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第48章 眼看着那只美玉似的手就要触上自己的鞋,兰沁禾将脚收回了一些,避开了慕良的触碰。 慕良浑身一僵,在兰沁禾避开他的时候,瞬间白了脸。 “千岁爷,我请您来不是为了羞辱您的。”兰沁禾弯腰俯身,凑到慕良额前,“起来。” 女子的声音柔和而不容拒绝,慕良抬头,愣愣地望着兰沁禾,他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这些日子他学了不少“规矩”,敬事房的太监和嬷嬷告诉他,这样跪下的姿态最能让主子们满意,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但是他的主子好像不喜欢。 慕良不起来,兰沁禾就拉他起来。她故意使坏,手腕一用力就带着慕良扑进了自己怀里,宫里长大的大太监哪里学过武,被兰沁禾有意控制,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你看,这样就很好。”兰沁禾圈住了慕良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低低地笑,“我这回教你,下次见了我都要你自己来做,这可不比跪着说话强?” 慕良一动都不敢动,他感受贴着的身体柔软有力,不似男人的刚硬,又比寻常小姐多了几分韧性,待一回神发现自己竟然对着娘娘的凤体胡思乱想,他一下子乱了气息。 “臣、臣记住了。”他咬着牙把目光瞥到另一边,一点点也不敢放肆,努力弓着腰让自己和兰沁禾保持距离。 兰沁禾发现了,伸手抚上他的后背,用力一按,逼得两人愈加严丝合缝。 “您这样可怎么做舒铃呢。”她偏头挨上了慕良的耳垂,呼出的气息洒在上面,很快就见红了。 慕良无言,他什么都说不出话来。 到底念着是第一次,兰沁禾放过了他,私语呢喃,“罢了,还是我去学学对食的活儿,看看怎么伺候老祖宗罢。” 她说得暧昧,可一说完就松开了钳制放慕良出来。 慕良连连后退了两步,踉跄地撞上了后面的凳子,他六魄都散了三魄,抿着嘴结巴道,“不可!娘娘怎么能去学那种东西。是臣无能,臣回去一定好好钻研,再不会让娘娘失望。” 兰沁禾微讶,倒是没想到慕良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起身,期翼地笑道,“好,我拭目以待。” 今天她约慕良出来,不过就是想把之前的关系确定清楚,让这人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目的达成,也该回去了,凡事还需循序渐进,她可没有白日宣yin的想法,点到为止就行。 “日头已经落了,黑夜长,慕公公您也该回去了。”兰沁禾知道慕良出来必定有不少人在盯着,他离开千岁府和司礼监太久不好,再者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要传唤他,“我也不清楚您什么时候有空,往后您要是想见我了,就送信过来,若是见您,那我每日都是有空闲的。” 她抚平了慕良的衣领,方才拉扯之间乱了几分,兰沁禾本没有别的心思,可手指搭在那层层叠叠的衣襟上时,忍不住又去逗他。 “下次您别自个儿脱,给我留着点。” 短短大半个时辰,慕良被兰沁禾哄得面红耳赤,早已是七荤八素头晕脑胀了。 他听见兰沁禾这么说,惴惴地点点头,“臣记住了。” 两人分开,一前一后地出了绮水楼。 今日把这件事彻底说通,以后再要见面就水到渠成了。 暂不说兰沁禾终于抱得美人归有多么高兴,另一边慕良回去,立即换了衣服进宫伺候。 二十五岁的小皇帝招他过去,给他看了样东西,“刚才殷侍郎献上来的,朕送去给了酥jiejie一丸,你也拿一丸吧。” 递过来的盒子里是五颗金色的丹药,西朝历代皇帝奉行道教,求长生不死之身,皇上这几年的仙丹都是殷家在练。 “能呈出这色来,果真是一品仙丹了。”慕良弓着身拿了一颗,“奴才谢万岁爷天恩。” “唉,你现在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了,就比朕少一岁,不必日日称自己是奴才。”小皇帝见他拿了,心里欢喜,对他道,“虽说谦逊是好的,可你兼着司礼监掌印,要是处处都那么温和谦卑,倒叫人觉得你好欺负、要骑到你头上去了。” “万岁爷在上头,谁敢欺负奴才。”慕良腼腆地笑了笑,“奴才这个九千岁是怎么来的,奴才心里清楚,知道谁面前该拿捏作态、谁面前该心怀感激,要是连本都忘了,万岁爷也不会如此提拔奴才了。” 皇帝在炕上盘起了脚,“好了好了,从小到大就是你的规矩多,你要是觉得这么着舒坦那就这么着吧。 诶对了,朕找你来还有两件事,一个就是这个仙丹,殷侍郎的父亲当年也是老实本分的,可惜卷进了那宗事,不得已落了冤屈。殷家委屈了那么多年,他们非但没有对皇家心生怨怼,还那么勤勤恳恳向着朝廷,委实不容易。朕想着给殷侍郎再提一提位子。你说呢?” 慕良捏着仙丹的手指转了转,心里叹息一声,陈宝国怕是完了。 “万岁爷说得有理,可现在在殷侍郎头上的不过就是六部尚书和各省的封疆,这些都是老臣了,一时也没得空缺呀。” 小皇帝道,“朕打算先让她进内阁班子,她身上不是早有内阁学士的封么,反正王阁老遇到事情也都和她商量,她早就半只脚踏入内阁了,现在彻底下旨,还能给她一个赏赐。其余的实物……那就等六部或是十三省有空缺了再考虑她。” 慕良欠身,“还是万岁爷想得周到,奴才一会儿就去拟旨,殷家还从没有人进过内阁,殷大人如此一来,也能告慰先父了。” “正是这个理!”皇帝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这次的秋猎准备的如何?” “万事俱备,不过还有一事要请万岁爷的旨。” “什么事,你说。” 慕良道,“按照以往的规制,兰大人的车舆是跟着兰家,着从三品孔雀车。可前不久她才刚大病一场,只恐受不得孔雀车的劳苦。奴才想,是不是该由太医院的太医跟在旁边,或是赏她坐鸾轿、随御驾,那一个多时辰也能舒坦些。” 皇帝一喜,拉着慕良的手小声道,“这话朕不好说,你居然替朕说了出来,不愧是打小的默契,也不枉朕疼你。” 他说着又神情一变,沮丧道,“只恐皇后和皇奶奶还有那一干御史又不高兴。” “这是哪里的话,”慕良一皱眉,“君臣共驾是难得的美谈,他们凭什么就又要不高兴了?” 接着他又劝慰道,“万岁爷实在是太过仁厚了,凡事都想着他们高不高兴,又有谁想着万岁爷的心呢?奴才看在眼里,都想为万岁爷抱不平,您多少也该为自个儿想想啊。” “唉,罢了罢了,他们毕竟是外人,又不像咱俩一块长大的,一个个要不是只顾搜刮国帑,要不就天天想法子来骂朕,好留个名臣清名,朕也懒得去计较。”皇帝摆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那日让酥jiejie和朕一块儿,嗯……要不然还是让年老体弱的三品以上官员都和朕一块儿吧,免得起流言蜚语。” 三品以上年老体弱的官员,也就再多一个王瑞了,可他估计是不会去秋猎的。 慕良点头,“是,奴才这就安排。” 他退了出去,离开乾清宫之后,一改弯腰低头的姿态,挺直了脊背双手负后,脸上的驯良也消失不见,变得淡漠且阴鸷。 慕良拿出袖中的那枚金丹,皱着眉凝视了一会儿,接着大步走向司礼监,准备叫平喜去办事。 刚刚进司礼监,就见原本他的位置上坐了一人。 那人形弱无骨,美眸潋滟,穿的是司礼监的绯红蟒袍,却比寻常女子更加妖娆。 “呦,慕公公回来了。”他见到慕良来了也不让位,伸出一只手来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慕良,“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此人正是接替了慕良提督之位的楼公公——楼月吟。也是慕良猜疑的刺杀他的背后主使。 慕良负手站在桌前看他,两人对峙了一会儿,他见楼月吟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便开口,“劳烦楼公公让一让。” “我今日处理了镇抚司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乏得很,站不起来,您再让我坐一会儿,要不,您去我那儿坐也成。”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深藏挑衅。 镇抚司、东厂归司礼监提督直接管辖,自楼月吟当上提督时,按理这两个厂就彻底归他管了。 可慕良管了两厂多年,在里面养了不知多少的心腹,哪里能说变主就变主,楼月吟此时所说的吃里扒外的畜生,指的就是慕良在里面的心腹。 慕良当然不可能去坐楼月吟的位子,他看了楼月吟半晌,倏地嗤笑一声,“好,那您坐着,我回千岁府坐。” 说完一甩袖子离去。 比起司礼监掌印这个位子,九千岁才是百年难遇的荣耀,只要他是一天九千岁,哪怕离开司礼监,老祖宗这个名号也不会换主。 楼月吟眯了眯眼,轻轻勾唇。 真是条尖牙的狗。 第49章 慕良得了仙丹的没几日,朝廷传来了消息,陈宝国老家搜出了两箱白银,贪污证据确凿,即刻关押诏狱。 一个做了十二年户部尚书的贪污案,本该惊动朝廷,立即三方会审,然而比起审案更加热闹的,却是谁来接替户部尚书的职位。 又到了司礼监、内阁御前议事的时候,皇帝坐在后面,前面一边是司礼监禀笔太监,一边是内阁阁员。 “四川那边还急着赈灾,户部不可缺人,既然朝中这几日都在吵户部尚书的缺,那今日就在这里定了吧,也省的人心惶惶。”皇帝开了口,底下便开始议。 王瑞率先站了出来,他老了,佝偻着背,低头道,“回禀圣上,臣举荐吏部侍郎殷姮。” 他只提了个人名,理由浑然不讲。 内阁的班子原来一共三个人,王瑞、万清,再加上礼部尚书,前两日多了一个殷姮,她位置最次,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听到王瑞举荐,殷姮脸上并无惊喜,只是垂着头以示恭敬。 王瑞说完,礼部侍郎也跟着道,“回圣上,臣附议王阁老。” 小皇帝看着内阁的队列,又问道,“万阁老呢?也是举荐殷姮吗?” 万清弯腰,“回圣上,臣举荐户部郎中杨士冼。他原本就在户部任职,对户部多有了解,此次四川之事情急如火,臣以为还是由户部原本的堂官来担任比较妥帖。殷侍郎确有才识,可到底之前从未接触过户部的差事,冒然上任,恐有耽搁。” “你说的倒也有理。”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司礼监那边,“你们说呢?” 司礼监五席,慕良站在最前面,他后面是提督,再后面是普通禀笔。这时候楼月吟抢在了慕良之前开口,“回万岁爷,奴才以为,还是该由殷大人任职。杨士冼是户部的堂官不错,可他这些年并未有什么显赫功绩,何德何能连升三级,这于理不合。” 尚书、侍郎、郎中,殷姮的官位是排在杨士冼之上的。 “是这个理。”皇帝念着之前同慕良的话和前两日殷姮进献的一品仙丹,心里还是偏向殷姮的。 “殷姮,万阁老说你不熟悉户部事物,担不好尚书的位子,会误了四川的事,你自以为呢?” 殷姮行了一礼,她不卑不亢地答了,“万千黎民之命,臣多日寝食难安,辗转之际,已翻阅了自尧舜起四川的地动之案,断不会耽误一人性命。” “那你是胸有成竹了?”小皇帝笑了,“朕封太子以来,也似乎从未听说你出过差错,你殷家世代贤良,朕今日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千万不能让朕失望。” 殷姮跪下,“臣,领旨谢恩。” 万清见此忍不住心里叹气,说是商议,可大多事情其实早在商议之前就有了结果,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户部管着整个朝廷的钱粮,往后尚书位落到了殷姮手中,王瑞愈加肆无忌惮了。 内阁原本三人,礼部尚书和王瑞沆瀣一气,司礼监楼公公也是王党的人。 现在多了个殷姮进来,又被封了户部尚书,楼公公也升了司礼监提督。万清真是孤立无援了。 早些年的情形还不是这般,若说八年前秋家老太太还是首辅时,她的立场哪有这么难,那时候林公公也还在,多少会为他们说话,往后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助力。 万清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可忽然对面传来了声音。 “回万岁爷,虽说如此,可方才万阁老说的也不无道理。殷大人到底从未进过户部,对里面的实情一概不知,奴才以为,应该再择两人来辅佐殷大人,也好使她尽快熟悉户部的事物。” 说话的是慕良。 皇帝颔首,“这是正论,你接着说。” “那奴才就斗胆妄言了。”他微一欠身,开口道,“奴才以为,刚才万阁老提名的杨士冼就很不错。他在户部待了十年,做事稳妥,对户部各处了如指掌,不如命他为户部侍郎,使其辅佐。” 皇帝想了想,“可以,还有呢。” “还有一人,极为特殊。”慕良说到这顿了顿,接着从袖中抽出一本奏疏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