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耀武扬威地送完人，苏遮就背着手，自己溜达回大宅了。他永远是这样得寸进尺，在别人觉得他怎么着也该收收神通的时候，他还能再发挥五百年。 这一回，面对空荡荡的霍家大宅，苏遮的目标就锁定在了苏怀瑾身上。 苏怀瑾已经等候多时，他此时正坐在有大靠背的皮椅上，品尝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锡兰红茶，一看便是早有准备，他就知道他父亲不会放过他。 原著里，主角受觉得家丑不可外扬，选择了暂时忍下去，私下里找到机会才和苏遮进行了一系列的深谈。以《霸总》这文的一贯套路和尿性，这次谈话的结果可想而知，不仅不理想，还被有心人拍下来，脏了一手什么苏家父子关系密切，远没有什么闹上法庭的不共戴天。 苏怀瑾引以为戒，觉得一定要在霍家和他父亲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尽量减少让霍握瑜误会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可能性。 结果…… 苏遮却并没有像原著里那么急功近利，恨不能榨干儿子，反倒是上前恭维了起来：“干得漂亮啊，儿子！” 苏怀瑾很认真的开始怀疑苏遮也换了人。 但苏遮接下来的话，让苏怀瑾立刻就打消了其他念头，苏遮还是那个无耻的苏遮，只是他转变了脑回路：“霍握瑜目前看来还是很喜欢你的，一定要趁着这股劲头把他牢牢抓住啊。不过呢，对于这种大世家的公子哥，爸爸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简单来说他们就是贱得慌。不能急功近利，要缓缓图之，钓着他，勾着他，让他对你欲罢不能。” 苏怀瑾终于懂了。原著里苏遮见儿子不讨霍握瑜喜欢，指不定哪天就要玩完，便想着能捞一点是一点地步步逼迫；现在苏遮自认为霍握瑜是有点喜欢自己儿子的，指导方针就变成了放长线钓大鱼。 苏怀瑾放下茶杯，决定小小的试探一下：“那你赌债的事……” 果不其然，苏遮马上摇头拒绝了：“不不不。你能想到爸爸，爸爸很欣慰，这证明了咱爷俩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但是，钱我会先自己想办法，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霍握瑜。你要是一上来，就给你娘家钱，你觉得霍握瑜会怎么想你？” 苏遮的大脑在这种地方总是转弯转得特别快，他还很好为人师地手把手给苏怀瑾答疑解惑，分析了起来。 “要是你娶了个媳妇回来，你会高兴看见她刚刚新婚就给家里还赌债吗？这与你到底有多少钱无关，重要的是一个向着谁的心态。 “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霍握瑜对你才有了不错的好感，可别因为这些功亏一篑。 “哪怕过段时间，你的钱宽裕起来了，你也得攒着，逢年过节送礼用，好比霍握瑜的生日啊，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啊什么的，你懂吧？男人女人都一样，投其所好的惊喜，才能让感情升温。” 苏怀瑾：“……” “礼物还一定不要小气了，不仅要有心意，还要昂贵！别信什么礼轻情意重，那都是哄鬼的。虽然说霍家什么没见过，但，正是因为什么都见过了，你玩这种廉价的心意手段，才更容易被戳穿。” 苏遮越说越上头，手舞足蹈到最后，还十分难得地对苏怀瑾说：“礼物钱，你要是实在不够，爸这边也能给你挪点出来。” 苏怀瑾：“！！！”这个前期投入，是真的太拼了。 苏怀瑾那自然是不会对苏遮客气的，直言不讳的伸手要钱：“嗯，我确实缺钱。霍握瑜只是舍得给我买东西，但卡始终在他手上，我手上根本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钱。” 苏怀瑾还怕自己说得太过，让苏遮又变回原著那样。 万万没想到，苏遮却在频频点头，颇有一种赞同的味道，他对霍握瑜此举过度解读道：“没错了，看见了吧，他们这是在考验你呢。大世家的常见套路了。明明很清楚大家就是为了他们的钱、自己的利益才冲上来的，还非要玩什么真爱无价。” 苏遮说道最后，脸上充满了不屑。 “你可千万别上当，一定要摆出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模样，知道吗？让他们看看我们的骨气！穷得只剩下骨气了！” 说实话，这种话从苏遮嘴里听到，真的是有一种诡异的讽刺感。 苏怀瑾怀疑自己不是生活在狗血文里，而是生活在一本类似于《等待戈多》的荒诞剧里。 “来吧，我们加个支付宝好友。”苏遮一咬牙，一跺脚，真的拿出了手机，要给他儿子转账。 苏怀瑾真的惊了。父子多年，这真是第一回 啊，他还能见到回头钱。 这么想着，苏怀瑾的动作也是丝毫不慢，和他爹立刻展开了一段全新的支付宝友谊，并当场就看到了实打实的转账。 数目还不小。 “这可是你老子我全部的私房钱了，你尽量省着点用啊。”苏遮rou疼得不言而喻，但想了想又道，“不不不，还是别省了。你省的越多，越只会让人看出更多的寒酸气。” “那，万一霍握瑜一直不给我钱，怎么办啊？”苏怀瑾放开胆子，进一步试探。 “不能够。”苏遮极为自信，“有我给你参详，能失败？你爹我也就是亏在你爷爷奶奶死得早。” 明知道苏遮是个烂赌鬼，苏家老爷子、老太太还能纵容他这么多年，那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血缘以外，努力也很重要。 “反正你得沉住气，别着急，知道吗？” 苏怀瑾叹为观止地看着他爹，心想着，我肯定不会着急的。然后，苏怀瑾就突兀的有了一个新思路——反过来榨干他爹的所有小金库，看他还怎么去赌！ 苏遮还在畅想着他的美好未来： “先哄着霍握瑜，从你那个傻逼婆婆手里拿下管家权再说。 “以你的美貌，加上我的经验， “我们无敌了啊！” 第19章 你的人设有十九点不对： 送走了对苏怀瑾赌咒发誓“这段时间是你的关键期，爸爸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一定老实低调，至少保证不让问题出在我身上”的苏遮之后，霍苏两家的家长见面之旅总算草草落下了帷幕。 苏怀瑾重新回归了他的人间烟火：借住在好友马里奥家里，担忧着弟弟的病情，以及努力在上课与打工之间寻找平衡。 苏怀瑾回到学校后，就再次找到了辅导员，他无法和辅导员详细说自己与霍握瑜的事情，只是再一次感谢了老师之前的关心与好意，然后便果断放弃了自己对贫困补助的申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怀瑾也确实不能再算贫困了，苏遮给的钱足够他偿还所有学费贷款，甚至还有剩余，维系两年的日常开销不成问题。 多愁善感的女辅导员体贴地选择了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要苏怀瑾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而有了苏遮的钱，苏怀瑾也就能够辞去一些相对来说工资不高又占用了他太多时间的零工，终于有了恢复正常作息的机会。在苏怀瑾保留下来的工作里，童话写手是最让他喜欢，并很认真的开始考虑以此为业的一份职业。 因为有了更多可支配的时间，苏怀瑾决定尝试一下增加作品产出，他也终于等得起一个与他的故事价值相符的出版合同了。 苏怀瑾生活正在一步步变好，没有一步登天，却更让他安心。 一周后。 随着出版社的汇款到账，苏怀瑾还收到了来自编辑三木的礼物，银蓝色的贺卡上写着：【祝大王老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鸭~】 礼物是一个知名婚纱设计师与老牌餐具品牌推出的联名款——一对香槟杯，杯茎系着经典的银色蝴蝶绳结，郁金花造型的杯身，银色的高脚底座，用蓝灰色的礼物盒包装，还附送了一个迷你相框。可以说是一份十分有结婚气氛的礼物了。 快递是马里奥取回来的，他看着苏怀瑾拆礼物，情不自禁道：“我是不是也应该送你一份结婚礼物？”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苏怀瑾一边找角度给香槟杯拍照，一边和马里奥开着玩笑，“心领了，你要实在想送，折现吧。” 马里奥跃跃欲试地搓手：“你说，我要是和家里说，我受邀给霍家的家主夫人当伴郎，他们会给我多少钱当礼金？别说兄弟不够意思，咱们到时候五五开！” 苏怀瑾哭笑不得：“应该不会有婚礼的。” 马里奥点点头，双眼放光：“我知道啊，这就是这件事的可贵之处。我会和家里说，婚礼低调又私密，是在一个私密的海岛上举行的，怕有人偷拍，在私人飞机上手机就被没收了。我断网自闭三天，再重回人间，你给我做证，我们干一票大的！” “你说得我都要信了。”苏怀瑾和马里奥相视一笑，这事就过去了。 在入梦之后，苏怀瑾还把这个当笑话说给了梦里的霍握瑜听。 苏怀瑾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现实里走的是《霸总》的剧情，梦里走的是《脑子》的剧情。而梦里的剧情，还会随着现实中霍握瑜的执念而有适当的改编。好比微信号，购物，以及如今的送钱。 现实里，霍握瑜很老实的和苏怀瑾当着微信网友，互发表情包维系感情的那种。 梦里，霍握瑜就要更加焦虑一些，他想给苏怀瑾送钱，又不知道怎么送，只能一遍遍的开发各种可以给苏怀瑾花钱的场景。 导致苏怀瑾在梦里一听购物，都有ptsd了。 为避免霍握瑜今天又拉着他练习刷卡的一百种方式，苏怀瑾反客为主，主动拉着霍握瑜坐下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聊天。火炉边，烈焰熊熊，温暖了所有人。苏怀瑾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是没得聊了，就把马里奥的奇思妙想给说了。 “啊，这个理由好。”霍握瑜若有所思，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 苏怀瑾虽然奇怪霍握瑜的认真态度，但也没有来得及追问，因为他很快就醒了——被隔壁马里奥房间里发出的一声惊天巨响惊醒，还伴随着一声愤怒的“艹！” 苏怀瑾担忧地起身，随便套了一件晨衣，就去敲门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马里奥含糊了过去。 苏怀瑾回想了一下剧情，实在是找不到与马里奥对应的遭难剧情，只能作罢。 第二天一早，苏怀瑾又被马里奥马不停蹄地开车送去了医院——今天是苏怀瑾和苏珏约定要去探望的日子。 苏珏小朋友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的病情再一次得到了稳定，可以接受有时间限制的家属探视了。 苏怀瑾决定趁机一鼓作气，把他要送苏珏出国治疗的打算告诉苏珏。苏珏实在是太小了，送他独自出国治疗，哪怕苏珏再懂事，苏怀瑾都能想象得到弟弟的害怕与抗拒。但，国内在这方面的医疗技术确实不如国外，为了救弟弟的命，苏怀瑾必须得狠下心。 一向听话懂事的苏珏，这回也果然犯了倔，无论苏怀瑾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不干。 这才是真实的小孩子，苏珏平日里已经够乖的了，但他依旧有闹脾气的时候，不可能永远像个可爱的小天使，与《霸总》原著里那个略带神性的弟弟有着极大不同。但比起那个疼到马上就要死去，还在祝福着“哥哥要和哥夫好好的”的工具人弟弟，苏怀瑾更喜欢他眼前这个会哭会闹的小魔星。 “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国！”小孩子耍起赖来，有些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你根本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喜欢归喜欢，头疼还是会头疼。 苏怀瑾不得不祭出了一般他不会用的制敌秘术，他语气严厉，紧绷着脸：“苏！珏！我数三秒！再闹我走了啊！” 喊全名，三个数，转身走。 就没有孩子不怕这个的。 苏珏也不例外，白皙的小脸上，嘴巴都要挂油瓶了，但还是一个猛扑，扎到了哥哥怀里：“你不许走，你不许走！” “好好好，不走，那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出国去治疗。” 一换一，很公平，苏珏很努力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傻乎乎的栽在了卑鄙的大人的手段之下，拿出了自己藏在枕头下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世家谱”app上。 苏珏很多字都不认识，但他的手机是个便宜的老年机，有大声全屏朗诵功能。 等在大透明玻璃外的马里奥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穿无菌服，根本进不去病房。 苏怀瑾终于看到了让马里奥昨晚那么生气，又已经困扰了霍握瑜好几天的事情。 “世家谱”上，现在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于霍握瑜英年早婚的讨论，遮遮掩掩地把苏怀瑾的名字打了码，却并没有给苏怀瑾的家世打码。 首页除了讨论霍家的帖子以外，就是“遮言遮语”的旧帖旧楼。 说不清楚到底下场了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有苏家二房、唐夫人、霍夫人、其他霍家人，以及想要嫁给霍握瑜却没有成功的世家小姐、公子。其中大半，都有对苏怀瑾的赤裸恶意，还非要隐藏在极强的话术之后，明着是说苏遮，其实就是在暗婊苏怀瑾。 苏遮那一日立的flag真是稳稳的。哪怕他老实消停了，他的过往还是连累了自己的儿子。 当然，重点其实还是霍握瑜对于苏怀瑾的不重视。莫名其妙就结了婚，不要说婚礼了，连个公开都没有，这是娶了个妾进门吗？ 除了之前说霍握瑜为爱一掷千金的购物帖以外，还有其他绯闻吗？ 没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什么购物帖有可能是别（苏）有（怀）用（瑾）心的人故意放上去的，简直丑人多作怪！ 一套逻辑完整的就链接了下来，没毛病。 苏怀瑾看到这些的时候才恍然，原来是这一段啊。 《霸总》里写过，这些网络曝光对当时正在生病，还要背负家族使命的主角受，造成了很大的精神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