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今天洛倩来，她当然更加不会出去凑热闹了。 没事尚且要找事来欺负她的洛倩，能不见面，自然要躲着。 可是洛倩显然今天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刚刚安顿下来，就跑了过来。 身边还陪着两个丫鬟。 “……啧啧啧，jiejie，你这也太不修边幅了！”洛倩一进门，就含笑说。 她的身边跟着两个丫鬟，大丫鬟可书和最受宠的二等丫鬟如画，如画性情泼辣，也擅长揣摩主人的心思，这时立刻跟上，笑道：“小姐啊，婢子那里尚且比大小姐屋子干净呢！这成天过日子的，怎么就懒到连收拾也不好好收拾了！陈mama也是年纪太大了不成……” 陈mama低着头。 洛涓不理她们。 不过是幼稚的孩子而已，她这样的土屋土地如何收拾？自己的生母虐待原配子女，这是应该拿出来取笑的事儿吗？越是取笑越是显得她们自己可鄙可耻可笑罢了。 如画见洛涓没有反应，眼珠子一转，又笑道：“这衣服也是，哪里像咱们府的小姐？不过大小姐这模样，倒是和这衣服相配。” 可书比如画大三岁，性情要比她稳重不少，听了立刻往回掰，道：“如画，不是夫人苛待大小姐，实在是大小姐这病，只能粗茶淡饭将养，不能穿罗着缎……” 洛倩把眼光注视道洛涓的右脸上，又是恶心又是兴奋，道：“jiejie，你这脸又厉害了好些，可怎么办啊！可怜母亲为了你的脸，寻医问药，拜神求佛，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治不好也是你的命了……” “哎呀，这样下去会长成什么样？会不会满脸都是？浑身都是？会不会死？”她越说越兴奋。 如画立刻配合，往后连退几步，掩面说：“小姐，婢子每次见了大小姐的脸，都恶心得吃不下饭，晚上吓得睡不着……只是小姐姊妹情深，婢子回回只好强撑着跟小姐来。” 可书虽然不想像如画那样，也不好毫无表示，也跟着笑着掩面退避附和。 洛倩咯咯笑着：“好丫头，这般忠心，回去赏你。” 洛涓虽然置若罔闻，根本不理她们，陈mama却忍无可忍，她和洛涓有共识，目前她们主仆二人，主幼仆弱，生父狠心，继□□毒，实为砧上鱼rou，只能躲避锋芒，免得陈mama也落得荼蘼的下场，可这时她还是忍不住站出来道：“二小姐，大小姐病着呢，不能陪您玩耍，请您先回去吧。” 洛倩瞪大眼睛，如画立刻指着陈mama鼻子骂道：“好你个没规矩黑心烂肺的老奴才！二小姐是关心大小姐才来看她，要你这下作的老奴才离间主子她们姐妹情？” 可书也道：“是啊，回去当禀报夫人，陈mama意图离间大小姐二小姐，这样的奴才，怎么能放在大小姐身边，早该撵了去！” 陈mama吓得脸色都变了。 又拿她身边的人作伐！ 洛涓放下书，皱眉道：“二妹，你待如何？” 洛倩冷笑道：“jiejie身边的人如此离间我们骨rou，jiejie不管，我替jiejie管教，若是不想我禀了母亲撵出去，那就……” 她眼珠子一转，对陈mama喝道：“跪下，如画来掌嘴！” 洛涓站起身来，挡在陈mama跟前，薄怒道：“二妹说来探病，一来就打猫骂狗，鸡飞狗跳，这不是探病，这是来逼我！” 她看着洛倩身边两个丫鬟，冷笑道：“你的丫鬟，一来就嘲讽我吃穿用度还不如丫鬟，如果陈mama的所为算是离间，你这丫鬟算什么？悖主？以下犯上？” 洛倩到底年纪小，她虽然心里看不起长姐，但是被jiejie这般义正辞严，气势凌然地斥责，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画听到洛涓叱骂自己，也白了白小脸。 这时可书年龄较长，稳重的特质就发挥了作用，走上前朝洛涓微微一福，道：“大小姐误会了，如画只是不会说话罢了，并没有忤逆小姐的意思。” 洛涓冷笑依然：“不会说话？陈mama说的话没一丝不妥你们还说她离间，到了你们，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不会说话？我倒要回禀父亲问个明白！” 可书眼中透出一丝嘲笑，道：“大小姐，如画真的并无恶意。老爷他……如此忙碌，哪里有时间管后宅这些小小是非呢？” 洛涓何尝不知道可书的意思是洛总兵跟本不会管她死活，她想向父亲告状，不过是个笑话。 若是洛总兵有一丝一毫关心她这个嫡长女，她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洛倩故作伤心道：“是啊，只是不会说话……要说我可是时时关心jiejie的病……母亲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听到母亲对父亲说：‘涓儿也十二岁了，按理都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可她这病，却如何相看？’父亲很不耐烦，说：‘她那副鬼样子，能活多久还不知道，还看什么人家？’是父亲亲口这么说的哦……”她的大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芒，觉得这样一定能打击到洛涓。 洛涓开口淡淡说：“母亲可真是理家有道呢，当着十岁的女儿，就能说什么相看不相看的……” 洛倩大怒，她本是偷听到的，可这会承认是偷听的也不是，承认母亲没教养更不是了，憋着气，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这才愤然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洛倩走了之后，陈mama饱含怜悯地看着洛涓，道：“小姐，莫要听二小姐的，她是故意气你呢，老爷不会是这样说的……”她知道，宁氏怎么苛待小姐，小姐也能忍着，可是，小姐本就生来丧母，要她再承认生身父亲是这般对她，实在太过残忍…… 洛涓抬手阻止了陈mama继续说：“mama不要说了，他是怎样的人，还用得着洛倩说吗？他要是有半点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里，就不可能由着宁氏不给我请大夫，把我迁到庄子里，在衣食住行上这般苛待我……前年舅舅来时，去府里要跟他理论，他根本避而不见，还说公务缠身……” 陈mama哑然半晌，艰难道：“小姐，兴许您的病真的必须吃这些，真的不能穿真丝织物……老爷也可能是不知道？您看，他还派了六个一等护卫来护卫您的安全，其中还有两个修道之人呢！” 洛涓摇头：“这些护卫平时对咱们哪里有半点敬重？他们吃穿都比咱们强得多，与其说是来保护咱们，还不如说是看守……怕咱们跑了吧，兴许是怕舅舅来把咱们救走，丢了他的脸……” 陈mama心里也觉得小姐说的很可能才是真的，却还是嘴里劝了她几句。 洛涓到底是孩子，终究还是愤然说：“mama，当年我娘怎么嫁了这样一个人？” 陈mama叹口气说：“……还不是父母之命……当年你爹爹也是年少有为，还是修道之人，法力高强……张家也不是世代大族，若不是你外公做到大将军，你娘还攀不上你爹这样的夫婿……可惜你娘成亲不到一年你外公就去了，张家也就失了顶梁柱……唉，若是你外公不曾战死，你爹和宁氏也不敢这么对你……” 洛涓点点头。 洛倩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折辱洛涓出出气，出完气之后，虽然觉得不甚尽兴，却也不耐烦再守在庄子里，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扯着帕子发火：“大小姐！哼，这样的丑八怪也配叫大小姐？” 如画给她出鬼主意：“小姐，您要是觉得不解气，回了夫人就当真把陈mama给撵走！看看大……她会不会哭鼻子！” 洛倩回去果然给宁氏说了，撒着娇要撵陈mama，说陈mama对她不敬。 宁氏这回却没依着她，搂住她说：“我的心肝，这会儿你就别添乱了，把她撵了我还要费心找伺候的人……反正啊，你那个jiejie也活不了一二年了，到时候她没了，陈mama还能独活吗？你什么气出不了？” 洛倩吃惊地瞪大眼睛，问：“娘，你怎么知道她活不过一二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