看,甚至还把脑袋挪得更近,丝毫不担心被传染上感冒。 短暂的安静,萧池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红润的脸颊,忧心忡忡蹙起眉头:“诶?我觉得你脸色更红了,真的不用叫你的医生来吗?” “……”季沉宣终于忍无可忍,顾不上嘴里还含着温度计,磕碰到牙齿,“你挪远点行不行?” 还不是因为这家伙没事老盯着他看! “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萧池还是大度地听从了病人的要求——挪远了五厘米。 若非季沉宣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rou眼几乎都瞧不出前后的区别。 “……”他无可奈何闭上眼,扭头朝向另一侧,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贴着床沿过去,再睁眼时,竟又对上了萧池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季沉宣觑着眼,一把将温度计取出来,有气无力:“你到底想干嘛?” 萧池毛茸茸的脑袋趴在他跟前,眨眨眼:“人类生病之后,变化好大,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季沉宣瞥一眼温度计指示的度数,38.5度,微微松一口气,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变得又软又红。”萧池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发热的脸颊,“像粉红色的软糖一样,比你平时的样子可爱多了。” “……”季沉宣只觉眼前一阵晕眩,突然怀疑自己坚持不叫医生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或许应该干脆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有心律不齐的毛病。 他深吸一口气,拍掉对方的爪子:“别闹,我吃了药要休息了,你回去睡吧。” 萧池立即摇头:“我陪你啊。” 像是鞠了一捧温水浇在心头,季沉宣浑身都被泡得发软,张了张嘴,几乎想要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诱惑,但终是艰难地摇摇头:“……不了。感冒会传染的。” “我身体很好的。”萧池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强调。 季沉宣凝视着他,舔了舔干枯皲裂的嘴唇,嗓音低哑:“你干嘛这么关心我?” 他期待着答案,但若问他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又说不上。 萧池没有思考,理所当然地道:“你们人类那么脆弱,生病也有可能死翘翘的,我得看着你,万一你病得不行了,好把你扛去医院。” “……”季沉宣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气得厥过去。 他一定是脑子烧傻了,才会期待这单细胞家伙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季沉宣把脸埋进被子里,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只要你别乌鸦嘴,我命可长着呢。” 萧池忙把被子扯下来,露出一颗乌黑的后脑勺,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你看你,病了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季沉宣认命般地闭上眼,懒得与他争论这种幼稚的话题。 忽然,身边的床垫凹陷下去,季沉宣能感觉到对方在极近处坐下,暖融融的体温,触手可及。 季沉宣忍不住睁开眼:“你究竟想干嘛?” 萧池脱了鞋,靠坐在他身边,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他的双眼,季沉宣视线瞬间被昏暗笼罩,头顶传来萧池通透磁性的嗓音: “快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季沉宣就这么僵着躺了一会,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越发睡不着了。 萧池离他太近,火热的身体小暖炉似的,热量源源不断传递而来,气息全方位入侵这方寸之间,全身的血液冲刷得心脏咚咚跳。 真是烧起来了,季沉宣昏沉地想着,直到热出了一身汗,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一点月光投影在冰凉的窗台上,万籁俱寂。 萧池是被季沉宣发出的动静吵醒的,醒来时,他正蜷着身子侧卧在男人身边,衣服也没脱。 睡眼朦胧间,季沉宣紧紧扣着他的手臂,像被梦魇魇住了,口中喃喃呓语,眉头夹着,眼球在眼皮底下不断颤动,仿佛正在经历某种无法排解的痛苦。 “季沉宣!醒醒!”萧池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直到对方急促喘息着转醒。 季沉宣满头大汗,背后更是被冷汗浸得透湿,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久久失焦。 “你没事吧?”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萧池俯身望着他,取来毛巾想擦去他额上的汗,“做恶梦了?” “谁?”季沉宣蓦地一惊,下意识抬手挡住他,仿佛警惕一个陌生人。 后仰的脑袋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在床头,咚得一声闷响,季沉宣头晕眼花地捂住脑袋,看得萧池一阵无语。 “是我啊,给你擦汗而已,干嘛那么大反应?”萧池很委屈,垮下脸坐直了身体。 眼前阵阵发昏,季沉宣揉着酸胀的额角,眼神慢慢找回焦距,总算分辨出趴在自己床上的家伙是萧池。 “……你不是回房去睡了吗?”季沉宣嗓子干哑,摸到床头柜的水杯,猛地灌下去一大口。 “谁让你睡着了还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萧池嘟着嘴,无可奈何地小声抱怨,开了床头灯,给他换了一杯热水,轻轻拍打他的背,“好一点没有?” “……谢谢。”季沉宣撩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两排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点青黑的影,“我刚才只是……不太习惯旁人有人。” “这样啊,是我打扰你休息了?”萧池搔了搔头,“那我回房睡吧。” “等等——”季沉宣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用一股微弱的力道,依旧垂着头,低低地道,“你的话,我不介意。” 这股挽留的力道,于萧池而言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低头看着男人攥着衣角的手,仿佛攥着一点微弱的期待。 他终究没有挣开,顺着那股力道慢吞吞爬回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栗色的头发蓬松微卷,像一只抱着松果的松鼠,懒洋洋打个哈欠: “唉,既然你这么需要我,那我就多陪你一会吧。” 季沉宣换了身干净睡衣,重新躺回床上,关了灯,昏暗里,耳边传来衣服和被单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是萧池躺下的动静。 被子掀起又落下,他闭着眼,甚至能感受到热源的靠近,直到手臂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季沉宣忍不住睁眼朝他看去——萧池光支着脑袋侧卧在一旁,肩膀以下光溜溜的,啥也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