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车子在黑夜的山路中驰骋，起先车内一片安静，片刻后霍凌突然说：“刚才抱歉了。” 唐秋悦一怔，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郑梁，低声回道：“没关系。” 顿了顿，霍凌又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唐秋悦回想了一下，他之前好多话都是死鸭子嘴硬，能用真心话来描述的，也就是他说他很欣赏她这话？ 唐秋悦看向窗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要是知道那个晚上的人是她，就不会说欣赏她这种话了。 昏暗的车内，霍凌看不清唐秋悦的脸色，刚想再说句话，就听唐秋悦道：“谢谢。”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在打哑谜，作为局外人的郑梁根本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当然他也无意于探听什么，不小心听到的没办法，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开他的车。 霍凌刚才确实是醉了，他的酒量并不好，今天误饮酒精饮料后很快就醉了，当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但毕竟酒精摄入少，他醉得快，也醒得快，一醒来他就想起了之前在唐秋悦面前的言行，只想捂脸把自己埋进地洞里去。 半小时前的事对现在的他来说仿佛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但他确实还记得，那时候的他傻气得跟只会撒娇的小孩子有什么差别？他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给予他那样的耐心，一般人早翻脸不理他了吧！ 霍凌一边觉得在唐秋悦面前丢尽了脸，一边又有种奇妙的放松感，除了那一夜之外，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过真性情，哪怕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他习惯了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甚至连个真正的笑容都因为无表情了二十年而做不出来。可她好像能隐约猜到他的想法，看出他醉了后还配合他的各种无理取闹将他送到房间，安顿好他才离开。 霍凌稍稍侧头，观察到了唐秋悦身上明显的疏离，她不但侧头看着窗外，而且身体也微微侧向车门，似乎并不想跟他有额外的交流。 霍凌突然觉得异常失落，之前的醉酒超出了他的预计，唐小姐虽然当时表现得极为耐心，但毫无疑问，她一定是对他刚才的表现很失望甚至于不悦，否则不会这样。 霍凌一时间心绪纷乱，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安静，很快便到了唐秋悦小区外。 时间不算早，唐秋悦下车时刚要道谢，就见霍凌竟然也跟了下来。 “我送你到楼下。”霍凌说，此刻他的身上已经闻不到多少酒气。 唐秋悦看看他不知是夜色缘故还是心情缘故而看着有些沉的脸色，点头道：“那就谢谢了。” 郑梁坐在车里等在外头，唐秋悦与霍凌并肩往小区里走去。 眼看着快到唐秋悦住的楼下，霍凌突然开口道：“之前我醉了。” 唐秋悦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先前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了的人，怎么就突然冒出这话来？ 唐秋悦斟酌着该怎么接话才合适，就听霍凌继续道：“希望唐小姐不要怪罪。” 唐秋悦笑了笑：“这事霍先生之前已经道过歉了。” 霍凌道：“是我失礼了，再道歉几次都不为过。” 唐秋悦真没想到霍凌会这么在意之前喝醉了的事，她知道他记得他喝醉时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应该很清楚他喝醉后其实就稍微固执了那么一点，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甚至现在回想起来，那副死要面子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她当然知道用可爱形容霍凌这么个男人不太合适，她也知道他当时脸色冷冰冰的，可她就是突然有了这种感觉，莫名而真切。 “霍先生不用放在心上，那不算失礼，大概可以算是……真性情吧，很有趣。”唐秋悦笑着安慰他。 小区里隔一段路就有一盏路灯，灯光昏黄，但足以霍凌看清楚唐秋悦此刻脸上真诚的笑意。 先前的失落突然一扫而空，当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她的态度而情绪起伏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她竟然会觉得这样的他有趣？ 霍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些什么回应她的话，然而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唐秋悦脚步一顿道：“我到了，今天多谢霍先生款待，我玩得很开心。最后祝你生日快乐，回去路上小心。” 唐秋悦挥挥手，刚要转身，却听霍凌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唐秋悦：“……”虽然她早就知道了，可他突然这么说出来，让她怎么演才合适啊？ “这样啊……”唐秋悦努力摆出个笑脸来，“那霍先生生日是什么时候？”连问句他为什么要骗她的意思都没有。 霍凌沉默了一会儿，他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就想着她知道之后一定会问原因，到时候他就能顺水推舟说出他只是想多跟她来往这话，如果表情冷一点，说话的语气再冰一点，他的人设不会崩。然而她却偏偏没问，这反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月十八日。”霍凌回道。 唐秋悦笑了笑：“那还挺久的呢……下回霍先生要提醒我啊。我爸妈在等我，回见。” 唐秋悦干脆利落地离开，霍凌在楼下站了会儿，随即转身回去。 唐秋悦回到家时，她的爸妈还没有睡。 孙萍的表现有些奇怪，似乎不太敢看她的眼睛，问了她几句后就拉着唐建设回去睡觉了。 唐向阳也还没睡，唐秋悦拉着他去了他的房间，小声问他：“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我爸妈这么奇怪？” 唐向阳有些犹豫。 唐秋悦道：“我是不是你最亲爱的表姐？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唐向阳连忙涨红了脸小声说：“我、我没有！就是……白天表姐你走时叔叔婶婶看到接你的人了，然后刚才送你回来的霍先生他们也看到了。他们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人和送回来的不一样。我跟他们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没再问了。” 唐秋悦捂住了脸。这下好了，她爸妈此时此刻大概又惊诧又困惑吧，觉得他们那腼腆的女儿怎么突然就这么奔放脚踏两条船又不好意思问她。天知道根本哪个都不是她的“船”。 第52章 试镜 一个人安静下来休息时, 唐秋悦才看到了来自冯贝贝的微信，还不止一条，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到了给她发条信息什么的。 唐秋悦看了眼时间, 不过十点多, 一般的聚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她是情况特殊才会早回来。 她给冯贝贝发了条报平安的微信, 没想到冯贝贝仿佛是守在手机前似的，几乎秒回。 冯少：太好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小唐：没有。 冯少：那你晚上玩得开心不？我这里好无聊啊, 你不在太没意思了。 小唐：还成。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 冯少：[晚安.jpg] 冯贝贝放下手机, 眼睛一抬看到的是热闹的聚会现场, 他认识不认识的人在绚烂的灯光下欢快地喝酒玩乐，唯有他，明明是聚会的主角, 却像是局外人似的, 躲在角落里郁郁寡欢。 他又低头看着手机，苦恼地长叹。秋悦都说要睡了，他除了说一句晚安还能说什么呢？没有她在, 往常当主角让他成为众人焦点的生日聚会如今显得毫无意趣，他还不如去睡觉。 可真要他睡, 他当然睡不着。他不停地想起之前看到霍凌时心中翻滚的那种情绪，他知道那叫恐慌，那叫嫉妒。他都还没跟秋悦擦出点火花, 就要被人截胡了？他怎么受得了这个！ “冯少，看什么呢？今天可是你生日，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什么呢！”有人手里拿着瓶啤酒，乐颠颠地跑过来拍了拍冯贝贝的肩膀。 冯贝贝连忙将手机锁屏揣兜里，强笑道：“没什么，走走走，玩去！” 唐秋悦洗漱过后关了客厅的灯，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她的游戏创作。临近半夜，她的房间突然打开，她mama走出来，看到她还在玩电脑，不禁一怔。 孙萍诧异道：“秋悦，你怎么还没睡？” 唐秋悦稍稍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往下压了压，神情自然地说道：“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很快就好了。” 孙萍点点头，叮嘱道：“别太晚了，工作要紧，身体更重要。” 唐秋悦应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睡。” 孙萍起来是上厕所的，等上完厕所出来，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唐秋悦身边，迟疑了会儿说道：“秋悦，妈……妈不是想干涉你，只是，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mama说。” 唐秋悦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她妈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事她实在冤枉得很，她一个单身狗哪来的脚踏两条船啊。 “mama，小阳跟我说过了。您误会了，接我走送我回来的都是我最近刚认识的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唐秋悦解释道，她也不打算说得再细。 孙萍看着有些尴尬，结巴道：“哦、哦，朋友啊，交朋友挺好的……那你早点睡，mama先睡了。” “晚安，mama。”唐秋悦笑了笑。 等孙萍回房关上房门，唐秋悦便继续她的工作，最近进度比她一开始预计的更快，她希望自己能尽快完成。 到了十二点，并不打算压榨自己健康的唐秋悦关了电脑躺在沙发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是早起锻炼身体，只是这次唐秋悦和唐向阳多带了两个人的早餐。 今天是周日，唐秋悦不用上班，也没什么重要到非做不可的事，便带着父母和唐向阳一道出门玩。 这是个晴朗的春日，四人踏青赏花，所有的烦恼都一忘而光。 唐秋悦的好心情持续到了下午，唐建设和孙萍带着唐向阳挑衣服时，她接到了来自何启的电话。 唐秋悦想起自己之前跟何启的那番谈话，走到僻静处接了起来。 “唐小姐，现在方便说话么？”电话那头的何启听起来文质彬彬。 唐秋悦道：“方便，何先生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何启在那头轻笑出声：“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消息，不如唐小姐自己判断。” 唐秋悦道：“请说。” 何启也没卖关子的意思，说道：“我帮你联系了窦导那边，他的意思是，可以给你们一个面试的机会，下周会有人通知你们时间。” 明明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女二合同，最后却成了个面试机会，这当然不算什么好消息，然而她要是之前不去找何启，或许连这个面试机会都没有。这也勉强算是个好消息了吧。 “那就多谢何先生了，承您的情。”唐秋悦客气地说。 何启道：“唐小姐客气了，相信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 “我很期待。”唐秋悦道。 等挂了电话，唐秋悦就给吴雪儿发了个微信，问她课都上得怎么样了。 吴雪儿立即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吴雪儿的微信名字是fighting，看着她微信头像那个美颜过的失真照片，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警惕模样，唐秋悦就无奈又想笑。 小唐：考验你功课的时候要到了。 fighting：什么？？我还没有准备好！ 小唐：那就赶紧临时抱佛脚，下周随时准备去试镜。 fighting：试镜？试什么镜？ 小唐：窦导那部剧。成败就在你自己身上了，想要红就要付出努力，我相信你。 fighting：我肯定能被窦导选中的，我肯定能红，你等着看好了！ 唐秋悦关了微信页面，她还没去观摩过吴雪儿上课，但按照她过去的经历来看，吴雪儿目前的演技实在是算不上好。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而起源的资源有限，之前也没怎么好好培养她的演技。因此，这次的试镜机会，其实对吴雪儿来说，基本上可以认为希望不大。 可还能怎样呢？这机会希望不大，也得上啊。 周一唐秋悦本想陪父母去办一些手续资料，不过他们知道她是刚入职不久，怕她随便请假不好，好说歹说没让她陪着。 周一上午，唐秋悦果然如同何启所说，得到了窦导剧组选角副导演助理打来的电话，告知她试镜时间，并将试镜所需要的部分剧本发给她。 下午，被唐秋悦叫来的吴雪儿跑到公司，一见唐秋悦就气愤地说：“真是不守承诺！明明都已经签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