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节
“后来等我醒过来,便已经变成鬼了。你们不知道,尸体腐烂的时候有多恶心,我都不敢看这么恶心的自己。我在地底下瞎逛,走了好远好远,结果前头有一条巨蟒。” “虽然它瞧不见我,但实在是太骇人了,我便回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前往别往前走了,你们是人,它能瞧见你们。” 闵惟秀一听,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正好好的rou干吃完,担心会饿死在地底下呢!有蛇好啊,蛇rou好吃!有几条啊,rou多不多?” 说起来都是泪,最近她同姜砚之就没有吃饱过,这么点零嘴儿,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简宁打了一个寒颤,求你别看我,不然的话,我觉得自己的鬼魂会被你吸进嘴中…… 姜砚之见闵惟秀高兴,自己个也高兴起来,他摸了摸闵惟秀的脑袋,“好惟秀,我们帮简三郎搞清楚了他是怎么死的,就去杀蛇吃。” 闵惟秀点了点头。 姜砚之走到骸骨身边,仰头看了看天,上头是一望无际的黑。 “骨头全都摔碎了,你应该是被人从上头丢下来了,就是不知道,当时死没死,我帮你拼起来吧。” 这里应该同他和惟秀下来的地方一样,有一个口子,便于毁尸灭迹。 简宁一听,好奇的睁着他的桃花眼,“都碎成这样了,还能够拼起来么?说来也是惨,我简宁一辈子不说多好看,起码一直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吧,到头来,死得这么难看……” “当然能够拼起来,不过会多花一些时间罢了。正好我们走累了,可以让惟秀休息一下。” 姜砚之说着,拿起了地上的碎骨头,一块一块的拼了起来。 闵惟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幻想着那蛇是烤着吃好,还是寻一个薄石头片煎着吃好,光是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姜砚之拿起一块骨头,说道。 简宁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叹的说道,“厉害,这也能够看出来。那是我有一次爬树,从上头摔下来,把胳膊摔断了。” 姜砚之点了点头,“新伤旧伤,是不一样的。旧伤有愈合的痕迹。嗯,你的胸骨也折过。” 简宁鼓起掌来,虽然他是鬼,鼓起来没有什么声音,还一鼓就双手互相穿过了,但是他还是自顾自的鼓着掌。 “没错,那是我第一次骑马,想着这马尾巴毛用来做琴不错,就揪了一把,结果被马揣了一脚……以后我就再也不骑马,改骑驴子了。” 闵惟秀同姜砚之都无话可说,这厮绝对是一个缺心眼子…… 第五百零四章 行首娘子系我爹 姜砚之手脚十分的麻利,不一会儿,地上的碎骨已经有了一个人形。 简宁从一开始的惊叹,看到最后,越发的沮丧,“我这副样子,就是拿到塞进祖坟里,祖宗也认不出我来了。” 放心,我觉得你的祖宗压根儿就不想认你! 待拼完了之后,姜砚之拿起了一节骨头,用手指搓了搓,递给了简宁,“你发现了什么?” “黑了,莫不是长了霉?” 姜砚之无语的别过头去,再也不理会他了,“你应该是被人下毒毒死的。毒死了之后,然后被人抛尸,扔到了这个山缝里。我猜想杜晖在看到你的时候,便心中生了歹意。” “他那时候穷途末路了,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根救命稻草。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在与你同住的那几日,他经常问起你小时候的事,你家里人的事,还有一些你的生活习惯之类的……” 简宁一想,眼神越发的暗淡下来。 他已经死了三年了,这三年都是一个人孤寂的待在这里,就算勉强自己不去想,但怎么可能不会有这样的念头,这样的片段,钻进脑海中。 “有。他见我是用左手拿笔,觉得稀奇,也跟着写了几个,他可聪明了,一学就会;他还劝我回去,同我阿娘认错,买她最喜欢的吃食。他说我不要闹孩子脾气,若是不愿意去买,写个单子,他替我去买……” 简宁说着,突然又语气松快起来,“不过有一个他学不会我,他可不会写小曲儿!我一唱小曲儿,他就脸红!哈哈,他说这是靡靡之音,伤风败俗,yin词艳曲……” “那说话的语气,跟我阿爹一个样子,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一出生的时候,就搞错了。其实杜晖才是我阿爹的儿子。你们瞧啊,我阿爹那样正经的人,怎么可能生出我这么不正经的儿子……” “杜晖取代了我,他们一定很高兴吧。你们都看过话本子吧,话本子里说,有那厉害的人物,借尸还魂到了草包的身上,草包的爹娘,都觉得可开心了……这个孩子痛改前非了,比以前那个,好多了!” “我阿爹阿娘,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以前的简宁,痛改前非了,现在的简宁高中进士,娶妻生子,长成了他们想要的模样,多好……”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感觉一个拳头打在了他的鬼脑袋上。 “好个屁!再好那也是别人家!你又不是你阿爹阿娘,在这里胡乱揣测个什么劲儿!” 闵惟秀听得有些鼻头发酸。 上辈子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这样想,都怪她没有用,没有本事救下爹和娘。若是她更聪明一些,早些发现端倪…… 可哪里有那么多若是…… 女娲造人的时候,随手一捏,就是捏出了高矮胖瘦,捏出了聪明愚钝。不然的话,你要求人家捏那么多泥巴,个个都捏成一模一样的,岂不是太难为人家? 她算是明白,为何三年了,简宁既没有去投胎,也没有离开这里回到开封府去。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他在害怕,害怕回到了开封府,看到父慈子孝的一幕,看到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简三郎已经不在了。 “指不定你阿爹就是一个明着古板,暗地里闷sao,关起们来偷偷唱小曲儿的人呢?指不定如今正在唉声叹气呢,唉,老夫是身处高位,这才得端着,你说你小小年纪,咋说不唱就不唱了呢?” “再说不定,咱们开封府的头牌伶人,卸了妆就是你爹……” 简宁摇了摇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滴个娘啊,这光是一想,都很可怕啊! 你想想看,一个行首娘子,唱起歌来千回百转,娇滴滴的,听得人酥麻麻的,结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你一扭头,我草!大变活人啊这是! 再这样想下去,简宁觉得自己绝对要灵感枯竭…… 以后只写得出《石榴裙!张飞面》、《行首娘子系我爹》这种禁曲儿了…… 姜砚之一想那个场景,顿时乐出了声,完了,他日后早朝的时候,再也没有办法直面简枢密使了…… 总觉得他一开口上奏,就要唱小曲儿:“官家啊~奴娇娇,要亲亲~” 姜砚之想着,实在是忍不住,叉着腰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闵惟秀无语的看着二人,有那么好笑吗…… 简宁揉了揉脑袋,突然眼睛一亮,“你能打到我?你能打到鬼?你快再打我一拳试试……” 闵惟秀一愣,不怀好意的看了简宁的小身板一眼,抬手砸了一下山壁。 简宁一瞧,顿时吓傻了眼,“姑奶奶,你还是别打我了。” 刚才闵惟秀那不叫打他的头,那叫摸头……真这么一拳打下来,他的鬼头都要掉了…… 姜砚之看了地上的人形碎骨一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简宁,自己去开封府看看吧,杀人就应该偿命。不管杜晖有多有本事,有多听你阿爹阿娘的话,他都没有权力,杀了你,抢走你的人生。” “我同惟秀,不会一直在这里陪你,我们歇够了就要往前走了。” 简宁低着头不说话。 姜砚之又说道,“杜晖为了前程,能够毫不犹豫的杀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你。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你家的家业,杀了你父兄呢?” 简宁一听,终于急了起来,“走了走,咱们赶紧回开封府去。姑奶奶,你在干什么?” 简宁说着,就瞧见了惊悚的一幕,只见闵惟秀正在一把一把的抓着他的骨头,往自己的袖袋里装,他可是瞧见了,之前闵惟秀从里头掏出rou干来的…… 闵惟秀翻了个白眼儿,“难不成你要把你的骨头留在这里?还是说你来背?我身上的兜可多了,正好零嘴吃完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简宁禁了声,这样也不错?日后入了祖坟,搞不好他的骨头还能飘牛rou香……呸呸,他在想什么! 二人一鬼上了路,简宁跟在后头,倒是比之前稳重了不少,也不唱歌儿,也不叽叽喳喳的说话了。 “惟秀,小心一些,大蛇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你看到地上的痕迹了没有,这蛇身宛如树,怕是不好对付。” 闵惟秀握紧了狼牙棒,对简宁说道,“你帮我带着姜砚之躲到安全的地方,他要是掉了一根头发,看我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把你的骨头炖汤了喂狗!快!” 她说着,竖起了耳朵。 虽然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如姜砚之,但是耳朵可是灵敏得很,“来了!” 第五百零五章 大蛇送上门 闵惟秀握紧了狼牙棒,转了转手心,她之前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硬邦邦的手感颇为怪异。 狼牙棒前头的倒刺儿,在插进山缝里的时候,也折损了不少,看上去有些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闵惟秀半点不怵,因为她坚信一个肚子饿得要命的人,无论如何,都能够战胜食物,还是这么大的一条食物。 这简直是西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说话间,那爬行的淅淅索索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便是不会功夫的简宁同姜砚之,都听到了这令人窒息的声音。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一股子腥气。 闵惟秀心下一沉,只见一个巨大的蛇头猛的冲了过来,她大呵一声,“来得好!饿死我了!” 一个纵身跳了起来,那狰狞的狼牙棒同恐怖的蛇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嘭的一声。 一个是铁,一个是rou,只一棒便分出了高下。 蛇血洒了一地,那蛇一只灯笼大小的眼珠子被狼牙棒勾了出来,疼得就地一滚,蛇身朝着闵惟秀缠绕而去。 闵惟秀就地一滚,却撞到了山壁之上,她心中骂了一声,这地方太过狭窄,实在是不好大展身手,正想爬起,但此时已经晚了,巨大的蛇嘴张开来,眼见着就要咬过来。 他奶奶的,前面是蛇嘴,后面是山壁,还能够往哪里躲。 闵惟秀咬了咬牙,用力的捶地一拳,那地立马塌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大坑。 就在这一瞬间蛇头袭来,一头撞在了山壁之上。 趁着蛇有些发懵,闵惟秀快速的从坑里爬了出来,一个翻身,抓住了地上的狼牙棒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蛇的七寸砸去。 趁它病,要它命。 说实在的,闵惟秀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她只知道,刚才撞在了山壁之上,自己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若是再来一下,还不知道能够抗上多久。 只听得一声巨响。 站在后方的姜砚之同简宁,只感觉到一阵热浪袭来,顿时被蛇血浇了个满头。 闵惟秀这一棒子,竟然直接将那蛇打成了两截。 不过闵惟秀不敢大意,快速的抹了一把脸,朝那蛇头看去。 果不其然,虽然被打成了两截,但是那蛇还是愤怒的使出了最后一击。 蛇头拼命的朝着她咬了过来,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