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混乱的病房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声音倏然消失。 “媃媃!女儿!”只有一头混乱,摔倒在地上的女人一下子惊喜地扑过来,可是在碰到病床前,她又小心翼翼地停住,眼含热泪地看着她终于等到的奇迹。 因为是平行时空的自己,薄莉长得和薄以媃记忆中已经过世的母亲一模一样,人无论到了哪个年纪哪种地位,对母亲的感情都是不会变的,这让薄以媃很容易就代入了女儿的身份,同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认同感。 她抬起手,薄莉立刻伸手将她紧紧握住,薄以媃的眼珠转向病房内的那些人,冰冷冷地看着他们:“滚。” 声音很沙哑,费了很大劲才说出来,毕竟这具身体很多肌rou好几年没用了,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复建才能正常使用。薄莉听到了,她狼狈的脸上已经重新焕发了光芒,眼底满是希望和活力,转头看向那些试图谋杀她女儿的人,“听到没有,给我滚!再不走我就报警!滚出去!” “大、大嫂……” “闭嘴!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滚出去!” 他们滚了,与此同时,一群听到消息的医生冲进了病房,看到睁着眼睛看过来的薄以媃,惊呆了。 他们冲过来将薄以媃团团围住,想要给她检查身体,但却被薄以媃冰冷的眼神拦住了脚步。刚刚那些人在这病房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医生护士来阻拦,任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绝望地保护着女儿,可见他们全都是帮凶。 薄以媃看向薄莉,声音低哑说:“妈,我们走。” 薄莉很显然明白薄以媃的意思,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不需要你们检查,我们马上出院!” 这些医生被这么一看,顿时或尴尬或羞愧地转开了视线。他们又能怎么样?这个医院的股东之一就是秦家,院长提前打过招呼,他们说到底不过是给人打工的,哪敢强出头啊,在现在治愈系的能力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行业竞争越来越大,他们找到一个好工作也不容易,再说当时他们也都以为薄以媃已经脑死亡,是个死人了,所以…… 薄以媃和薄莉不让他们检查,他们任由好奇心挠得他们心痒难耐也毫无办法。 薄莉打电话叫了人来,她虽然跟秦奕清离婚了,但并不是净身出户,只是今天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都来不及打电话叫人,才搞得这样狼狈。 很快薄以媃就坐在轮椅上被薄莉推着离开了这家医院,换了另外一家与秦家没有关系的医院做了全身体检,确认除了长时间没有使用的肌rou需要复建之外没有任何大碍,薄莉又喜极而泣,抱着薄以媃哭了好一阵,在这家医院的疗养区里办了住院。 一切忙完后,薄莉终于冷静下来后,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瞒着女儿,也没有必要瞒着,对那种父亲有期待,那么最终受伤的还是她呀。 所以她拉住薄以媃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媃媃,mama跟你爸爸离婚了。” 薄以媃平静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时空的自己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父亲都是渣滓。 薄莉缓缓将她昏迷这五年来发生的家庭变故告诉了她。 薄莉原本是薄家的独生女,国内排得上名号的豪门,嫁给秦奕清那个暴发户是下嫁了。婚后几年还算甜蜜,生下了薄以媃这个女儿。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贵妇圈内少有的幸福女人,丈夫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对她敬爱有加。她父母也将家业放心地交给了秦奕清这个女婿,相信他能给女儿和外孙女一个幸福的长久的家庭。 直到五年前薄以媃出了事故成为了植物人,两位老人因为宝贝外孙女这事心情一直比较抑郁,之后几年里身体渐渐变差,在两年前听说外孙女脑死亡后,生了大病,接连离世了。两位老人一走,秦奕清就像变了个人,小三和小三的孩子登堂入室,薄莉才终于发现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可恨他早有预谋,你外公外婆一辈子打拼下来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变成了他的。虽然他没有办法让我净身出户,但分给我们母子的,却是最不值钱的几个科技公司和工厂!”想到这个,薄莉便咬牙切齿,恨到不行。 她也怨怪自己,父母的离世、丈夫的背叛和女儿无望的醒来之期,一层层差点压垮她,她没有足够的精力跟他们打持久战,最终退了一步,只想跟那些恶心的人尽快断绝关系,守着也许永远不会醒来的女儿。可是现在女儿醒来了,早知道她会醒来,她当时一定会拼命争取,怎么也要把超能力药剂研发中心拿下来! 薄以媃一直都很平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这话,她看向薄莉,“科技公司不值钱?” 薄以媃五年前才15岁,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对这些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是理所当然的。实际上那个时候薄莉也是一窍不通的,只是现如今被逼的不得不了解罢了。 她跟她说:“现在大家都一窝蜂的去研究怎么开发超能力、怎么增强超能力,谁还在乎什么高科技?倒闭的科技公司一年比一年多……不过没关系,我们公司主要的研发方向是通讯和游戏,还算可以的,就算不行,我们卖了公司,也够我们母子花销的……” 意识到自己说这些可能会给女儿造成心理压力,薄莉急忙转移了话题,“女儿你不是想要超能力吗?等我们身体恢复了,mama就带你去做干预手术好不好?” 薄以媃这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这个世界的人们在多年前有部分人突然拥有了超能力,通过研究,发现这种能力是源自于人体内的一种特殊物质“r物质”,这种物质每个人体内都有,但是能不能融入细胞导致身体发生变异从而产生超能力,却是因人而异的。 而现在,人们已经能够通过技术控制人体内的r物质和细胞融合了,也就是说,想要获得超能力的人,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去做这样一个小小的干预手术,就能获得。 但缺点在于,通过这种干预手术获得的超能力,通常情况下都很弱,可能只能手指点个火,或者手心冒出个迷你小旋风,甚至是头上冒出两个毫无攻击性的小角而已,与自然觉醒的超能力者的强大相比,根本都不能看。 但是能够产生超能力并且通过人工干预产生超能力,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个强心剂,是让人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曙光,所以人们的目光转向了下一个研究主题——如何增强超能力。 人类对强大本能的追求和贪婪,促使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超能力”这件事上,资本家们毫不吝啬的将大笔大笔的钱投资进相关的研究机构,连政府也将部分重心转移到了这上面。很显然,未来社会、人文、军事等等,都会与超能力纠缠不清难以分割。 如果一人之力就能制造出核爆,那么还需要研发什么核武器?如果一人之力就能飞天遁地,还研究什么飞行器潜水艇?如果一人之力就能让植物生长硕果累累,那么还需要苦苦研究杂交水稻? 所以原本正在蓬勃发展的科技骤然迟缓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科技公司一个个倒闭的原因。 薄以媃不悦地冷哼一声,作为一个毕生追求科学真理的科研者,深感这个世界对自己专业领域的严重挑衅。而且这个世界的领导者也已经被当前焦灼危险的世界情势搞得昏头转向了,竟将全人类的未来寄托在无法掌控的力量手上。 第3章 干预 薄莉见薄以媃冷着一张脸,忍不住想当植物人躺了五年,再次醒来,女儿气势仿佛比五年前更甚了,一定是因为秦奕清那一家子恶心玩意儿气到她了。 这么想着,她就一阵不忍。她一觉醒来,世界天翻地覆,按照她的脾气,若是以往早就已经爆发了,如今却憋着,定然是因为顾虑到她的心情。于是薄莉红着眼睛出了病房,打电话给相识的医生,预约了给薄以媃做干预手术前的体检时间。 薄以媃一直很想要拥有超能力,五年前干预手术还不成熟,她怕意外一直不让她做,她还因此跟她生了一阵子气。现在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她可以去做手术,拥有她想要的超能力了。 …… 薄以媃“死而复生”的消息震惊了整个c城上流社会,几乎成了各个见面聊天都必要提上一句的茶余饭后。秦奕清做的那些好事,圈内人心知肚明,也免不了提一句这对母子真可怜,但也只是说说罢了,谁会多管闲事呢?上流社会龌龊事那么多,真要管谁顾得过来? 大人们也就是提一句,年轻人的反应则比较大了。 “卧槽,真的假的?我特么以为她早已经火化了!” “这是奇迹吧!突然好想去看看秦以媃,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受上天眷顾?” “话说我们好像是和秦以媃是一起长大的吧?你们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什么鬼,秦以媃不是你初恋吗?情书都是老子教你写的!居然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靠,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不过老子居然给她写过情书?那她应该长得很漂亮了……” 从头到脚一身名牌的富家千金少爷们有些兴奋地议论着。这群年轻人听到消息前正在聚会,消息一传过来,顿时唱歌打闹都没了兴趣。他们神态各异,意味不明。 薄以媃曾经作为薄大小姐,薄家的继承人,从小就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之一,被捧着、奉承着长大,此时这些人中不乏曾经哈巴狗般追舔她的人。然而如今五年已经过去,时过境迁,时移俗易,薄以媃死而复生,却已经从金字塔顶端跌落到与他们差不多的地位上了,想到曾经高高昂着头颅的薄以媃,此时此刻不免有几分不怀好意的跃跃欲试。 与此同时,意味不明的目光还借着包厢内明明灭灭的光线,投向了包厢中心位置上的两人。 秦馨颖感受到那些目光,双手微微攥紧,下巴越发绷紧。 “馨颖,你跟我们说说啊,秦以媃现在怎么样了?躺在床上五年,得像个骷髅了吧?”有人发声问道。 秦馨颖以精准测量过的角度看过来,眼睛、面部以非常完美的姿态落入他人的眼中,平静地道:“大概吧。还有,她已经不姓秦了,她姓薄。” “秦馨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也是,她现在不姓秦,人家姓薄,又稀罕又好听而且还很有底蕴——薄以媃那个人似乎凶得很,一觉醒来,发现老实人老爸变了,家产没了,小三私生女登堂入室,想杀你的心都有吧。”一道颇有天不怕地不怕老娘最rou的女声嘲讽的响起,讽刺的目光还意味不明转到了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身上,“差点儿忘了,连未婚夫都成了别人的。” 彭树青这话一出,包厢内的声音就静了下来。 秦馨颖跟彭树青斗了两年,早就已经练就不动声色的本领,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这一句句私生女,却仿佛让她回到了最开始的难堪时光。只因为薄以媃突然醒来了,于是她几乎被遗忘的过往又被赤裸裸裸摊开了。 她的手瞬间攥得死紧,有些紧张地看向身边一直一言不发,像是陷入了什么的男子。他微垂着眸,侧颜轮廓清晰,起伏完美,冷峻迷人,往这儿一坐,其他男性就都黯然无光。 他心不在焉的。秦馨颖咬了咬唇,冷冷道:“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她的人可不是我,如果因为对付不了自己的父亲,就来迁怒我,也未免太搞笑。她想杀我是她的事,我站不站在原地让她杀是另外一回事了。” 彭树青被她那镇定得无耻的口气气得心头一梗,冷笑一声:“我倒是想看看,有道是落难的凤凰仍然是凤凰,插着彩羽的山鸡也仍然是山鸡。” 秦馨颖还想说什么,身边的顾闻却已经忽然站起身,大步走出包厢。秦馨颖立刻站起身追了出去。 “顾闻!顾闻!你想干什么?!”秦馨颖拉住他,“你想去医院看薄以媃?”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是你未婚妻!你去找薄以媃,让别人怎么看我?!再说,你怕是忘记薄以媃是什么个性了!你去找她,是想找骂?” 后面这半段话,让顾闻的表情rou眼可见的垂了下来,他寒着一张脸,甩开秦馨颖的手。 秦馨颖看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不会去找薄以媃了,但她心情仍旧不好,好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薄以媃也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已经不足为惧。 秦馨颖拿出手机给mama打电话,“妈……” …… 薄以媃在床上躺了五年,刚从绝望的等待中解脱的薄莉是一刻也离不开她,生怕这是个梦般,一眨眼就消失了。 哪怕此时她正一脸讨人嫌的挑剔表情,对负责她这间病房的管家理所当然地发出一系列指令:“从床垫到床单全部都要换掉,硬邦邦的是往里面塞了木头还是钢板?墙上的画太丑了,摘下来,暂时先换上我的画像——噢,该死,还得找个审美出众的画家来为我画画——吊灯也糟糕透顶,设计师是谁?真该被炒鱿鱼,换……” 这个疗养区配备给每个病房的病房管家脸上职业的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很想说一句见鬼了,你最多也就在这里住一个月,要不要一副要把这里全部重新装修一遍的架势?!!不是才从植物人状态醒来吗?怎么就有折腾人的精力了?! 而在薄莉看来,薄以媃真是最可爱不过了。她一定是借此发泄她的坏心情,太温和了,一定是因为怕明显了让她伤心。 等管家领了她的全部要求下去后,她哄薄以媃说:“mama已经给你预约了干预手术,明天就可以去抽血做检查,看看你能觉醒什么样的超能力,等我们复健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去做了,开心吗?” 薄以媃对拥有不拥有超能力并没有什么执着,不过好奇还是有的,手术不一定要做,但是观察一下他们的cao作,见识一下他们的仪器和原理却是可以的。 “谢谢。”她说。她知道她是想哄她开心。 “傻孩子,跟mama说什么谢……”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薄莉接起来,“喂?周医生?”正是她约好的帮薄以媃做干预手术的医生。 那边说了什么,薄莉脸上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又渐渐转为愤怒,“不用了,吃饭就免了吧,既然周医生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 薄莉挂上电话,勉强对薄以媃笑了笑,“这个医生临时有事不能帮我们做手术,不过没关系,c市还有其他几位很优秀的干预手术医生。” 薄莉起身出去病房外面打电话,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又抱着一丝侥幸。 并不是每个医院每个医生都能做干预手术的,这毕竟是很特殊的手术,每一场都必须在政府部门报备,然后在相关专员的监督下进行,所以c市内能预约的医院和医生是屈指可数的。 薄莉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却被一次次拒绝,无论提出给多少钱,也仍然被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了,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绝不可能这样。薄莉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眶也越来越红,愤怒和无能为力的痛苦沉沉的压在眼中。她又不死心地继续打。 “妈,够了。”身后传来薄以媃沙哑的声音。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薄莉转头,对上薄以媃那双乌黑沉静的双眸,不知道怎么的,苦苦维持的倔强的心墙突然崩溃瓦解。她扑过去抱住轮椅上的女儿,恨得咬牙切齿,泪水直流:“他们是在欺负我们母女!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些人断定了她们孤儿寡母只能坐吃山空,前途未卜,所以即便她们捧着钱上门,他们也选择将她们拒之门外,选择秦奕清那些人!更可恨的是,她只不过是想让女儿开心,做一个对他们毫无影响的干预手术,他们竟然都不允许! 让薄莉更痛苦的是,她的愤怒是无能的愤怒,纵使她再想将那些人碎尸万段,让他们痛哭流涕后悔莫及,想到眼里流下血泪,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知道。”薄以媃拍拍她颤抖的后背,目光平静得可怕,“且让他们再笑一会儿。” 第4章 接手 薄以媃住进这医院疗养区不到两天,就已经成了疗养区内的大名人,原本舒适宁静的疗养区内,都热闹了起来。 医生们一群又一群挤进薄以媃的病房,包括那些很难预约的,原本在其他城市甚至在国外的医生,都纷纷赶了回来见薄以媃。只因为薄以媃是医学奇迹。在医学史上,从未有过被宣判脑死亡后居然活过来的病例。如果不是她原来的医院诊断错误,那么薄以媃醒来这件事,将有可能推翻医学界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某些认知。 除了这些求知若渴的医生们之外,当然还有一大批想要挤进来采访的记者,豪门纠纷 医学奇迹,噱头很足。可惜这是一个超豪华的私人医院,保安们全都是超能力者,他们根本无法潜入。 另外还有不少有家属在这个疗养院区疗养的年轻人,打着来看望家属的幌子,想要来看看薄以媃长什么样,现在什么情况的。 可惜薄以媃住进这个病房后,就没有出来过,她也不需要出来,需要什么她可以使唤病房配备的私人管家,每天复健师、中医,以及营养师都会定时来打卡,堪比酒店总统套房的病房内还有独立的复健室。 不过薄以媃虽然没有外出,但他们对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这个女孩非常挑剔奢侈。 她住进疗养区的第一夜,就将她的病房管家使唤得团团转,将这个精心设计过的豪华疗养套间从头到脚刻薄地挑剔了一遍。于是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各种物品从她的病房内流水般的流出流进。奢华的进口大床、昂贵的真皮沙发、复古的伊丽莎白台灯、水晶吊灯、一朵千金的滴血玫瑰、名家画作……还有服装店直接连挂衣架一起推过来的衣服。 他们忍不住问工作人员薄以媃是不是要在这里长期定居了,结果得到的回答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