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而下一秒,黎嘉洲消息进来。 ——我没生你的气,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子怂味儿。 陶思眠盯着看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 黎嘉洲很拒绝接陶思眠立马回拨的电话,他不想和她说沈汤圆的事,也不想得到什么安慰。 而小姑娘也好像忘了这茬,状若平常道:“你在吃泡面吗?” 黎嘉洲微怔:“没有啊。” “没有啊,”陶思眠悠悠道,“那我怎么借着电话都闻到一股子老坛酸菜味……” 一秒,两秒,三秒。 黎嘉洲面红耳赤地咬牙:“陶!思!眠!” 陶思眠耳朵一烫,“啊”地嘶两声故作被烫到状,然后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留下黎嘉洲举着手机:她不是来服软的?也不是来安慰的?她就是纯粹来火上浇油还浇完就跑? 她还爱不爱自己?她心不心疼自己?自己还是不是那个可以拥有她早饭可以抱她亲她的唯一?自己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让她穿短裙化妆卷头发……茫然得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陶总:不是,不是,就是,不爱,不心疼,不是。 黎甜粥:哇呜老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32章 二十八口 而接下来几天, 黎嘉洲彻底体会到了来自地狱的生活。 沈途是个交流能力极强的人, 对程果能说“我本来以为许意菱哪儿都挺好,没想到眼光是最好”,对傅阔林能说“您今天看着可真精神, 别跑数据了, 去做老年模特吧”, 甚至, 对保洁阿姨都能夸“发型真好看, 这放在古代叫髻是吧”……唯独和黎嘉洲不对盘。 比如解同一个步骤。 沈途:“为什么先舍夏普曲率?” 黎嘉洲:“个人习惯。” 沈途哂笑:“科研第一要义是尊重客观事实?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黎嘉洲嘴角弧度亦是嘲讽:“研究前期是技术, 后期是艺术,个人规律是一种成熟形态。” 比如订午饭。 沈途:“大家可以一起啊, 一次就解决了。” 黎嘉洲:“分开点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为了解决压抑个人喜好?” 再比如,陶思眠拎着下午茶过来, 研究室起哄:“陶总这是来看沈途还是看黎大佬啊。” 沈途手勾在陶思眠肩上:“我家七七当然是来看我。” 黎嘉洲盯着沈途的手和小姑娘肩头, 手里本来握着奶茶, “啪”一声放桌上起身就走。 陶思眠追出去:“你去哪?” 黎嘉洲:“透透气。” 陶思眠快步跟上:“奶茶不喝了吗?” 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黎嘉洲背对陶思眠:“你应该是来看沈途的吧, 奶茶口味应该也是根据沈途喜好买的,你不用在乎我喜欢喝什么, 也不用在乎我喝不喝。” 黎嘉洲有点耍性子的意思,而陶思眠当真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黎嘉洲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扯了扯唇角,觉得费力。 雨后夏日的风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凉意, 吹过人时,心也就凉了。 “嗡嗡嗡”,手机震动。 黎嘉洲按开屏幕,没想到竟是小朋友的消息接连进来。 黎嘉洲脸上表情从怔忪到回神,最后慢慢带了笑意。 【小朋友:是来看你的。】 【小朋友:买给沈途是沈途喜欢的味道,买给你的是你喜欢的味道,不矛盾。】 【小朋友:你不要闷闷不乐的,沈途回来是公事。】 【小朋友:我本来不想过来,傅教授说你每天被沈途怼,听沈途叫我七七,你一脸酸溜溜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看着可怜巴巴的。】 【……】 黎嘉洲按下语音:“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走。” 小姑娘回了很长一段沉默,就在黎嘉洲以为她没有说话时,她轻细又带点迟疑的声音响起:“难道就允许你灌醋还不允许女生稍微害点羞吗,双不双标啊……” 黎嘉洲想象着她皱脸的样子,浑身舒畅地笑了。 而陶思眠隔着屏幕却是皱了皱眉,男人都这么难哄吗,但眉头皱着皱着,她又笑了起来。 ———— 陶思眠既然过来了,晚饭一定是要和研究室一起吃的。 浩浩荡荡一行人依旧去的烤鱼铺,进包厢后,沈途坐陶思眠左边,黎嘉洲给小姑娘拿了张湿纸巾,很自然地坐在了小姑娘右边。 几个教授不在,黎嘉洲身上肩负着傅阔林给的“照顾”重担,在整个过程都显得特别好客:“沈途你试试这个鳜鱼,这是陶思眠最喜欢吃的招牌金牌味,一周能拉着我来好几次。” 黎嘉洲说着,给陶思眠夹了一块。 沈途不动声色地接过:“七七小时候就特别爱吃鱼。” 沈途说着,也放了一块在陶思眠碗里。 黎嘉洲:“你还可以尝尝这个胭脂萝卜,这家店胭脂萝卜陶思眠也爱吃,打包都打包过好几次。” 黎嘉洲说着,给小姑娘舀了一勺。 沈途:“七七一直就很喜欢吃萝卜,我和许意菱小时候都爱吃土豆,就七七爱吃萝卜。” 沈途说着,跟着舀了一勺到陶思眠碗里。 黎嘉洲微笑着收回视线:“程果把红糖糍粑转过来一点谢谢,”黎嘉洲故作无奈,“陶思眠超喜欢吃甜食,越甜越好,给她说过好多次吃糖伤胃她不听,也就只能我监督着偶尔吃一次……” 黎嘉洲说完,又要朝陶思眠碗里夹红糖糍粑。 陶思眠端着碗一避,低声道:“黎嘉洲!” 她三个字喊得颇有警告意味。 结果黎嘉洲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状:“哎呀陶思眠不喊我都没注意,陶思眠是三个字,黎嘉洲也是三个字,三个字和两个字看着就不对称,但三个字和三个字整整齐齐的,看着多配啊……” 黎嘉洲咬死沈途有包袱不会说他曾经叫“沈汤圆”。 没想到沈途薄唇斜勾,笑得分外放肆:“你不知道七七和许意菱小时候都叫我什么吗……” “黎嘉洲你有意思没意思啊!”明明是沈途在怼人,陶思眠却招呼的黎嘉洲。 按照中华传统招呼自己人的规律,沈途脸色顿了顿,黎嘉洲给了沈途一个得意的眼神。 饭桌上响起起哄声,陶思眠脸吃得有点热,一人赏一把眼刀起身去阳台透气。 夜色像乱泼的墨,又浓又重。 陶思眠背后是店里鼎沸的人声,夜风窸窣,她好像又能听到灌木丛里的蛐蛐为风拌嘴。 陶思眠想到刚刚黎嘉洲满脸认真嘲讽沈途,暗骂他幼稚,可幼稚是因为什么。 陶思眠反手拍拍烫脸,唇边不自知地勾了笑意。 “哗哗”慢响,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小孩进来站到陶思眠旁边,和陶思眠以相同的姿势撑在栏杆上。 “暑假作业做完了吗成哥?”陶思眠问。 小孩波澜无惊:“你不知道考第一不用做暑假作业吗?” 陶思眠一噎:“我那时考不考第一都不做。” 陶思眠偏过头看到小孩情绪低沉,缓了语气:“怎么了?” “之前有家职业战队找我,想让我去参加训练营,然后去他们青训队打ad,我说考虑几天,明天是我要给他们答复的时间,我应该会回绝,”小孩笑了笑,“只是错过这个机会有点可惜,就想找个人说一说。” 陶思眠楞了一会儿,才道:“每次选择都伴随得失,只要自己想清楚,不留遗憾……” 阳台外,黎嘉洲和沈途过来找陶思眠,正好撞见老板和老板娘并排站着,小心翼翼在听墙边。 “其实挺想去的,但也知道不能去,”小孩很冷静,“就是想得越清楚,心里越难过。” “所以想去为什么不去?”老板娘打断小孩的话,小孩和陶思眠错愕地看向走廊,走廊上的四个人走进阳台。 老板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小孩:“所以有战队找你你都不告诉爸爸mama?想拒绝战队也不告诉爸爸mama?自己一个人做决定都不问问爸爸mama的意见?” 小孩已经长得和老板一般高,回望着老板娘,面不改色:“你们一直都说尊重我的决定,所以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老板娘:“我问的是你想去,为什么又不去?” 小孩不太想说,但还是提了口气,解释:“青训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竞赛夏令营,去两个月拿了奖自己开心了就完事,战队经理要求退学,住到基地,基本就相当于半职业选手。” 黎嘉洲补充:“我上次不小心看到过,好像是mg?” 沈途:“mg这么牛逼的吗?” 老板娘仿佛听不到旁人说话一般,只是重复:“我问的是你想去,为什么放弃。” 小孩眉眼染上不耐:“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老板娘温柔:“去打职业的小朋友很多呀,mama知道你半夜都在玩游戏,mama知道你喜欢玩游戏,mama只是想让你注意眼睛,如果你想打职业mama完全支持——” “你以为打职业就这么轻松?轻松拿冠军轻松拥有一切?你知道职业选手还有受伤疲软各种各样的身体突发状况,还有状态、职业生涯等等等等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说,你觉得我现在开心就好了,那你不想想你和我爸老了怎么办?如果我没打出名堂怎么办?” “你不是要听我怎么想的吗?我就告诉你咯,”小孩越激动,口吻越冷静,“很多你说的小朋友打职业他们成绩并不是很好,他们是别人眼里的网瘾少年,打职业是他们的最优选择。” “我和他们不一样,”小孩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我除了语文英语每科都第一,我天天打游戏也每次考试年级第一,我还拿奥赛金牌,如果不出意外,不退学,不打职业,我会拿最优厚的奖学金,清华北大随便挑,把书读到顶,将来做科研也好创业也好上班也好,薪水都很优厚。” 老板娘眼睛微润:“爸爸mama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