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在线阅读 - 第169节

第169节

    后宫堪称是大丰收。臣子们终于不再就选秀生儿子这件事念叨皇帝了。

    李固的肩膀瞬时轻松了。

    天气极快地便热了起来,端午宫中设宴,君臣互赠礼物。皇帝给臣子们赐了细葛夏衣,凡收到的,莫不倍感荣耀。

    永宁公主府也收到了赐下来的衣裳,软软的香罗纱,叠雪一样,穿在身上凉软舒适。

    谢玉璋回赠了个料子极好,香料也考究,就是手艺很粗陋的香囊给皇帝。

    李固放在后殿案上,每每看到那粗疏歪斜的针脚便想笑。

    那什么锅边灶台缝衣纳鞋,果然不适合她。好在他现在有最好的裁缝,最美的衣料,可以给她缝最精致的衣裳,也有最华丽的珍珠,给她缀在鞋子上。

    岁月安然,就在谢玉璋几乎以为可以继续安然下去的时候,该来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晚她才卸了钗环躺下,迷迷糊糊将要入睡,心腹侍女脚步匆匆推门而入,低声唤道:“殿下,殿下!”

    谢玉璋睡眼惺忪,“唔”了一声,不大想睁眼。侍女一句“逍遥侯府来人了”,把她彻底惊醒过来。

    命运中总有些事,躲不过去。

    谢玉璋惊坐起,问:“怎么了 ?”

    侍女声音发颤,道:“世子落水溺亡……”

    这与前世一样,今生这事竟也不能阻止。谢玉璋浑身冰凉,问:“还有呢?”

    侍女的声音颤得更厉害:“是、是五郎做的……”

    谢玉璋脑中轰地一下。

    竟然,真如她猜想的那般!

    “去!召集卫队,给我封了逍遥侯府,一个人都不许放出来!”谢玉璋深知此时是性命攸关之时,她眼睛都红了,“这个时候想往外跑的人,格杀勿论!”

    她是云京城美人榜魁首的永宁公主,是从不问政事,生活安逸奢靡的永宁公主。

    她出入宫廷,与诸妃来往密切。她与权柄帝宠都有的邶荣侯、安毅侯都有交情。

    她的妆容、衣裳被全云京的女郎密切关注着,她用了什么新料子,布庄便忙不迭地去进货,她裁了什么新衣裳,各家的裁缝便被主人安排上街,趁她在东西市、北瓦子闲逛的时候偷偷观察,好回家照着样子做。

    她在皇帝面前娇侬软语,在众人面前言笑晏晏,广受欢迎。

    可众人都没注意到,除了入宫,她的腰间始终都别着那柄匕首。

    纵着着华裳,纵活得奢逸,她也从不曾放下心中的刀,她始终都是草原上那个身背长弓,敢踏马杀人的宝华公主谢玉璋!

    第151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0 章修改添加如下内容: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三月里,秦昭容生下三皇子,四月里,郑昭仪、苏昭媛前后脚生下了四皇子和五皇子。

    后宫堪称是大丰收。臣子们终于不再就选秀生儿子这件事念叨皇帝了。

    李固的肩膀瞬时轻松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初,已入了夏。云京的夜市开始通宵达旦地营业,各种食物的香气飘荡在街上。纵已经入夜,街上还是熙熙攘攘。

    好在夜市所在并非主道,不影响马匹的疾驰。

    当暴烈的马蹄声靠近的时候,有经历过前几年兵祸的老云京人吓得把手中rou饼都掉到了地上,也有人碰翻了碗,冷淘洒了一地。

    幸好,那些骑士从主道上飞驰而过,没有停留。靠近街口的人们不禁指指点点,好奇这是哪家,怎敢这么多骑士在京城中纵横?

    也有有见识之人,意识到这些骑士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令人心惊。自有人去禀报了京兆府和左右金吾卫。

    京兆府少尹和内卫统领胡进都被惊动了。

    他二人匆匆起身赶来,下属已经探查明白:“是永宁公主殿下带人封了逍遥侯府。”

    二人到吸了口气,问:“她带了多少人?”

    下属道:“约有七八十人。”

    一品公主护卫满员二百人。实际上谢玉璋这二百护卫里,从漠北回来的伤残士兵就占去了六七十的名额。剩下一百多人也不是天天全员都在,也有日常排班轮值。匆忙中调集起来的也就是不到一百人,但封住逍遥侯府是足够了。

    事涉谢玉璋和逍遥侯府,胡进二人不敢轻忽,当即便赶了过去。

    把守逍遥侯府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宁公主那个胡人护卫首领袁进。因他与胡进同名了,胡进对他印象很深。

    “袁进!”胡进跳下马来,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袁进早得了谢玉璋吩咐,叉手道,“殿下在处理家事。殿下交待,若惊动了各位大人,还请海涵。待她处理完,即刻入宫请罪。”

    胡进与少尹面面相觑。少尹为难道:“胡统领,你看这……”

    若公主的家事是普通的家事,胡进和少尹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谢玉璋她姓谢,她的“家”是逍遥侯府,里面住的是前赵皇帝和太子。这“家事”就不是普通的家事。

    真有什么,谁也担不起。

    胡进立刻便道:“劳烦少尹,在此守着,我这便进宫禀告陛下。”

    少尹点头道:“此举稳妥,胡统领速去。我在这里。”

    胡进当即便上马直奔宫城而去。

    侯府正厅里,逍遥侯刚被凉水泼醒架到了这里,才刚刚找回了神智,又遭受了现实的打击,很是茫然。于氏一脸麻木坐在地上,握着丈夫的手。八皇子、九皇子一脸无措。

    谢玉璋看着前太子已经开始发凉的尸体,当她的目光转向五皇子的时候,冰冷得没有感情,宛如看一个死人。

    五皇子双手被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日之事竟会变成这样。

    竟被当场捉了。

    五皇子当然不知道,南边的卢氏扶持了荆王一脉后,谢玉璋立即便说服了于氏,在逍遥侯府里安插了人手。

    不仅如此,在府后的小巷里,她还悄悄买了一套宅子,放了二十名护卫在那里,专门盯着逍遥侯府。便是为了防着这一天。

    只是防一件不知道何时会发生、甚至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发生的事,着实太难了。

    谢玉璋的人垂头禀报:“今日五郎邀了世子在园子里喝酒,世子一如往常大醉。五郎扶着世子去了水塘边,小的本躲在树后盯梢,不料看到五郎将世子推下水塘。”

    “小的当时便知不好,立刻现身大叫,惊动众人。只是世子原就是喝醉了的,等被捞起来,已经……”他窥了眼谢玉璋的脸色,道,“已经迟了。小的当即便和几个兄弟制住了五郎,又将府后面宅子里的兄弟都唤了进来,封住了前后门,并使人去向殿下报信。”

    这原就是谢玉璋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简明扼要地便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谢玉璋道:“知道了。出去。”

    那人便退下。厅中便只有谢家诸人和谢玉璋的几个心腹护卫。

    逍遥侯茫然了许久,终于问:“你、你为何要……”

    五皇子大声道:“父皇!你别信!三哥是自己脚滑跌进水塘的,我只是吓懵了,才没及时喊人!父皇,你信我,你信我!”

    逍遥侯迟疑地看向谢玉璋。

    这个女儿神情冷漠,那冰冷的眼神,他是再也不认识。这个从漠北回来的人,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谢玉璋像看死人那样看着五皇子。

    前世,太子酒醉溺水身亡。她从没把这件事和后来的五皇子南逃联系在一起过。

    今生,她第一次生出疑心是九年前在北境,老可汗企图强闯她的帐子,第二日她这五哥谎称自己喝醉了的时候。

    只那时距离今日还遥遥无期,怀疑也只能是怀疑。后来许多人和事都变了,谢玉璋也不知道这事还会不会再发生。

    可是命运的惯性是如此强大,它终究是又发生了。

    此时,经历过两世,知道后来走向的谢玉璋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谢玉璋发出了冷笑,她笑得瘆人,眼神也瘆人。她走上一步,五皇子下意识地便挪着膝盖向后退。

    她盯着五皇子,缓缓道:“你以为,太子哥哥没了,歆州高氏就会奉你为帝是吗?”

    逍遥侯和八皇子、九皇子一怔,再看向五皇子时,眼神都变了。

    五皇子脸色大变。

    谢玉璋道:“卢氏奉了荆王一脉,以大义名分压制郑氏、高氏。高氏便想找个比荆王更正统的,因此盯上了逍遥侯府。大概是因为父亲成日神智不清,三哥终日昏醉,他们没办法,便先联系上了你,是不是?”

    “但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你。大赵正统,首先是父亲,然后是三哥。所以,你杀了三哥。”她盯着五皇子,道,“那么接下来呢?下一个要死的就是父亲了吧?”

    前世,先是太子酒醉溺亡,而后末帝伤心之下服丹过量中了丹毒,躺在床上只能流口涎,话都不会说。再然后,五皇子便从逍遥侯府消失了。数月后,南边的高氏奉他为大赵正统,以对抗卢氏。

    李固震怒。

    自逍遥侯府至谢家村,除了瘫在床上的末帝,男丁皆被关押审讯。

    那个皇帝啊,他一路杀过来,他的心从来都是又冷又硬的。他对谢家的人已经够宽厚优容了,谢家人却辜负了这份可以名留青史的仁厚。

    三木之下,血流成河。

    那么多的谢家男人都死在牢中。寿王家三个男丁能活下来,还是因为皇帝念着病逝的谢才人。

    谢家的男人几乎要死光了,还活下来的,也只是拖着被酷刑打残了的身体苟延残喘。八郎双腿皆断了,九郎一直失禁,常满身臭气。

    逍遥侯府像个坟墓一样,一天天的,将她的生机抽离,直至最终倒下。

    逍遥侯的脸色变了。他是个极惜命、极怕死之人,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听到有人要杀他,怎能不怒!

    他冲过去劈头盖脸的暴打五皇子:“逆子!你这逆子!”

    他长期服丹,身体羸弱,打了几下,便不行了,呼哧喘气。

    五皇子被打得鼻血满脸,倒在地上。

    逍遥侯喘了一阵气,站起来,道:“宝华,高氏那边……”

    他的眼睛里闪着谢玉璋许久未曾见过的光彩,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谢玉璋愕然。

    都什么时候了,还抱着这种可笑的幻想!

    谢玉璋咬牙切齿地道:“父亲在紫宸殿里,是还没饿够肚子吗!”

    逍遥侯的幻想破灭了,那眼里的狂热消退。他不比五皇子天真愚蠢,他是个曾经做过皇帝的人,他明白那些手握兵权霸占一方之人,如何会真的再捧个皇帝在自己头上。不过傀儡而已。

    他尝过做傀儡的滋味。

    他的身体佝偻起来,头深深地垂下,像是被抽去了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