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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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现在永安乡人收入多了起来,可这笔钱也差不多一年的收入。 这么多钱啊,足够她上学的费用。 蓝玉宁突然想到这一点,混乱的脑子蓦地清明起来。 众人一直看她呆呆的,只以为是受了刺激,没有缓过神来。 “玉宁,这些事情就让大人们来做吧,你先回去照顾好你妈。”周副乡长拉了拉她,蓝玉宁猛地中思绪中惊醒。 是啊,她还有一个痴傻的妈,就算有学费又能怎么样,还是一样要带着累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正懊恼着着,突地身后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啊,啊,福贵,福贵……” 周桂琴竟不知何时跑到乡政府来,扑到棺材前,一把掀开盖尸的白布,两眼瞪的跟灯泡一样,哇哇的尖叫起来:“福贵!” 那尖利的声音就像锐器划过玻璃,刺激的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周桂琴疯了一样,锤打着棺材,叫喊着要把蓝福贵拉起来。 “也许这就是母爱吧,纵是痴傻了,纵是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周桂琴竟然仍然没有忘记她的宝贝儿子,想要叫醒他。”陆鸣远看到这情境,忍不住心生感慨。 蓝玉烟却是摇头,“只可惜这份母爱是错的,如果她肯一视同仁所有孩子,正确教导蓝福践,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陆鸣远偏头看一眼玉烟觉得这话确实有理。同样出身贫寒单亲家庭,玉烟不就被教导的善良懂事吗? “妈,福贵已经死了!”蓝玉宁抱着周桂琴,想要阻止她破坏棺木。 周桂琴却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大家都上前拉她,她力气却是奇大,直接躺到地上打滚,跟泥鳅一样让人没办法抓住。 “妈,你别闹了,你别闹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闹了!”蓝玉宁跪在周桂琴身边,哭着求道。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会死!福贵,福贵……”周桂琴尖叫着,突地爬起来,往大坝方向跑去。 “妈!”蓝玉宁急忙去追。 其他人也要上前帮忙,林昆突地说:“这里怕是还有好多事,我去看看。” 说着,林昆拔脚追向蓝玉宁。 众人见林昆去了,便放下心来。刘香玉作为蓝福贵的长辈,总要站出来cao作他的后事的。便没有反对,由着林昆去了。 周桂琴健康时,在永安乡是出了名的能干。她全力奔跑起来,蓝玉宁根本追上不上。 眼见着便要看不见周桂琴的身影,突地不知道她被什么绊倒了,一个跟头栽在地上,不巧就在水库边,骨碌碌的就往水里滚去。蓝玉宁急忙加快脚步,伸手刚想拉起周桂琴。 脑中突地蹦出一句话,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水面上。 周桂琴自小长在河边,水性极佳。一掉进水里,求生的本能让她拨动手脚,浮出了水面。、 蓝玉宁蓦地眸子一眯,鬼使神差的,抓起岸边一个石头,用力的砸在周桂琴的脑门上。 周桂琴当即便被砸晕过去,沉进了水里。蓝玉宁害怕的将手里的石头一并扔进了水里。 兴安水库大坝水域是整个兴安水库最深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深,只知道无论什么东西投进水里,若是不能浮起,便沉的没有回音。 水不一会便平静了,蓝玉宁通身激烈的抖了起来,“妈,妈,妈,妈,妈!” 一声高过一声,蓝玉宁趴在岸边极力的将手伸进水里捞着。 她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懊悔。 虽然周桂琴没有给过自己一天母爱,但她到底是孕胎十月生下自己的亲妈啊。 蓝玉宁拼命的喊出着,大叫着,“来人啊,快救救我妈,妈,妈,你醒醒啊,你快回来啊,妈,你不是很会游泳吗?妈,你回来!’ 她在岸边哭的声嘶力竭,养殖场的人听到这边的哭喊声,急忙跑了下来, “快救救我妈,她掉进水里了,救救我妈!”蓝玉宁哭求着。 有那水性好的后生急忙跳进水里,却什么也没有捞着。“不行,水太深了,我根本潜不到水底。” “你救救我妈啊,你救救她。” “玉宁,不是我不救她,是水真的太深了,我要是再往下潜水,连我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下水的后生们纷纷摇头,转身走开了。 “妈,我错了,妈,我错了,你回来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妈,我会服侍你的,妈……妈,你回来啊!” 蓝玉宁跪在岸边,哭的痛彻心扉。 直到所有参与下水救人的人都离开了,蓝玉宁还跪在这里哭喊。 金灿灿的太阳一点点的变成了红色,转眼便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倒映在水面上,天地好像都被泼上了鲜血,蓝玉宁坐在这布满血色的天地间,显得那样的弱小。 她哭的声音沙哑,喉咙撕烈一般的痛。周桂琴却还是没有浮出水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微凉的晚风送来更加凉薄的声音。 第189章一死百了 蓝玉宁背脊一凛,登时止了哭泣。 “一个杀人犯父亲,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一个偏执痴傻的母亲,还有几个冷血无情的jiejie。蓝玉宁,你的命可比我想象的还要苦,你也比我想象的要——狠!” 最后一个字,仿若风吹过耳畔。 林昆来到她的身傍,大手仿若虚浮的悬在她的发顶,但那掌心上浓烈的温度却似能将她压的骨头粉碎。 蓝玉宁身子猛地绷的僵直,眸子瞪的大大的盯着已经被暮色笼罩的水面。 “你以为他们都不在了,就一了百了吗?你以为你就可以独得那笔人道主义赔偿金了吗?从法律上来讲,第一继承人是你的母亲周桂琴,她死了,那么就是你们几个姐妹平分,包括送养的那几个都有份。你姐妹一共七个吧。” 林昆轻轻的抚过她的头顶,继续用那轻如晚风的声音说:“分到你头上,也不过二百多。但若是他们知道是你……让周桂琴沉进水库的,你……蓝福贵是在少管所被人打死的吧。” 林屁一副欲言又止,但是蓝玉宁也不是蠢人,怎么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不要被打死!”蓝玉宁终于崩溃的喊出声。 没有想到林昆竟然看到自己害死母亲,若是被警察知道,那么自己也会被关进少管所,成为下一下蓝福贵,记起福贵肚肠外流全身发臭的样子,她就害怕的全身直抖。 “不怕,不怕,昆叔怎么舍得玉宁去受那样的苦呢。昆叔,定会好好保护玉宁。只是不知道玉宁,会不会给昆叔这个机会!” 林昆搂住蓝玉宁,挑过她的下巴,深隧的眼眸如带了勾子直直的看进蓝玉宁的眼底。 暮色彻底的隐入山头,天边只剩下一片青灰的暗色,林昆那张粗犷的脸在这样暧昧的天色下,显得更加凶煞。 蓝玉宁更加害怕,她害怕被打死。但是被林昆带走,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她不知道,她觉得好绝望。 无论父母是否在世,无论自己是否清白,似乎都逃不如被别人掌控摆布的命运。 兴许是觉得这命太苦了,太绝望了,她猛地从林昆怀中挣出来,“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开。 周副乡长正好带了县里派来的救援队赶到,一见蓝玉宁急忙将她拉住,心疼的说:“玉宁,你不要难过,周伯伯带了县里救援队的人来,一定可以找回你妈的。” 蓝玉宁突然看到周副乡长他们来,害怕的看一眼林昆,没想到他竟然只字未提周桂琴如何落水的事。 这倒是让蓝玉宁意外了。 自己明明拒绝了他,为何他没有揭穿自己。林昆走到她身边,对周副乡长说;“周乡长,你们忙正事吧,玉宁交给我照看就好了。” “好,那就麻烦昆哥了。”周副乡长便忙着救人去了。 毕竟当务之急,无论是生是死都得把周桂琴捞上来。 众人一走开,蓝玉宁便自发的退到一边,林昆无所谓的笑笑,说:“终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缠着我。”蓝玉宁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厉声质问道。 “因为……”林昆俯下身,对着她的耳朵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蓝玉宁转眸惊讶的看着他,想要追问。林昆却已经直起身,“走吧,坏妈死了,你这小可怜总得找个好妈。” 竟十分好心的将蓝玉宁带到刘香玉处,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刘厂长,这丫头陡失亲人,心神俱伤,可得看仔细了,别让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蓝玉宁心情更加复杂。这个林昆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威胁自己,现在又像来装好人。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绝不能被他的表面功夫骗了。 蓝玉宁轻咬了下唇,别转头偎进刘香玉怀里,假借伤心以杜绝与林昆的接触。 林昆不以为意,笑笑便离开了。 “玉烟,妈还得安排福贵的后事,玉宁就交给你了,刚刚昆叔的话你也听见了,一步不离的看牢她。”刘香玉转头对蓝玉烟说道。 蓝福贵虽然是个小孩子,又死于非命,不必像喜寿老人那样大cao大办,但是按着农村习惯,该有的渡灵法式还是不能免的。要不然会无法入轮回超生。 原本蓝玉烟对于这些封建迷信活动,是很不屑一顾的,但想想自己也不过一缕冤魂。得了阎王大赦才能重活一世。渡一渡也是好的,万一蓝福贵这祸害不得超生,岂不是死了还要祸害人间。 便应承下来,点头说:“妈,你去忙吧,玉宁交给我好了。” 却不成想这边刚把蓝福贵的后事安排妥当了,那一边就传来了周桂琴被找到的消息。 兴许是天热又泡了水的缘故,这一才一天一夜,周桂琴的尸体便高度腐烂,身上还有水底鱼咬石刮过的痕迹。 通身上下青白肿大胀,还有无数皮rou外翻的伤口,尤其是额头处,竟有碗口那么大,露出头骨,死状比蓝福贵还要吓人几分。 蓝玉烟原本是不想去看周桂琴的,却因为要陪着蓝玉宁只好来了。只是当看到周桂琴的尸体时,她蓦地觉得眼前阵阵放白光,仿似坠入冰窖,竟不自觉的通身颤抖。 周桂琴的脸与记忆深处的另一张脸不停的交替最后被记忆中的那张脸取代。 “不,不,不……”蓝玉烟手捧着头,喃喃自语着,“不,不!” 她抬脚便要往周桂琴奔去。 “玉烟!”一双有力的将她拽了回来。 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怀中,温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心跳,忐忑的心情莫名的安稳下来,那恍忽可怖的画面也倏地从脑海中消失。 蓝玉烟悄悄的转眼再次看向周桂琴的尸身处,只有周桂琴的脸。 依稀间似乎看到一个淡若轻烟的古装男子身影,飘飘忽忽行在水面上。身后似乎还锁着个佝偻身影,定睛一看,竟与周桂琴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