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你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吗?” 朝不复:“如果你体会到,那么你就会爱上这种感觉。爱上——这种命运被自己掌握的感觉。就连死亡,都在自己的掌控间。” 时远轻轻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划过他的喉管,让他回归平静。他声音平静,像是没有被朝不复的话所影响一般,继续说道: “你可以问我下一个问题了。” 朝不复顿了顿道:“你的批注同命运有关。” 他说这句话很笃定,像是已经确认了答案,根本没有想要从时远那里得到答案的意思。 时远谨慎地说道:“是。” 片刻后,他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破命?” 他学着朝不复的语气,但是眉眼中又带着几分的不解。毕竟,朝不复的命乃是天命之体,一般人有这个命运,早就欣喜得不知所措,怎么可能又想破命呢? 他的这个问题,迟迟没有得到答案。在这样静谧的空间中,双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最后,朝不复笑着说道: “我确实想破命。而之所以想破命的原因,我从不把命运放在别人的手中。” “哪怕这个别人是天道。” 说着朝不复突然逼近了时远,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时远的唇上。他此刻离时远极近,近到时远可以看到他眼中那暗沉的、翻滚的情绪。 “天道让我成为天骄,也想让我……爱上你。” 说话间,朝不复凑近了时远的耳旁。时远感觉到气流在他耳边晃动,隐隐间,他像是听到了朝不复说了两个字……时远。 最后一个字,时远没什么听清,但好像就是在叫他名字一般。 时远抬起眼,便看到朝不复轻笑着,将那些散落在阵眼上的灵石收回。 晚风、夜色再一次降落在时远的眼前,时远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时远呆愣间,朝不复屈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他低声说道:“快到酉时了。” 快要酉时了……时远立刻回过神来,他看向了王不行和关狩的方向,便发现他们俩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在知道酉时将近后,他们应该走进了身后的房子中。 这样想着,时远毫不犹豫地抬步踏了进去。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朝不复一般,径直向前,穿过窄小的客厅,进入自己的房间。他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便看到朝不复修长的手指抵住了房门,他轻笑着,朝着时远说道: “时天骄,经过刚刚的长谈后,我突然发现我们俩志趣相投。不若今晚我们就抵足而眠,你看如何?” 时远:??? 谁跟你志趣相投了! 但是,时远抬眼看了一眼朝不复,突然又觉得,抵足而眠他好像也…… 不亏? 第一百章 时远原本以为,他和朝不复待在一起,他们应该真的会抵足而眠,同床共枕。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朝不复根本就不是来修炼的。在进入房间后,他就像是撕掉自己面上的伪装一般,将原本覆盖得整整齐齐的衣领,微微扯开,露出大半紧实的肌肤。那淡蓝色的衣袍颜色,衬托得他的肌肤更为冷淡和疏离。 像是察觉到时远的目光,朝不复半抬着眼,挑眉扬唇道: “怎么,你有点惊讶?” 朝不复的头上,是关狩从自己的储物手环里掏出的照明器具,此刻它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朝不复的眉眼,锐利而又嚣张,他盘腿坐了下来,将手臂上的袖子卷了起来,盘腿修炼起来。 周边那游荡在一起的灵气几乎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入朝不复的丹田中,浓郁的灵气在朝不复的经脉中游走,周围在这一刻,几乎呈现出真空地段。大概过了三四息的时间,时远才感觉到有一点微薄的灵气,填充了这片空间。 感受到这一点之后,时远不由有些咋舌。他站在原地,看向了朝不复,略微有些惊讶于他的天赋。 此时此刻,朝不复已经将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他调整起自己的呼吸,没有睁眼,但却转头看向时远道: “你不修炼吗?” 时远:“啊?” 朝不复笑着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时远道:“你现在才筑基二层。” 时远这才明白朝不复的意思,他立刻想到之前朝不复说,在他这个时候,他就已经筑基五层后,不由微微抿了抿嘴唇,也学着朝不复的样子,在他对面坐下。 这还是时远第一次“被迫”进入修炼。原本他以为面前有一个金丹期的大能们坐着,这次修炼的过程会很难熬,但是……随着灵气运转,时远慢慢地沉下心神,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修炼当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坐下后,朝不复就将部分灵气推到他的面前。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但时远却明显察觉到自己修炼的速度变快了不少。他的眼皮微微颤了颤,没有说话,就这样闭目修炼了起来。 这次修炼的时间比时远想象中的还要长,直至体内的灵力泛滥,他才中断了修炼,睁开了眼睛。头顶上,照明器具依旧在散发着光亮,这让他有一种不至今夕何年的错觉。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对面。 对面已经没有朝不复的身影,就连他待过的气息都没有残留下来,看起来像是离开好久了。 这好像有点亏大了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拉着炮友的手,面对面坐在床上,愣是在**一刻值千金的晚上,兢兢业业地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规规矩矩的,不敢跃雷池半步。 时远有些扼腕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拉开房间的大门,便看到朝不复站在一旁,目光温和地侧头,听着王不行和关狩说着什么,听到时远推门的声音后,他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视线同时远对视了一眼后,朝着时远的方向含笑点了点头。 时远微微皱了皱眉,狐疑地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昨天,王不行还怕朝不复怕得要死,现在居然能够主动凑到朝不复面前?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在他修炼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 王不行听到时远的话,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时远,你刚刚可错过一件好事!刚刚在你修炼的时候,我和关狩可是坐在这些凶兽身上溜了一圈呢!” 说着,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我特么还是第一次在筑基期级别的凶兽头上撒野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不行简直要留下了辛酸的泪水。同样是考试,他怎么就这么惨,不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和同伴失散了,最后还被一只蛇形凶兽追得屁滚尿流,如若不是最后否极泰来,遇到了朝不复的话,他这次考试,怕是连成绩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王不行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朝不复问道: “朝天骄,陈天骄没跟你在一起吗?” 王不行说的自然是陈喻。 时远听闻,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他记得,陈喻也是近战系的学生,在进入灵域前,是跟朝不复组队,现在却不见他的踪影。 朝不复听闻,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一道弧度,他不紧不慢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随后轻声开口解释道: “他同我在一起,发觉打得不过瘾,便自己离开了。” 发觉打得不过瘾,便自己离开了? 听到朝不复的解释后,王不行觉得自己的内心更苦了。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天骄和天骄之间存在着的巨大差距。 但是很快,王不行便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抬眼朝着时远和关狩问道: “你们准备什么继续考试?要不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我杀的凶兽太少了,还得再杀一点。” 王不行期待地看向时远他们。然而,时远和关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响应他的建议。王不行心中“咯噔”一下,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 “不是吧?你们难道忘记还有考试这回事了?” 关狩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他残忍地戳破了王不行最后一丝期望:“不是我们不陪你啊,而是我们已经将能做的题目都做完了。现在外面的这些材料,我们认识得不多,继续考试的收获不大。” 王不行挪着眼睛,看了一眼关狩,又看了一眼时远。时远没有答话,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人便已经躺在椅子上了,神情懒散,根本就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王不行心中一颤,他屏住呼吸,转头看向了朝不复。朝不复的目光虽然温和,但是同他对视,王不行还是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压力。 朝不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的分数应该是满分了吧?”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已经杀了很多凶兽了。 王不行哭了。敢情站在这堆人里面,就他一个差生啊! 他站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两股战战地走了出去。一缕阳光,从他的肩头穿过,照进这昏暗的房间里。 时远好笑地看了一眼王不行“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背影,像是不经意之间,提了一句道:“你可以顺便找找费兴业、贺苍他们的身影,说不定会有人陪你呢?” 王不行听了眼睛都亮了! 对啊,还有费兴业、贺苍他们啊。就算没有遇到费兴业、贺苍,他还有千千万万个近战系的战友们啊! 这样想着,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昂首阔步,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王不行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朝不复的目光落在时远的身上,那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满是探究。然而在关狩望过来时,他眼中的探究神色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温和。 关狩看了看时远,又看了看朝不复,思索了一下后,又开口说道: “我活动活动筋骨,去炼造一套房子去!” 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待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刚好,因为王不行和朝不复同行的缘故,他们的房间数量不够,他可以趁现在炼造一套房子,给自己和王不行住,把这套让给时远和朝不复。 关狩在心里默默分配好了各个房间的归属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时远和朝不复点了点头后,便快步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很快,整个房间便又剩下时远和朝不复。 就这么短短的一天一夜的时间,却是时远和朝不复接触最多的时候。朝不复抬步,缓缓走上前去,将刚刚被关狩关上的大门敞开。温暖的阳光落在他黑沉的眼中,却看不透他眼中的神色。他转头,看了一眼此刻正懒洋洋躺在椅子上不动的时远,眉间微动道: “你是故意的?” 时远“嗯?”了一声,像是有些疑惑。 朝不复目光落在时远的身上道:“在他走之前,你说的那句话不像是无心之言。你是想让他去找其他的人?可是为什么?” 时远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道:“我就这么随便一说,说不定你想多了呢?” 朝不复眯起眼睛,视线危险地落在时远的身上。时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这一刻,对方的目光中充斥着威胁和冰冷。这种冰冷和威胁的视线,让时远后颈处的汗毛立刻倒立了起来,整个人在这一刻都紧绷了起来。 然而面上,他的嘴角微扬,嗤笑道:“朝天骄,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现在,可不是昨天晚上,我也没有跟你在玩一问一答的游戏。” 这对于天骄榜第一的朝不复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挑衅。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朝不复却笑了,那一刻,那原本充斥在空气中的危险之意尽数消散,微亮的阳光就这样淡淡地落在他的眉眼上。他轻声而又肯定地说道: “你是故意的。” 他将大门敞开,就这样朝着时远的方向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时远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阳关有些暗淡,一直照射不进房子。 难道是朝向不好? 时远心念流转间,目光却直直向前,看向朝不复。此刻,他的身形又明转暗,脸上的神情看不大真切。但唯独,他的语气变得危险了起来: “我先前还在思考,你昨天为何要突然联系王不行。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你应该就想从王不行那里知道点什么。” 说到后来的时候,朝不复陡然低下身来,身形靠近时远。此刻,时远感觉到朝不复的气息环绕在他的身周,他的身上,都是对方那淡雅的竹香。在这一刻,朝不复低沉了嗓音,一字一句地在时远的耳边说道: “时远,你很聪明。而且,你知道得很多。” 时远的神经紧绷,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在黑暗中都立了起来。然而,他轻笑了一声,懒懒地抬起一只手臂,摸黑地朝着上方摸去。 他原本计划是摸朝不复的衣领,然而当他的指尖落在朝不复身上的时候,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的指腹下,并非柔软的衣领,而是灼热的皮肤,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触碰,那块地方微微向下滚动了一番…… 下一刻,朝不复同他拉开了距离,时远手指下的灼热感也立刻消失不见,唯独时远的指尖,还残留着些许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