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一段时间为了照顾她爹和顾廷松，林乔在生产队请了假，队里的牲口也有林三爷帮着照应。

    林三爷年纪大了，还经常要赶车出远门，林乔也不好意思劳累他。现在家里的病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她时刻看护着，林乔又重新把照顾牲口的工作接了过来。

    顾廷松也帮着她一起去山脚放牛、喂马。两人现在已经订了亲，也就不怕外人说闲话，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做事。

    小白这么久没见顾廷松，重新看到他激动坏了，高昂着马头嘶叫，围着他不停地转悠。

    林乔看了羡慕，“我照顾小白这么多天，它只是喂草的时候才让我靠近，平时根本就不理会我。”

    顾廷松难得安慰了林乔几句，“这匹马通人性，不喜欢生人接近，当初我也是和它相处了好多天才得到它的信任。”

    和小白亲近了一会，顾廷松帮着把几匹马洗刷了一遍，解开缰绳让它们在草地上溜达。

    林乔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发呆，就连顾廷松坐到她的附近都没有反应。

    顾廷松看了她两眼，轻咳了两声。

    “想什么呢？”

    “啊？”林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顾廷松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不是试过了吗，换不回来就只好听天由命吧。”

    “不是，”林乔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我们交换身份的事，是说我们在生产队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

    “生产队的工作？”顾廷松还真没想过。

    当初下乡并不是他自愿的，毕竟他高中毕业已经好几年了，也早就在自己喜欢的机械厂参加工作了。

    要不是那个女人用他妈的遗物和奶奶留下来的房子做交换，他也不会答应替那个女人的儿子下乡。

    不过刚刚来到尖子山大队的时候，顾廷松真的有些后悔了。这里太穷了，一丁点现代化的东西都看不到。

    农村的生产方式还是最原始的耕种方式，这么大一个生产队找不到一台机器，拖拉机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

    顾廷松失望极了，只想着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单独的房间可以方便他进出空间，所以才会用空间里的泉水治好了小白的病，接下了饲养员的工作。

    要说多喜欢这份工作是根本谈不上的，只不过是为了在农村消磨时光罢了。

    “你呢，你打算做什么工作？”顾廷松好奇地问了林乔一句。

    “我只想学医。”

    “学医？”顾廷松皱眉，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学医？

    “现在大学里好多专业都停了，而且招生基本是靠推荐。你高中毕业已经错过了机会，以后想进大学就不太可能了。你想学医，只能是靠自己自学，就像你现在这样，看几本中草药书籍，上山挖几颗草药，这样有什么用处？”

    “我当然知道靠着自己能学到的东西很少，可是能多学一点总是好的。虽然我现在懂得医学知识不多，可是我挖到的草药，送到广白叔那里制成药材，在有人生病的时候可以用到，我就特别开心。”

    上一世，林乔的身体不好，太明白一个病人的痛苦。只要一想到她挖到的草药可以治好病人，即使是最简单的感冒咳嗽，她也觉得特别开心。

    “那你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医生，你呀要坚持学医吗？”

    不是给他泼冷水，现在的政策下，林乔想要进医院工作基本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林乔坚持的动力是什么。

    “我现在懂的医学知识也很少，也不可能胜任医生的工作。所以我现在的目标是学习。以后即使我不能进医院做医生，但是只要可以利用我学到的知识帮助到别人，我就满足了。”

    顾廷松看着她愣住了，林乔说起这些时，眼里都带着光。她眼神里的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顾廷松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和事，让他看惯了人性中自私黑暗的一面。即使是他的奶奶，一心只护着他，对他好，但也仅仅是对他好，对待外人奶奶也依旧是自私的。

    他还从没有见过像林乔这样，帮助别人就感到快乐的人。其实在和林乔的相处中，他也感觉到了，在林乔的心里，家人的幸福大概比她自己的幸福还要重要。

    顾廷松心底莫名被触动，他想了想提议道：“你要是想学医也容易，我帮着你照看牲口，你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上山采药。”

    林乔颇为心动，前几天薛菊花送来的那几根参须触动了她，她上山采药这么久还没见过一根人参呢。不光是人参，因为她爹不许她一个人往深山里去，医书上记载的好多药材，她都没有遇到过。

    现在她变成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采药的时候，往深山里走一走她爹应该不会阻止了吧。

    这么一想，林乔又兴奋起来。

    “那好，我明天就上山采药。”

    顾廷松看着林乔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有所触动。

    两个人交换了身体以后，林乔从一开始的慌乱，很快就适应了下来。虽然她还不习惯男人这个身份，但是她努力承担起原本属于他的工作，现在又在未来不明的情况下，坚持自己的梦想。和她对比，顾廷松只觉得惭愧。

    顾廷松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机器，高中毕业以后，他也招工进了京市机械厂上班。

    今年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高中毕业后，他们家分到了一个下乡的名额，他爸在那个女人的哭闹下，非逼着他下乡，甚至不惜用他妈留下的遗物做威胁。

    顾廷松被他们惹怒了，虽然答应了下乡，但也趁机和他爸断绝了父子关系。

    来到离家上千里的农村，顾廷松是失望的。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保持着最原始的耕种方式，整个生产队居然找不到一台他喜欢的机器。

    顾廷松心灰意冷起来，饲养员的工作他并不是太喜欢，做这些也只是为了混日子罢了。

    他和京市的朋友联系，只等着以后有机会可以招工回城，继续去摆弄他喜欢的机器。

    可是现在，林乔对学医的坚持让他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或许他也可以像林乔一样努力一下，至少不会让日子虚度。

    第二天，林乔和顾廷松喂过了牲口，把它们牵到草地上放养。

    “走吧，我陪你一起上山采药。”

    “那这些牲口怎么办？”林乔有些不放心。

    “让它们在这里吃草就行，等我们从山上下来，再把他们牵回去。”

    这里虽然靠近大山，但是山上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牲口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其他的问题更不用担心，生产队的牲口还没有人敢偷。

    林乔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犹豫，跟在顾廷松身后一起往山上走去。

    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上山了，林乔现在看到这些药材就两眼发亮。

    她不时停下来，把中意的草药挖下来。见顾廷松在一旁看着，她也不忘讲解一番。

    “这是桔梗、可以清热宣肺、治疗咽喉肿痛……”

    “这是连翘，可以清热解毒……”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晌午时分，也不过翻过一个山坡。

    “顾廷松，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顾廷松没有异议，实际上，因为林乔的身体是大病初愈，他也有些疲惫了，不过看林乔的兴致那么足，一直没有开口。

    两个人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顺便解决了午饭。午饭是奶奶煮的鸡蛋，还有几张葱油饼。

    顾廷松边吃边看着周围的风景，山上的秋色很美。漫山遍野的树木已经落下了黄叶，枝头挂满了野果，红彤彤的，很是漂亮。

    顾廷松起身在树上摘了一些野柿子和山楂，野柿子还需要放一放才能吃，不过山楂却不需要。

    顾廷松直接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带着些许的酸味，味道还不错。

    “这些柿子和山楂队里怎么还没有组织人来摘？”这漫山遍野的柿子树都挂满了果子，红彤彤的很是诱人。秋收已经忙完了，应该有时间来摘果子了。

    这个林乔倒是知道原因，“这些野果，供销社不收的。队里不统一摘，大家谁想吃了就自己来山上摘一些。”

    “这些野果也可以再加工，供销社为什么不收？”顾廷松有些奇怪。

    “大概是因为它们不好储存吧，我们县也没有加工野果的工厂。”

    顾廷松听林乔说了原因，陷入了沉思，一个想法慢慢在他心里萌生。

    第27章

    林乔和顾廷松在山间休息了片刻，继续背着背篓往山顶走去。

    背篓里已经装了大半篓药草，顾廷松抢先把它背了起来。林乔和他争执了半天也没能把背篓抢过来。

    顾廷松黑着脸，语气很不好。

    “林乔，我是男人，不会让你一个女人背着这么重的背篓的。”

    “可是现在我是男人……”林乔开口反驳他。还想再说什么，看到顾廷松难看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以前林乔自己背着背篓采药从没有觉得辛苦，可是现在，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总感觉自己的那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这么一想，她头一次觉得变成一个强健的男人也是不错的。

    为了怕顾廷松被背篓压垮，林乔采草药的进度慢了下来。许多常见的药材，她都不再多挖，只一心寻找以前很少见过的药材。

    以前采药虽然带着大黄一起出门，但是林乔从未往深山里走过。这一次和顾廷松一起上山，林乔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径直往山林深处走去。

    已经是深秋时节，山上的树叶已经枯黄干落。地上一层厚厚的腐殖落叶，踩在脚下蓬松柔软。这一片山坡的树木比较高大，平时也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林乔在周围找到好几种以前不曾采到过的中药材，准备带给广白叔。

    她手里拿了一根小木棍拨开路边的野草耐心的查看，一片干黄的落叶之间有一抹绿色进入了林乔的视线。

    林乔的脚步一顿，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这一株绿色的植物格外的显眼，它的茎秆直立，只有少数几片叶子，茎顶是一簇鲜红色的果子，呈伞状。

    顾廷松抬起脚步还在继续往前走，林乔立刻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顾廷松回头就看到林乔的神情有些不同。

    “顾廷松，你看，那个是人参。”

    “人参？”顾廷松有些不敢相信，顺着林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林乔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她听奶奶讲过，以前有人在山上采到过人参，后来村里人都上山来找，但是却再没有人采到过。

    林乔的心情实在是太兴奋了，“顾廷松，你看，和书上记载的形状一模一样，就是人参。”

    顾廷松把背篓取了下来，无奈地看了林乔一眼。

    “别光顾着兴奋了，快挖出来了吧。万一人参跑了，你就白高兴一场了。”

    “对，挖出来。”

    林乔急忙回神，从背篓里翻出两个竹片，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她先从兜里取出手帕，把茎顶的参籽采下来，人参浑身都是宝，参籽更是催生助产的良药。

    参籽装好了，林乔这才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挖人参。怕触碰到人参的根系，林乔从外围一点点的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把整株人参挖了出来。

    这株人参的根是黄褐色的，根须细长优美，一看就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