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尘
萧影缓缓抬头，他迷离的双眼望着炼羽裳，脑中清晰的记忆渐渐与她的面容交叠在了一起。 还没来得及回答炼羽裳的话，他微肿的眼睛似乎要支撑不住了，眼睫一上一下落下淡淡黑影，不一会儿额头就撞上了她的肩膀，一脸疲倦的昏睡过去。 炼羽裳慌忙用肩膀抵着他的脑袋，咿咿呀呀的不知该怎么办，又不好将他推开，想要扶他到身后的床上躺着，奈何又搬不动他这个身体，几番挣扎后只得放弃，干脆也挨着他靠在床边坐了下来。 炼羽裳自顾自的说道：“算了，看在我晕船的时候你也照顾了我，这次就当我们扯平了”看了眼落在地上的那把琉银色宝剑，她又唉声叹气的垂下了头，心里想着要如何交待。 “这孩子可是我花大价钱从高户人家买出来的，您给的这点是不是忒少了些”黑鬼街上用作买卖的物品除了盗取来的金银珠宝、银钱首饰、提升功法的灵丹妙药还有卖身为奴的孤儿寡妇。 街边一个搓手跺脚的纤瘦男人有些不悦的跟对面的婆子讨价还价道。 婆子翻了翻白眼一脸精明劲儿：“再好的苗子也没你这个价的” “你看他面无几两rou，两眼呆傻还没怎么吭声，莫不是个哑巴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童叟无欺的老实人，怎会卖给你一个残废” 纤瘦男人说完便拿出一个馒头，朝着那拴着绳子的孩子丢去，他看起来较为瘦削个子比同龄人矮了一些。 雪白的馒头滚落在他脚边，沾染上了不少泥土馒头变得灰黄，萧影的肚子饿的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他依然无动于衷的平视前方，如同一尊雕像。 他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年纪不大的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能被这些人带走，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能，除了装傻作哑他没有其他办法。 “嘿，你这小崽子想饿死是不是？”男人提起一脚踹了过去，本就单薄的他哪能受得住，一头倒在地上摔的头晕眼花。 “这黑鬼街都是些低修道者鼠辈狗盗，哪有少主要的什么砚”两个侍从模样的男人站在街市一角看着来往行人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 “苴榷砚！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什么都记不住” “不是被踢，是被吓得记不住事！要不咱两换，你去避栖山几天试试” “得得得，算我没说，不过你瞧见没，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培养一个接手人！”他挤眼朝着街对面说道。 秦辙支着手肘，觉得他的话是个好主意。 萧影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从他被带入避栖山的那刻起，他便躲不掉也逃不了。 没有办好差事，秦辙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处罚，差点儿被要了半条命，可长远来看这也不算什么了。 萧影因为从来不曾开过口，被带回后也没人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不过秦锗对此倒很是满意，少主本就不喜话多的人伺候。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如果不听我的可不是没饭吃那么简单！”秦辙凶狠的警告他。 从他伤好后的半年里，秦辙每日都嘱咐他留心记下自己准备的东西，回来了必然是要他一并拿出的，萧影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暂时按他说的办。 “今日你跟着我去避栖山，记住不要乱闯要是惹出麻烦了我可不会轻饶你！” 他点了点头，拿起篮子跟在秦锗身后一步也没有踏错。 他们走到了避栖山的深处，瀑布哗哗听得人有些吵闹，秦锗没见它出来又不敢离开只得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等着。 “你在这守着，我想起还有一些其他要事，记住我吩咐的一定要亲眼看着它吃进去”萧影来时已经听秦锗大致说了一些，他觉得大概是养了什么东西在这山里。 放下手里的篮子，萧影安静的等在原地没有离去。 秦辙乐滋滋的下了山，没什么由头的开心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下山了，东西都带到了吗？”莫知见秦辙今日下来的时候早了些，好奇的问道。 “属下亲自送去的，请您放心” 莫知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少主刚好回来了，他亲自上山去了” “………” 萧影终于见到了它，一头浑身雪白的幼狮，它似乎察觉了陌生的气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他，身子围着他转了几圈。 拿过篮子放到它的眼前，刚准备转身离开的他被猛的扑倒在地，整个人失去重心滚下了山坡，还没等他起身疼痛的感觉便席卷而来，利爪抓出的血痕随着山坡下的碎石子碾过更加严重，可他硬是一声不吭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见他又起身了，白狮好像更兴奋了，左跳右蹦的朝他冲了过来。 眼看还差半步的距离它就要靠近萧影，将他再次扑倒。 “玲珑……”一半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瀑布声中，但他依稀感觉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白狮突然停下了脚步，趴在了地上把脑袋埋在了两只爪子里。 萧影回头看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银琰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会莫名的紧张起来。 或许是他的出现让一头凶猛的狮子也乖乖听话，亦或者是他那如深潭般的眼眸叫人无法抗拒。 “你说什么？”秦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萧影开口说话时他已经愣住了，这么久了自己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再听到他说的是要去避栖山，秦辙已经没地方思考了，整个脑袋只剩下雀跃了。 萧影发觉自己活着第一次有想要去做的事，而不是在旁人的逼迫或者驱使下如走尸般的过活。 他主动向秦辙提出要去避栖山喂食白狮，秦辙一高兴说了许多话，其中当然包括了白狮的主人——也就是他们的少主银琰。 他从秦辙口中得知了银琰的身份，他乃魔域下一任新君，是个如皎月一般挂在天上的人，与他相隔甚远…… 萧影每天准时上避栖山，呆到夜色渐浓才回来，每次回来还带着一身伤，衣服也破了许多洞，看起来像极了黑鬼街那些与狗夺食的乞儿，而秦辙也会一早给他备好伤药放在他屋里，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才把他带回来的吧！ 瀑布底下的水不深不浅，萧影常会把自己泡在那里面，因为冰冷的寒水能够镇痛。 “泡在水中就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快吗？”银琰突然的出现让萧影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等萧影回话，他放下东西转身说道：“若下次它再胡闹，你就用这个好好教训它” 萧影等他离开后才从水里走了出来，弯腰拿起他放在衣服旁的紫黑色长鞭，紧紧的攥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