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结果彭大花反而不乐意，连厨房都不愿意让她进，风风火火就舀了两碗饭端出来，往两人面前一放。

    “快点吃！”

    端过来的是稀饭，清汤寡水的那种，里面还有些陈年的玉米碴子。

    自从林建成出现，赵橙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这样的饭了，不由转头瞅了林建成一眼。

    林建成端起赵橙的碗往自己嘴边送，仰脖子一口气就把大半碗米汤给喝了，剩下碗底的米粒儿跟玉米颗粒，“先吃点垫垫肚子。”

    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爸妈就在旁边看着，林建成交代完，把自己那碗也端起来三两口就喝得差不多了。

    彭大花脸色不大好看，在旁边撇嘴，“这是在城里享福享多了，家里的饭都吃硌喉咙咯，真把自己当细皮嫩rou的千金小姐！”

    林建成充耳不闻，赵橙看了看这对母子，决定自己也埋头假装听不见算了。

    虽然她是不怕跟人吵架的，可这种情况下吵起来也没意思，都没个明确的中心论点。

    赵橙没接腔跟她呛嘴，彭大花还有点不自在，嘀嘀咕咕话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干脆就懒得念叨了。

    在赵橙他们来之前彭大花林大河就已经准备吃饭了，村子就那么点儿大，彭大花他们当然听见了赵橙跟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彭大花不愿意叫人来家里吃饭，想着有事儿下午等老三过来了直接说就成了。

    可吃完了林大河才让她临时做点饭菜，又让大孙子去叫人。虽然饭是用剩下的干米饭兑水煮的稀饭，可彭大花还是心疼那点粮食。

    看看这养不熟的老三，这么久没回来，好不容易来父母家吃饭，除了给两个孩子的一点散碎糖块饼干那些，就带一包吃不饱的什么豆奶粉，也不说给点钱！

    彭大花心里吐槽抱怨，赵橙跟林建成已经三分钟不到就吃完了这顿午饭，青菜就赵橙动了几筷子，林建成倒是捡了两块炒鸡蛋吃，都没给赵橙夹，因为知道赵橙不喜欢吃这样干巴巴焦糊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炒个鸡蛋都能糊，自然是因为舍不得放油，赵橙瞧着都觉得浪费了鸡蛋，不用油还不如掺水炖个蛋羹吃。

    看见剩下的菜，彭大花少不得又念叨了一番，赵橙直接问起大嫂的情况，“大嫂生了孩子也有几天了，准备哪天回来？”

    自从上次差点被拉走之后，张淑芬揣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就去了她大姐那里，可她好歹也是个年轻妇女，不好一直住在人家家里不挪窝，所以期间又去了她娘家妈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等要生的时候才回了她大姐那儿，因为她大姐村里就有两个接生婆。

    算一算到现在，已经在外面有两个多月接近三个月了，若是都已经生完了娃娃还不回婆家，少不得全家都要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彭大花一听这个事，顿时也顾不得碎碎念了，拉着一张苦瓜脸跟赵橙抱怨，“家里就为着这个正发愁呢！你是不知道啊，镇上那邓主任还使唤人盯着咱们家呢！要怪也怪你当初把人给得罪坏了！”

    赵橙嘴角抽抽，虽然知道彭大花这就是随口抱怨，可也不能老老实实就接了这口黑锅。

    “噢，那我不得罪她，就让她把大嫂拉走打胎？”

    赵橙一点不宠她这坏毛病，直接怼回去。

    彭大花瞪她，却没继续说啥，“这次叫你们回来就是想让你们把房子借出来，免得你大嫂回来跟我们分了家只能住泥巴房子。”

    “要我说你们那房子也没用了，难不成你们一家子还要从城里搬回来？”

    赵橙故意呛她：“那谁知道啊，不都说落叶归根嘛，说不准以后我跟建成还要回那屋里养老呢。”

    林大河在旁边听了几句，这时候才咳嗽着问林建成，“这房子你借不借？”

    林建成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借可以，但是要保证砸坏了的地方都要及时补回去。”

    有来家里催罚款的，家里拿不出钱，抄家拆门板床架字都是轻的，更有直接砸瓦掀屋顶的。

    林建成也不傻，说是借房子住，其实就是用他们的房子去给计生办那伙人撒气的。

    林大河想了半晌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皱着眉头又吧嗒吧嗒抽旱烟，那味儿赵橙闻不习惯，赵橙干脆出了堂屋去外面房檐下看天色。

    雨暂时停了，可天还没放晴，瞧着应该还要下一场大的。

    黄海省这边基本上是不下雨则已，一下就是大的，说句瓢泼大雨也不为过。屋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林大河跟林建成会说一两句话，赵橙没仔细去听。

    旁边房间里传来林涛跟他弟弟林华的说话声，好像是在说什么挖泥鳅逮蚱蜢烤来吃的话，有人趁着暂时停了雨，背着背篓上山割猪草，田坎上小马路上时不时就有人高声说笑几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林建成从堂屋里出来，把之前靠在门口的大黑伞拿上，对赵橙说到：“走吧，先回去了，大哥大姐他们明天上午回来，今晚要在这边留一晚上，我们先去打个电话。”

    借房子的事林建成现在是答应了，不过明天还要大哥林建国两口子亲口答应了要保证房子还回来的时候没有损坏，林建成才肯确定这事儿的答案。

    林大河跟彭大花本来就压不住这个小儿子，这会儿也没别的法子，只想着干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大姐也要来？”

    赵橙多问了一句，林建成“嗯”了一声，“说是明天正式分家。”

    其实这个家根本没啥分头，纯粹就是林大河不放心，怕到时候计生办的人不认账，所以想着正儿八经请了村长过来当个见证人。

    另外嫁出去的女儿也回来娘家参与一下，以后计生办的人来了他们也算是证人。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在村里住一晚了。

    林建成拎着雨伞跟赵橙一起去隔壁村打了个电话，给梅珍说了一下，又托梅珍帮忙给吴婶儿说一声。

    这边地上多是粘性比较大的黄泥，赵橙只有这么一双鞋子，踩到后面鞋子上都粘满了泥巴，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是个大脚丫，干脆脱了鞋子打光脚。

    没人的地方林建成会背她，这么跑了一趟，加上没少跟人站着说话，一来一回居然费了两个小时左右。

    到家之后林建成放下从小卖部买回来的油盐以及挂面，用个当初没带走的罐子打了水过来让赵橙洗了脚上炕。

    “我出去一趟，肚子饿了就自己吃点东西。”

    还好回来的时候林建成带了不少零食，给了田嫂子家两个孩子一点，又分了些给两个侄子，家里还剩下大半包。

    赵橙也累了，拍了拍以前的长条谷壳枕头，自己就软软地躺下了，耷拉着眼皮朝他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

    跟撒娇似的。

    林建成抿着笑走过去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低声应了个“好”。

    赵橙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林建成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没印象，就闻到食物的香味，然后就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

    “起来吃了面条再睡。”

    赵橙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林建成说是去马三伯家借的，“外面又下起雨了，今晚上会降温。”

    掀开被子下了炕，赵橙搓了搓胳膊，感觉确实有点冷的意思了。

    饭桌上摆了两碗青菜鸡蛋面，鸡蛋么，不用问赵橙也知道肯定是林建成借被子的时候跟人买的。

    青菜应该是菜园里掐的，都是青菜芯，估计青菜叶已经老了。

    吃完面家里也没事，听着房顶上雨水打在青瓦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赵橙觉得困意愈浓，转身又爬上了炕。

    “过来，陪我睡一会儿啊。”

    想着林建成也还没休息，赵橙掀开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收拾着碗筷准备端出去的林建成看她那邀请他去睡觉的小样儿，眼底暗沉，沉吟片刻，“等一下，我把碗洗了就过来。”

    赵橙还想睡觉，随便“哦”了一声就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继续睡去了，等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有人上来。

    胳膊从她脖颈下面穿过去，赵橙配合地稍微抬起头，另一只胳膊就放在了她腰枝凹陷的位置。

    赵橙感觉有些沉，皱着眉想要让他把胳膊挪开，结果一张嘴就被堵得出不了声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瓦上敲击的声音也越来越激烈，炕上的薄被起起伏伏，偶尔泄漏几声若有似无的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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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下大雨的时候窝在被窝里睡大觉，哪怕是睡不着懒床, 也绝对是一种享受。

    赵橙窝在林建成怀里, 两人说着话。

    当然，主要说的肯定是赵橙，不过比起在外面, 林建成话也多了些, 用低沉中带点沙哑的嗓音跟赵橙说起他在外面跑车遇到过的事。

    有路过某个村结果货车直接被村民拦住抢东西的, 有半路拿杀猪刀劫道的, 也有路上帮人的，甚至还有一次遇到了犯罪分子躲进了他们的车斗里。

    他们被警/察追上来围住了都是一脸懵逼吓得够呛, 事后想想也是腿软，因为那犯罪分子是刚杀了人跑掉的。

    这些事哪怕用林建成平淡得跟白开水一样的声音说出来, 赵橙也听得入神，抱着他胳膊蹭过去问这问那的, 就跟听故事还追后续一样。

    蹭得林建成意动了，就摸个工作服穿上, 嘴上说着话哄走赵橙注意力，自己手搂着赵橙腰肢，寻机又滑进去做一次。

    不仅是林建成, 便是赵橙也渐渐觉出这里面的舒服来, 只要选择的姿势别折腾她两条腿或者腰, 她也能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享受腰力不错的林先生大保/健全套服务。

    这一下午过得可以说是很靡靡了，晚饭是林建成起床做的，一锅小火耐心熬煮的米粥, 配一盘青菜炒腊rou。

    村里人要吃rou，都需要去镇上买，所以林建成只在别人家买到了一小条腊rou。

    腊rou放到七月份已经很干了，林建成买回来之后就放在水里泡了半下午了，晚上炒着很是咸香，有青菜炒出来的水分，也不会显得太干太柴。

    赵橙发现林建成手艺还是不错的，夸了他一句。林建成抿唇笑，“那以后多做给你吃。”

    赵橙只当他是随口说一句哄人的话，没往心里去，看着外面噼里啪啦还下得欢实的雨幕有些发愁。

    “下这么大的雨，明天你大哥他们能回得来吗？”

    林建成也看着雨，没说话。

    他不是为了别人的事能耽误自己行程计划的人，现在除了赵橙，也还没有别人是例外。

    所以如果明天林建国他们没回来，林建成照样要走。

    两人吃了饭，外面黑沉沉的，也看不出是多少时间了，赵橙睡了一下午，想要走动走动，顶多也就只能在屋檐下面转两圈。

    林建成就在厨房里洗碗刷锅。正当赵橙惦记着两个孩子想要跟林建成说说话的时候，对面小马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响起张老婆子高声招呼谁的声音。

    因为雨大，声音又比较单薄，赵橙只隐约听见个牛小草的名字，难道是牛小草的事被她婆婆发现了？

    赵橙想了想，拿了门边撑开晾着的大黑伞，拎起裙摆打着光脚就往院子外面走，想站院子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院子里的石头硌得脚疼，赵橙垫着脚尖跟跳芭蕾舞似的终于踩到了院子边的大石头上，在这里就能看见小马路上的情况了。

    只见张老婆子就戴着个小草帽，连蓑衣都没穿，被一个高个儿男人扶着往家里走，路过田嫂子家门口站着说了一会儿话。

    不过听不太清楚说了什么，雨太大，张老婆子被年轻男人扶着也没多做停留，很快就往家那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