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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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月亮门,泰清帝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问纪婵:“长宁喜欢师兄吗?” 纪婵感到有些意外,笑着回道:“喜欢,不喜欢便不会嫁他了,皇上莫要担心。”她以为泰清帝担心她将来对司岂不好。 泰清帝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在一座假山旁的山石上坐下,“朕不担心师兄,只担心长宁过得不好,毕竟朕当初也是有机会的。” 啊? 纪婵吓了一大跳,“这,呃……臣是该感谢皇上青眼有加,还是该感谢皇上……咳咳咳……”她自知失言,咳嗽几声,勉强把“感谢皇上放臣一条生路”吞了回去。 泰清帝见她这般反应,失望之余,也彻底放下了心中那一丝藏匿于深处的旖念。 他沉默片刻,摘下旁边的一朵野花,递给纪婵,笑道:“长宁不要多想,朕只是忠于内心,告诉你实情罢了。” 纪婵长揖一礼,“臣有今日皆是皇上所赐,臣一直铭感于心,来日必将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泰清帝摆了摆手,“长宁不必如此。你身为女子,所作所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给你机会,又何尝不是给朕自己机会,你所得的,都是你该得的,平身吧。” 纪婵一直以为泰清帝有些孩子气,在智计上不如司岂,现在看来,他也有他的优点,在胸襟上,在用人上,都堪称一代明君。 这是她和司岂等官员的幸运,也是大庆子民的幸运。 四月三十日,大婚。 司岂将“九九礼”抬到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驮六匹、宴桌九十席、羊八十一只、乳酒和黄酒共四十五瓶。 收礼后,泰清帝和皇太后分别于太和殿和慈宁宫宴请司家一家。 吉时一到,纪婵穿着大红色吉服,先给皇太后、皇帝、皇后行告别礼。之后,在女官的引导下升舆出宫,赴司家。 这是纪婵穿到大庆以来第一次做轿子,晃晃悠悠,舒坦倒也没多舒坦,就是困。 困了就睡,她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索性靠着轿子的后壁睡了过去。 把公主的仪仗,以及送亲的夫人、命妇,护送的骑马军校等通通抛在了脑后。 等到了司家正门,噼啪的鞭炮声叫醒了纪婵。 纪婵正了正沉重的钗鬟,精神抖擞地牵着司岂的手下了轿,行至正房中堂,给首辅大人和李氏行了礼。 纪婵蒙着盖头,看不见李氏,但听声音,李氏情绪尚好,她之前预见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一切都很顺利。 第163章 一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进了喜房。 司岂引着纪婵走到喜床前,同她一起坐下了。 女官说几句吉祥话,众宾客便抓着托盘里的金银彩果朝二人抛洒起来。 纪婵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撒帐了——寓意着多子多福。 她不知道以后生不生孩子,会生几个孩子,她只知道,被铜钱和五色彩果砸到脑袋时,还是挺疼的。 撒完帐,女官将早就准备好的玉如意递给司岂,笑道:“长公主花容月貌,新郎官定然称心如意。” 司岂含笑接过,用玉如意挑起了纪婵的盖头…… 纪婵感觉脑袋一轻,眼前便明亮了,心情也雀跃了几分,在与司岂对视的一瞬间,还促狭地眨了眨眼——她用眉黛画了眼妆,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格外灵动。 司岂一向知道纪婵长得美,但没想到这么美,艳若桃李,气度高华,一笑一颦间还透着与气质相悖的狡黠。 他的目光黏在纪婵脸上,完全忽视了女官伸过来的接玉如意的手。 一众女眷也愣住了。 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以为他们会看到一张略有男人味的脸,但事与愿违,纪婵是她们见过的最美的新娘之一。 妆容惊艳,仪态端庄。 屋子里静了静。 纪婵也在打量司岂。 她还是头一回见司岂穿这样的衣裳,衣裳美的紧,但五官太过洋气,这种满绣的吉服不大适合他,看起来颇为出戏。 她还是喜欢那个穿着玄色、宝蓝色、酱红色、月白色长衫的清隽的司岂。 “咳……”她咳嗽一声,提醒众人,该进行下一步了。 司岂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把玉如意递给女官。 女官又唱了下一步——合卺酒。 亲眷们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纪大人状若男子,莫非传出这话的人瞎了不成?” “那都是以讹传讹的,几年前,不少人都知道鲁国公家的表小姐貌美如花。” “你提那茬儿做什么。” “嫉妒呗。”司勤瞪了那妇人一眼,特特说道,“长公主真美。” 司岑的老婆苏氏也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说道:“长公主不但人美,胆量和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在京城无人能出其右。” 司勤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妇人白了脸,以团扇掩面,讪讪走了出去。 这时,mama们抬着一张小方桌进来,桌面上摆着一只锅做出来的几样的小菜。 鸡、鱼、四喜丸子、合欢饼……都是些名称吉利、味道又不重的菜。 坐在放在床榻上,香气入鼻,纪婵的肚子咕噜噜响了几声。 司岂看了她一眼,右手挡着袖子,左手持筷给她夹了一只四喜丸子,“先吃点垫垫肚子。” 纪婵点点头,把丸子一分为二,秀秀气气地吃了。 司岂又夹了块鸡胸脯的rou给她。 纪婵又吃了。 一众女眷有些错愕:司家三爷向来不苟言笑,什么时候这般体贴了? 司勤撇了撇嘴,嘟囔道:“三哥从未这般照顾过我。” 苏氏和大奶奶齐氏相视一笑。 苏氏打趣道:“你这丫头,有这么多人宠你还不够吗?” 司勤吐了吐舌头,“四嫂莫急,我就是随便说说。” 司勤就站在司岂和纪婵旁边,她们的话,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纪婵用公筷夹起一条鸡rou,笑着说道:“你三哥给我夹,我给你夹,你看如何?” “我看不错。”司勤笑着走过来,用嘴接了鸡rou,吃得香喷喷的。 二人垫了垫肚子,女官执壶,在两只玉瓢倒满醇酒。 合卺,承载着长辈的祝福,夫妻双方同甘共苦的承诺,以及永不分离的美好寓意。 拜天地相当于公证,合卺才是夫妻间最重要的仪式。 纪婵端起一只玉瓢,说道:“幸福的婚姻生活需要共同经营,靠承诺过不了日子,我要说的话都在酒里了。” 司岂勾住她的手臂,深邃的眼锁住纪婵,“酒很香,这个味道我会记一辈子。” “纪婵,谢谢你来了,我很庆幸这辈子有你陪伴。”他抬起手臂一饮而尽。 纪婵听懂他的话了,笑道:“我也很庆幸,这辈子遇见了你。” …… 喝完合卺酒,纪婵的仪式就只剩下原始而又神圣的“洞房”了。 司岂则要出去招待皇上,以及一干大臣们。 大理寺的同僚来了,左言来了,纪从赋来了,李成明也来了。 万年的老光棍终于成了亲,大家伙儿好一通闹。 尽管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帮忙,司岂还是被灌了不少,酒席结束,回到新房时,脚步虚浮,路都走不稳了。 纪婵洗了澡,卸了妆,正穿着家居服躺在床上看一本闲书。 “哈哈,喝多了这是?”她赶紧趿拉着脱鞋起身帮忙,把司岂架到太师椅上。 罗清埋怨道:“还不是老董老汪他们,啧啧,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就那么爱闹呢!” 纪婵笑道:“三爷今儿不是上官,大家都那么熟了,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治治他?” 罗清嘻嘻一笑,“殿下说得有道理,早知如此,我也该凑凑趣儿的。” 司岂醉是醉了,但脑子是庆幸的,他指着罗清,“你小子敢。” 罗清做了个怪相,动作利落地进了净房,准备洗澡水去了。 司岂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到了八仙桌前,对正在盛醒酒汤的纪婵说道:“小婵,小婵。” 纪婵把碗放到他面前,“喝一点儿,醒醒酒。” “小婵,小婵。”司岂笑得有点傻,目光也直勾勾的。 纪婵用手捧住他的脸,先是揉了揉,随后左右开弓,各掐一下,笑道:“手感还不错,清醒一些没有?”她掐的不狠,脸上只是白了一下,泛起了淡淡的红。 司岂摆摆手,捧着碗,笑眯眯地说道:“我没醉,就是想叫叫你,你叫我一声逾静听听?” 醉酒的成年男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 纪婵无奈,柔声道:“逾静……我知道你没醉,孙mama做的醒酒汤里放了灵芝,蛮有效,你尝尝看。” “好,我喝。”司岂把调羹拿出去,咕噜咕噜喝完了一碗。 喝完汤洗澡。 罗清伺候司岂,纪婵继续看闲书。 “三爷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