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睡吧，宝贝。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他们二人昨天去游乐园玩得太疯，今天都睡了懒觉。等平安和楚乔乔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刘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

    平安睁着还朦胧的眼睛，跑到孟泽身边，在他额上落了一个吻。他边打了哈欠边说道，“爸爸，早上好。”

    躺在床上的孟泽依旧无声无息的，不过此时他完全像是一个熟睡的人，看不出一点生病的痕迹。平安没有得到爸爸的回应，也习以为常了，还不等楚乔乔拉住他的小手，平安又“颠颠颠”的跑去后院喂点点它们去了。

    点点这些小鸡已经褪去了毛绒绒的外表，身上也渐渐长出了坚硬的羽毛，与当初买它们的时候，已经完全像是两个品种。

    平安问楚乔乔，“为什么小鸡变丑了？”

    楚乔乔绞尽脑汁的才回答道，“因为它们长大了，以前点点它们太弱小了，为了长大必须把羽毛变得yingying的，才能保护好自己。你看它们肚子底下的毛毛是不是还是绒绒的？”

    平安亲手摸了之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点点们要好好长大。”

    楚乔乔想起这一茬儿，平安已经端着鸡食跑的没有影子了。她连忙跟上，平安虽然平安聪明，可毕竟还不满三岁，有时候他的动作跟不上思维，一不留神就能摔了。

    等楚乔乔跟上之后，就见平安先把手里双手抱着的的鸡饲料盆放到一边的台子上，然后踮起脚尖摸索着把木门打开，小鸡们看到熟悉的饲养员，早就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它们已经饿坏了，此时都顾不得身为两脚动物对另一个高级两脚动物的害怕，都围了过来。楚乔乔看平安扭过头不忘把木门关上，又踮起脚尖从台子上取下那盆饲料，走到小鸡吃饭的饲料盆里，给它们加了足够的饭。

    “别抢~都够！”

    楚乔乔讲平安撅着小屁股被一群小鸡包围住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也不再坏心的看平安被小鸡们围攻，一抬脚跨进鸡舍，就把平安拯救了出来。

    等平安辛苦的忙活完他的喂鸡任务后，两人又把另一边的小鸭子们赶到家外，看着他们顺着小路一路的跑到门前的池塘里游泳，平安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任务。

    楚乔乔忍着笑把平安抱到洗漱池那里，把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扔进盆里，又仔仔细细的把平安打理干净，换上衣服，崭新的一天，同样可爱的小家伙就又出现了。

    平安用手摸了摸楚乔乔用水沾湿后，给他整的三七分头发，兴奋的垫着脚尖到墙边去照镜子。

    刘阿姨笑得不行，“哎呀，这样一看，平安更像孟总了！”

    楚乔乔看了一眼孟泽，那人闭着眼，只能看得出五官端正俊秀，除了眉毛像一点儿，楚乔乔没看出平安哪儿里跟孟泽长得相像了。

    明明平安长得更加可爱，性子也是十足的好。不像是躺在那里的孟泽，从余九歌他们就能看得出来，这人肯定有那些有钱人都有的骄奢放纵。

    不过孟泽是什么人，楚乔乔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忘了。她把平安的粥放好，又给他戴上围嘴，两个人吃过早饭，平安又缠着楚乔乔给他讲故事。

    这次可不仅仅是给他讲，平安还要求楚乔乔连着孟泽的一块儿讲，这样就不用他再给爸爸重复讲第二次啦。

    楚乔乔当然一口答应，又无其他要忙，在这些小事上面，她都一向顺着平安的性子来，只要他说的有理有据。

    这次换了一本书，平安已经开始听古代的寓言小故事了，故事正讲到孔融让梨。

    楚乔乔看了一眼这个故事，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西方思想的冲刷，还有个人意识的觉醒，一些古代流传下来的谦恭礼让的思想，或许已经渐渐不再适应现代的社会，可是去除一些东西之后，它还是有些东西值得学习的。

    楚乔乔小的时候也曾读这个故事长大，她看了一眼正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的等着她讲故事的平安，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启唇读道，“在汉朝的时候，有个孩子，刚刚四岁，他叫孔融……”

    “mama，汉朝是什么？”平安开口问道。

    楚乔乔顿了顿，就知道这个孩子又要开启日常十万个为什么了，他现在语言能力越来越强，求知欲也因为每日见的，听的东西慢慢增加。楚乔乔早就偷偷摸摸的把这一小本薄薄的故事书上，他能问到的故事都细细的摸索了一遍。

    楚乔乔没上过大学，不过汉朝还是知道的，“汉朝啊，汉朝就是我们华国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在离我们很远很远很远的时候……”

    “历史是什么？mama。”

    “历史啊，历史就是过去的事情啊。比如昨天我们去了游乐园，对于平安来说昨天就是历史。这个故事就是很久很久之前，华国有个四岁的小朋友，叫孔融。”

    平安终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小甜糕咬了一口，又抱着水壶吸了一小口水润润嘴巴。那里装的是楚乔乔给家里转移的灵泉水，泉水很清甜，平安很爱喝。

    见这一关终于过去，楚乔乔终于舒了一口气，继续讲下去。她要好好读书了，要不然平安再长大一点儿，她就招架不了平安稀奇古怪的问题了。

    等到好不容易把孔融让梨的故事讲完之后，平安拿着手里的糕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看到平安这幅小大人的模样，楚乔乔忍着笑摸摸他的头发，“平安为什么叹气啊？”

    “mama，平安不喜欢……美美吃平安的豆豆。你还喜欢平安吗？”

    楚乔乔一愣，美美是村口一家婶子的小孙女，刚会蹒跚着走路。小姑娘长得漂亮，全家都宝贝着，养的有点娇气，爱抢别人的东西。每次抢到她都当个稀罕，咧嘴笑笑就把抢到的东西给扔了。

    平安让了那个小姑娘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让过了。每次去村口的时候，平安见到那个美美就板着脸，美美一往他身边来，他就小跑着带人家遛弯，不让那个小姑娘靠近一点儿。

    楚乔乔私下问过平安，平安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楚乔乔也不想难为平安。只是每次再到村口的时候，都带着一大堆她做的小零食，让平安招呼着一大群小朋友分享，这样那个小姑娘手里和大家一样有了东西，也乐呵呵的流着口水笑，平安也挺开心。

    可是没想到，这次讲到孔融让梨的故事，平安竟然又想起这一茬的事情了。

    楚乔乔有点埋怨自己没注意到平安的小小心思，顿时把平安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没有啊，mama永远喜欢平安。平安只是不喜欢美美抢东西，还不珍惜食物是吗？这是美美做错了事情，平安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mama为什么要生气呢？”

    平安依恋的贴着她的胸口，软软的一团窝在她的怀里。

    楚乔乔摆弄着平安的手说道，“平安，孔融让梨的故事没错，因为它告诉我们，学会谦让是一种美德。可是平安不需要一直委屈自己，勇敢的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告诉mama，就像平安不喜欢美美一样，mama不会面前让平安为了得到大家的喜欢，就把手里的糕点让给美美的。”

    “真的吗？”平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楚乔乔用力的点点头，“真的，平安是mama最重要的宝贝。”

    平安笑着趴在楚乔乔的怀里，躺在一边的人早就被他们母子俩忽略掉了。

    孟泽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心里起了点点波澜。这个故事他小时候也听过，只不过当时那个讲故事的女人早就离开了他的世界。当初那个人怎么说的呢，“阿泽，你是孟家下一代的接班人，mama希望你谦让友善团结，就像孔融一样。孔融让梨得到父亲的称赞，你平时也要多照顾小伙伴们，这样爸爸就会开心了。”

    是的，这是那个女人讲的话，已经十几年了，他依然记得。想想母子两人，十几年除了每年除夕两人短暂的见面，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

    回忆起过去种种，孟泽已经无所谓的心底还是传来丝丝钝痛。原本荒芜的全是白色的地方这些天已经渐渐斑斓起来，随着时间的过去，孟泽逐渐的有了片段性的记忆，慢慢想起了自己是谁。

    他是孟泽，京市孟家人，孟氏董事长兼执行总裁。那天暴雨，他终于证实了一件令他感到荒缪又可笑的事情，坐在回程的车上依旧怒不可遏。谁知快下高速的时候，迎面而来一辆大货车，巨响之后他就人事不知了。

    想到以前偶然读过的植物人相关症状，孟泽明确的分析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植物人。

    他一昏迷，母亲肯定无法掌控公司，苏婉早就暗怀野心，再加上孟渊，略微思索后，孟泽就大概猜测到公司如今的情况。想想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孟泽无比迫切的想要苏醒过来。可是他的大脑像是失去了作用，无论心底是多么迫切，仅仅是睁开眼睛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对他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耳边依旧传来欢声笑语，孟泽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那个小孩子是他的儿子，平安。这个孩子，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关注，可是听到他的笑，孟泽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细润又密密麻麻的浸透他的四肢。

    平安在他身边，那么母亲呢？年老的声音绝对不会是他mama，年轻的声音他同样没有听过，为什么平安放她叫mama？这两人是谁？耳边有鸟叫声，还有鸡鸣声，这又不是在疗养院。还有，九歌和涛子呢

    一大堆疑问在孟泽脑中回旋着，可是他像一条临时前徒劳挣扎着的鱼，再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这片仍然荒芜的迷雾。

    第31章 只一更

    母子两人腻歪在一起，东扯西扯说了好久的话，平安才想起被他遗忘的爸爸。

    今早刘阿姨去了街上赶集去了，临走前交待平安，今天她不在的时候，要帮助mama一起照顾好爸爸，当时平安可是非常认真的点了头，一口答应了。

    突然想起这事儿，平安麻溜的从楚乔乔腿上下来，站在楚乔乔面前，认真的对她边比划边说道，“mama，你忘了？刮胡子，给爸爸。”

    楚乔乔当然记得这事情啦，只不过这不是正在跟儿子培养感情吗？刮胡子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的，不急在一会儿。

    不过此时平安问起，楚乔乔立刻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哎呀，多亏平安提醒我了，要不然mama就忘记啦！”

    平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mama爱忘事儿，和刘奶奶一样。”

    楚乔乔哼哼笑着使劲揉了揉平安的头发，把早上梳好的boss发型揉得一团乱，让你个小家伙不会说话。

    “那平安去帮mama用小木盆打半盆水，mama去拿毛巾和剃须刀好吗？”

    这种帮忙跑腿的事情，平安当然愿意帮忙啦，他可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而且现在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玩水。还没等楚乔乔拿好东西，就见平安已经吭哧吭哧的端着小木盆，走两步歇一歇，把半盆水端到茅草亭下面了。

    楚乔乔站在门边微微笑了一笑，这个孩子，她等到平安把盆放下之后，才走了过去，揉了揉平安的小胳膊，“累不累，平安真厉害，那么重的水，一点儿都没有放弃啊。”

    平安咧着嘴巴笑了笑，露出一嘴巴洁白的米粒牙，伸出胳膊对着楚乔乔比了比，“我是大力士！”

    好吧，今天的大力士又要换第二套衣服了，等楚乔乔把平安身上被水打湿的上衣换掉，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

    这是楚乔乔第一次亲手给孟泽刮胡子，她以前都是在一边给刘阿姨打下手的。等她在水盆里到了热水，摸着水温不凉时，抬头看平安已经踩着小板凳，拿着还没去帽儿的刮胡刀，在孟泽脸上左右比划了。

    楚乔乔看了看孟泽不知怎么又皱在一起的眉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mama来吧。”楚乔乔从平安手里接过刮胡刀，看平安的表情还有点遗憾。

    刮胡子跟刮胳膊上的汗毛真的是不一样的感觉，孟泽虽然一直在沉睡，可是新陈代谢却一点也没有影响，胡子该长还是长，尤其是这些天要每天要刮一次才好。

    楚乔乔坐在高脚的木凳上，把水盆和毛巾放在另一个凳子上，就见平安趴在楚乔乔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动作看。

    “宝贝，一会儿你千万不要撞到mama的胳膊了，mama第一次刮胡子，别把你爸爸的脸弄破了。”

    平安往外移了移，很小心的点点头，呼吸都好像轻了一点儿。

    楚乔乔也吸了一口气，拿了香皂在孟泽胡子上打湿润滑，然后一手从头后捧着孟泽的脸，一手拿着剃胡刀小心翼翼的从耳边开始刮起。

    远山，白云，阳光，鸟叫，农家小院，茅草亭，美丽的女人，可爱的娃娃，还有沉睡的男人，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点温馨。可是躺在床上有知觉有触感，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能动不能回应的孟泽，可就惨了。

    他很不自在，尤其是脸上有手指轻微的抚摸过去，刮胡刀的力度或轻或重。鼻端传来的是她轻缓的呼吸，带着点点清香，淡雅缥缈，好像连那浓重的香皂味道都盖了过去。

    好不容易剃完左半边脸上的胡子，楚乔乔抬起身吐出一口气。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怎么看怎么满意，看来上次剪头发完全是手误，这次同样是毛发，手艺不是很好嘛？

    “怎么样，儿子，我厉害吧！”楚乔乔扬了扬下颚，对着平安笑道。

    平安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又伸出小手摸了摸孟泽的胡子，然后抬起头，表情像是遇见了好玩的事情一样，“mama，平安想给爸爸刮胡子。”说完这么长一句话，平安还有点大舌头，

    “平安，你还小呢。mama技术也不成熟，等刘阿姨回来后让她教你好不好，等你学会了，以后就让平安给爸爸刮胡子。”这种事楚乔乔可不敢让他做，刀锋虽不容易割伤手，但万一平安不小心把手弄破了怎么办。

    平安想了想，像是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好吧。”

    还没等楚乔乔欣慰完，再接再厉的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平安一句话把她吓得呆愣住了。

    “mama，爸爸耳朵红了！”

    楚乔乔连忙用手把盖住孟泽耳尖的头发拨到一边，那和平安形状一样的耳朵尖儿上，果然嫣红嫣红的。

    孟泽现在该不会已经有意识了吧？还是说现在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植物人会无缘无故的红耳朵吗？红耳朵难道不是一种高级的神经反射吗？只学了一点点皮毛的生物知识无法告诉楚乔乔答案。

    想到刚刚自己做的所有行为，都表现在孟泽眼前，现在变成楚乔乔不自在极了。

    这些天跟着刘阿姨一起照顾孟泽，她早就把这位沉睡的先生当成是一个木偶人了。虽然一直有给孟泽喂灵泉水，可是楚乔乔也发现了，灵泉水的见效没有那么快，孟泽除了外在身体变得红润有rou了之外，对于外界的刺激没有一点儿反应。

    生活太平淡安逸，楚乔乔也没有特别迫切的期待孟泽醒来，平时习惯把孟泽当做一个大洋娃娃照顾，如今第一次发现孟泽可能有了意识，楚乔乔顿时……

    她站了起来，蹲到平安身边，果然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好看见孟泽的耳朵。楚乔乔把平安揽在自己怀里，轻声问道，“孟先生，孟先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围静静的，只有鸟的叫声，还有风吹过叶子“哗啦啦”的声音，楚乔乔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瓜，刚才红耳朵事件，应该只是个乌龙？

    “孟先生……”

    楚乔乔话还未落，就见平安抓住她的手叫道，“爸爸手指动了，手指动了！”

    楚乔乔连忙定睛看去，果然，孟泽的无名指又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噔”的一声，楚乔乔心里响过这个声音这个场景她是设想过的，可是没有想过会来得那么快。楚乔乔略微抱紧了平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牵着嘴角对只顾着开心的平安说道，“平安，mama会房间拿手机，给余叔叔打电话，你在这里照看一下爸爸好吗？”

    平安连忙点点头，又转过头趴在孟泽床边，认真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

    楚乔乔微微笑笑，走到房间时，才发现手里的剃胡刀还在拿着。她愣愣的看了一眼，心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