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时晚又惊又喜:“谢谢!” 一点儿也不矫情,她大大方方地接下。那双杏仁眼瞬间亮得晶莹,长长的睫毛凝着水珠,像是沾了晨露的蝶。 贺寻嘴角便不自觉地露出些许笑意。 接着就看见这小姑娘展开外套,把怀里的小猫裹得严严实实,一边裹一边柔声说:“豌豆,快谢谢哥哥。” 贺寻的脸彻底黑了。 时晚却觉得他真是个好人,虽然凶是凶了些,平时说话办事也不太靠谱。但一个肯在雨夜把衣服让给小猫的人,总归心坏不到哪里去。 她还想道谢,少年却突然转身就走。 “诶......”她赶紧抱着豌豆跟上。 怎么又生气了? 偷偷抬眼,时晚被贺寻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 难道是嫌自己走得太慢? 这年纪的男生都已经长开,不知道吃了什么,一个个腿长得要命,她个子矮,确实不如对方走得快。 然而这一路,她并没有感到吃力。 两人顺路,走到家门口,时晚看了看手表。 到底雨大,两站路居然走了四十分钟。 放下豌豆,时晚把外套折好,伸手还给贺寻,再次道谢:“谢谢你。” 是真心感谢,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抬头冲他笑。 静默片刻。 少年几乎是从她手里扯过外套,随即一言不发地往楼上冲。 “哐当!”防盗门重重摔上的声音。 “喵呜?”豌豆和时晚都愣住了。 cao。 冲回家,随手把外套往沙发上一甩,贺寻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外面天色昏暗看不真切,楼道里却亮着灯。 今夜雨大,少女白裙被打湿,那料子轻透,隐隐能看见粉色肩带的轮廓。 * 到底曾经是皮实的野猫,喂了两天药,豌豆就活蹦乱跳起来。 一身雪白皮毛柔软,小脸也渐渐圆润。 时晚却因为那日淋雨发了好几天的烧,不得不在家里躺了小半周。 等到能重新出门,时间已到七月中旬。 楼下荷花池里开了新的荷花,粉白相间,随风轻轻摇曳。 她今日出门是去拿书的。 青城和以前待的城市不在一个省份,两地用的教材不一样,虽然大体都是那些知识,排序却有先后。有教材总比没有好些。 研究所招时远志夫妇过来,解决房子问题的同时也顺手安排了她的学籍。 在青城升学率最高的青城一中。 一中离家属院有些距离,即便坐公交车也要二十分钟。 时远志和向洁本想让她在离家近一些的地方读书,但时晚自己不肯。 时家共有兄弟三个,时远志是老二,上面有大哥底下有幼弟,不偏不倚夹在中间,日子过得就比较尴尬。 而时晚的奶奶则有那个年代几乎所有老人的通病,格外重男轻女。知道时远志生的是女儿,态度就愈发刻薄。甚至扬言要赶向洁母女出门。 时远志平常性格软,关键时刻却一直很硬气,和母亲大吵一架,直接带着妻女搬得远远的。只每个月按时寄赡养费。 这事他们在家里从来不提,时晚也是偶然听见向洁打电话才知道。 性格上像时远志多些,时晚内里更多随向洁。别人越是说她不能做到什么,她越是要做出点成绩来。 何况这世界上女孩子根本不比男孩子差。 她下了车,班主任已经在车站等着了。 这位姓楚的班主任出乎意料的年轻,打眼看过去也就是二十三四刚毕业的小伙子,模样英俊,和明星比起来也不差。很难想象会是带重点班的老师。 “这些是教材。”年纪不大,班主任却很有威严,讲起话来不苟言笑。眼尾冷冷勾着,完全不平易近人。 把厚厚一沓教材递给时晚,他又掏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这是学校自己出的数理化习题,你拿回家做。” 册子很厚,上面用红字鲜艳地印着青城一中的字样。 谢过班主任,时晚带着书回家。 课本太多,把书包装得很满,她只能把习题册拿在手上。 刚进家属院,就遇上了正要出去的贺寻和聂一鸣。 “哟,美女!”一向没心没肺,聂一鸣兴高采烈地冲她打招呼,“学习去啦?” 过于热情,时晚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轻轻点头。 这是雨天后第一次见贺寻,她刚想要打个招呼,对面冷着脸的少年却忽然别过头去。 垂着眼,他不看她,也不说话。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不去了。” 离开家属院,直到走上大路,贺寻才开口。 “?”聂一鸣一脸懵逼,“寻哥,你又不想上学啦?” 不同于时晚有研究所帮忙搞定学籍,贺寻孤身一人来到青城,想要继续读书,就得走些其他门路。 今天本来已约好请四中校长吃个饭,四中离家属院近,升学率也不算差。 贺寻没吭声。 他想起刚才见到的小姑娘。 楼上楼下住着,他听她父母喊她晚晚。 那日淋雨后,她好像是生了病,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家门。 或许是夏天热,方才她瓷白小脸晕开些薄薄的粉,看起来很软很软。 “不去四中了。” 沉默一会儿,想到时晚手上拿着的册子,贺寻沉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中校长:我的饭??? 第7章 时晚在家做了整整一周的习题。 不愧是青城最好的高中,一中老师出的习题覆盖面很广,难度更是不低。有些题型她以前都没见过。 打开册子,常常一思考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甚至忘了时间,一直做到时远志夫妇回家。 好在她从前的底子好,做题速度也快。一周过去,除了某些实在解不出来的题目,剩下都做完了。 一直沉浸在学习中,此时她才惊觉,时间已经到了七月末。 七月末八月初,北方大部分城市一年中最热的时段,青城自然也不例外。 家属院里的老槐树绿荫愈发浓密,却仍然阻挡不了炎热的暑气。数周前还叫声嘹亮的蝉蔫蔫地挂在树上,偶尔有气无力叫上几声。 这年空调还不普及,绝大部分人家安的都是吊扇。 然而温度高,吊扇带起的风竟然也是热的,全然起不到解暑的作用。 连豌豆都被热得成天耷拉着小脑袋。 天生体质偏寒,时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看着爸爸mama每晚回来都热得脸颊通红,心里总是焦灼。 “所以——”贺寻垂眸,看着站在门边的时晚,“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买雪糕?” 他嗓音平淡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只黑眸却藏了点儿隐约的笑意。 “我会分你一半的。” 知道这个请求很奇怪,时晚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只能小声拜托,“那边离家属院有些远......”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麻烦贺寻。 毕竟这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人,平时笑吟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生气了。 然而这年头没有后来那么成熟的冷链保存技术,平时想要批发雪糕,大多都是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去专门的地方买。 家属院的位置确实是偏了些,离最近批发雪糕的市场有两三站路,而且没有直达的公交。 时晚不会骑自行车,如果拎着雪糕倒两三趟公交,等到回家,在这个天气里,雪糕估计也化完了。 家属院的住户年纪都偏大,大多是爷爷奶奶辈,想来想去,能求助的居然只剩下贺寻一个。 分他一半雪糕吗? 贺寻眼中的笑意愈发深邃。 小姑娘低头不看他,眼睫颤着,说话声音很轻,显然还是有些怵。光凭馋嘴这个借口,恐怕不足以让对方鼓起勇气上来找自己。 特别是在上次他故意没理她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