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甚至为了维护先帝的颜面,屈楠燕大伯每告一次御状,轻则杖责,重则入狱。 最终,屈家还是放弃了。 他们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如何和天家对抗? 可是,屈楠燕没有,她卖了家中田地,扎起了头发,寻访名师学习武艺,为的就是杀了刁天霸。 可是,只杀一人怎么够? 屈楠燕心中有怨,有恨。 土匪恶霸,拦路抢劫,杀人越货。 试问,那大青寨哪一个没有欺凌过弱小,杀害过无辜之人? 俗话说,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她爹爹生平做尽好事,结果死无全尸,那大青寨的土匪恶霸却得享尊荣,天下还有公道吗? 她想杀了大青寨所有人,只是可惜她一个女子,只有一人,杀不完,杀不尽,便只能努力去杀了那大青寨的当家人刁天霸。 屈楠燕问道:“告御状有用?” “自然无用。” “那你如何帮我?” 陆泽走到屈楠燕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屈楠燕说道:“好,赌一把。赌一个公道。” 说服屈楠燕,陆泽又陆陆续续见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曾经被大青寨所害的人,什么入室杀人,强jian妇孺,火烧村庄,yin人妻女,可谓十恶不赦。 但是大青寨人多啊。 大青寨七千余人,相当于一支军队。 这也是大青寨被招安的原因。 雪融化的第一天,京城戏班里又放新戏了,《楚汉志》《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梁祝》的作者新戏。 如今陆泽可是名人,那是皇帝都捧的作者。 这名号一打出去,各路戏迷纷纷买票入场。 一出《六月飞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哭的人肝疼。 宫里的小皇帝得知后,怕了,犹豫再三没敢听戏,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这才让戏班演。 这还没演多久。 宫门口的街巷上,三十二人手持巨大的冤字横幅跪在冰冷的地上,一步一叩首往宫门口走。 禁卫军看见,立刻将人围了起来。 人数众多,围观群众更多,禁卫军也不敢当街杀人。 那三十二人跪在地上,来到宫门口就不走了,手里高高举着冤字。 屈楠燕大喊:“皇上,草民告刁四品勇将军天霸拦路抢劫,杀人夺财,打家劫舍,纵火行凶,jianyin妇女,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请皇上做主!” 三十二人齐声高呼,声声震天。 这边在告御状,那边宫内还咿咿呀呀的唱着,“那刁霸天已是四品官员,圣上亲裁,尔等岂可污蔑圣上,来人,杖责三十大板,将人赶出去。” 然后屈不悔被打三十大板,伤好后再告,层层上告,终于引得那刁霸天的注意,刁霸天收买地方官员,污蔑屈不悔偷偷下毒想毒死刁霸天,结果误伤刁霸天小妾,将屈不悔判了死刑。 临刑前,屈不悔满腔冤屈无处可诉,于是含着热泪向苍天起誓:“这世道黑白不明,善恶不分,若是苍天有灵,我死后,一要让这刀过头落,一腔热血全溅在上空的白练上,二要天降大雪,遮盖我的尸体,三要让楚州从此大旱三年!” 接下来,血溅三尺白绫,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小皇帝捏着黄色的手帕抹着眼泪。 太可怜了! 这群昏官! 这时,禁卫军统领被带了进来,“皇上,皇宫门口有刁民告御状。” 小皇帝擦了擦眼泪,“告什么?” “告四品勇将军刁天霸在招安之前杀人抢劫,jianyin妇女。” 小皇帝愣了愣,“你说什么?” “那三十二人状告天霸在招安之前杀人抢劫,jianyin妇女,打家劫舍。” “岂有此理!” 小皇帝大喝一声,学着京剧腔说道:“待朕去主持天道,万不可让这现世刁霸天为非作歹,草菅人命。“ 禁卫军统领:“……” 皇上您入戏了,那戏文里的是刁霸天,咱这是刁天霸。 而且是先皇钦定的既往不咎,您这是要打先帝的脸啊。 小皇帝迈着京剧的步子就来到了皇城城墙上,下面乌压压跪了一地的百姓和冤主。 小皇帝问道:“何人是屈不悔?” 屈楠燕眼角狠狠的跳了跳,抬头说道:“民女屈楠燕。” “没有屈不悔?” 旁边的海公公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您入戏了。” 小皇帝看向下面跪着的三十二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六岁幼童,男女老少皆有。 可见这刁天霸害的人不少啊。 小皇帝吩咐道:“把屈楠雁带进来。” 禁卫军统领领命,让人将屈楠雁带到了御书房。 小皇帝让屈楠雁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果真,和戏文差别并不大。 除了,戏文里的结局。 小皇帝让屈楠雁退下去,又把陆泽召了进来。 他脸色不悦的看着陆泽,“你干的?” 陆泽淡淡的说道:“皇上不是一直想看大团圆结局吗?今日这故事摆在皇上面前了,结局如何,皇上亲定。” “……” 小皇帝眉头皱的更狠了:“你是不是以为朕爱惜人才便不会杀你?” 陆泽:“皇上,先帝犯的错,只有您能纠正。” “放肆!”小皇帝怒斥一声,陆泽纹丝不动。 这就更让他生气了,他又气又怒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先帝下的命令,你就应该知道,指责先帝过错,朕为不孝,不顾百姓冤屈,民心所向,视为不仁,推翻朝廷承诺,杀招招降之人,视为无信,你这是想陷朕于不仁不孝无信之地。” 陆泽道:“皇上,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该如何施行帝治?” 小皇帝微怔,当施仁政。 “好啊,你在这等着朕呢?” 小皇帝指着陆泽:“你简直是朕见过最讨人厌的臣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朕为屈楠雁做主了,这件事情也必须有人负责,满堂朝臣,到时候连朕都保不住你。你一个堂堂状元,本可入住中枢,这一遭后,你便前程尽毁。” “皇上,臣并不在意这些。” “你!你简直太可气了。”小皇帝气脸都开始抖起来了。 偏偏面前的那人,仿佛无知觉一般,淡若清风。 混帐东西! “那屈楠燕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皇上,臣的父亲亦是死在山匪手中。”陆泽开口道;“臣自小有疾,被亲生父母抛弃,由义父收养,臣的义父并没有经商才能,文采武功都很普通,却有一颗慈爱之心,从不曾作jian犯科,只因收取货银,身藏巨款,所以被山匪杀害。” 沉默许久。 小皇帝冷冷的开口道:“来人,把陆泽关进大牢,没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陆泽跪拜谢恩,“谢主隆恩。” 确实该谢,他这次是真把小皇帝给气坏了。 但是,他入狱,也代表这事儿,小皇帝应了。 入狱,是惩罚,不准任何人探视,是保护。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还有当初主导招安刁天霸的官员,不少至今还在任,已经位列三班,如果刁天霸最终伏诛,那么招安这事儿不仅是先帝的污点,还是这些官员的污点,朝堂争论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本身他是定了两套计策,一套,小皇帝答应,一套不答应。 若是小皇帝不答应,便让屈楠燕当街杀了刁天霸,再诱导百姓施压刑部,要求酌情处理,放过屈楠燕。 倒是不管是屈楠燕生或者死,小皇帝应或是不应,这事儿终归是闹大了。 招安,至少小皇帝在位的这几十年内是别想了。 只要不是立志当一个昏君,大多数的皇帝都在意身后名,没人想为了那么点山匪,坏了自己的名声。 小皇帝关押陆泽之后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等。 屈楠燕进宫生死未卜,剩余三十一名冤主还跪在皇城门口。 官员一个一个的进宫进言,争执不休。 这一切都足够让京城都百姓不安和猜测了。 加上那出彩的戏剧。 只要时间足够,他没有将这三十一人赶走,没有公开屈楠燕的生死,民意自然会沸腾,朝堂上届时就会有公论。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