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二百〇九章 石彰
周元宁缓缓道，“看来，孤要会一会这个石彰了。” 云来很意外，“殿下要亲自去见石彰？” 周元宁道，“孤到江州，亲自去看看受灾的百姓，正好彰显一下天恩，又有谁能说道？” 云来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石彰的家离江州城不是很远，就半日，周元宁就到了石家村。 周元宁穿得很朴素，像是一个过路的书生，身边只带了个书童模样的陶陶。像是走了许久，周元宁有些渴了，便靠近了一户人家，想讨些水喝。 石家村的百姓都很和善，不过是一碗白水，自然愿意奉上。现下，也不是农忙的时候，就坐了下来，和周元宁闲谈。 一老者甚是好奇，“我看你是个读书人，现在又不用上京考试，怎么会到我们这个村子？” 周元宁放下茶碗，“老伯有所不知，学生听说太子殿下现在就在江州，学生也是想来试试。” 老者都快笑出声来，“小兄弟，就你？” 陶陶在一旁，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公子也是很有本事的，你们别看不起我家公子。” 老者忙挥手，“小兄弟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江州士子那么多，能有几个入了贵人的眼。” 周元宁道，“老伯，学生可听说，前些日子的诗会上，可是有一位石姓举人得了殿下的青眼，想来，学生还有有一点希望的。” 老者陷入了思考，“姓石，还是举人？” 周元宁有些疑惑，“怎么了，老伯？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我是想，这江州姓石的，还是举人的，咱们村子里就有一位，不会是他吧？” 周元宁高兴地都快跳起来了，“老伯，您没有诓我？” 老者有些不高兴了，“咱们村子，世世代代都姓石，我怎么会诓你？” 周元宁忙道，“学生只是觉得太巧了，只是讨碗水，就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幸运。” 老者道，“也不对，这江州有多少姓石的，说不定，不是我们村子的。” 周元宁欢喜得哪能听下这些，“老伯，还请引荐引荐。” 老者道，“别了，他家，早就搬出村子了，我们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周元宁不敢相信，“不会吧？” 老者絮絮叨叨地说，“我听说，石彰这次去京城，没考上，觉得村子里环境不好，就带着自己的老母亲去了江州城。我觉得也是，村子里都是做农活的，他一个读书人，当然觉得不舒坦，当然是城里的好。” 周元宁道，“老伯，您真的不知道吗？” 老者道，“那个石彰也真是的，咱们又不会这么样，怎么连搬到哪里都不告诉我们？” 周元宁道，“老伯莫生气，说不定，这位石兄弟有什么难处。” 老者不屑一顾，“他能有什么难处？不就是怕咱们借他家钱嘛，今年的收成都不好，村子里就他家家里有点积蓄。要不是村子里的人，他们一家孤儿寡母的，怎么能活到现在？现在，村子有了难，他倒好，先躲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村子怎么样他了。” 周元宁安慰道，“老伯别生气，我看村子里也不差。”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亏得官府送了些种子来，还免了咱们村的赋税，大家系紧裤腰带，还能过得去。要是没了这些，咱们村子里的闺女，都得卖出去了。” 听着老者的这些话，周元宁终于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还算有些价值。只要能让百姓活下去，他们的心中，就会记住朝廷，记住大周。 再在石家村留下去，就有些扎眼了。谢过老者，周元宁就踏上了去江州的路程。行至僻静处，有一辆马车早就在那里等候。 云来老远就看见了周元宁的身影，周元宁还没靠近，就拿着披风走了过来，“殿下，先披上披风吧，小心身子。” 周元宁道，“无妨，陶陶也小心着呢。” 云来扶着周元宁上了马车，“殿下，回江州吗？” 周元宁有些累了，半眯着眼，斜靠在车厢上，嘱咐道，“孤虽然没察觉到尾巴，但还是要小心些。” 一路颠簸，等会到方府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这一路的车马劳顿，让周元宁早就没了精气神。稍稍用了点晚膳，周元宁就早早睡下。 因着心中还记挂着石彰的事，第二日，周元宁早早就醒来，连佩秋都吃了一惊，“殿下，时候还早着呢，您要不要再睡会儿？” 周元宁挣扎着起了身，“不了，先帮孤换上衣服吧。” 穿戴好衣饰，周元宁才想到，“云来呢？” 昨日，周元宁迷迷糊糊间吩咐了许多事，也不知道云来办了没。 佩秋正给周元宁戴上腰饰，“云大人一早就在外头等着，只是殿下正睡着，云大人也不敢打扰。” 周元宁见穿着差不多了，才说，“让他进来吧。” 云来的衣角都湿漉漉的，眼底也有些红血丝，一看，就知道辛苦了一夜。 周元宁道，“怎么样，可查到了？” 云来道，“不负殿下嘱托。” 周元宁又问了许多，终于理清了思路，“云来，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去吧。” 这一日，不仅仅是云来这里，就连方华林那里，也得了消息，要禀告殿下。 周元宁道，“方大人，你查到了什么？” 方华林很是激动，“殿下，微臣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查出了一桩大事。” 周元宁道，“不就一个举人，能有什么大事？” 方华林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个石彰，手中可有不少的钱财。” 周元宁似乎不在意，“他是举人，手中有点积蓄，也是合情合理的。” 方华林忙道，“殿下，石彰手里的，可远远超过一个平民出生的举人应该有的。” 周元宁也来了兴致，“哦，他这些钱，是从哪得的？” 方华林道，“微臣查到的也不多，似乎是他从京中带回来的。” 周元宁道，“石彰有那么多钱财，他想干什么？” 方华林道，“他似乎在招揽落榜士子。” 周元宁道，“这钱，是谁给他的？” 方华林苦着个脸，这京中的事，他一个地方官怎么能查到。面对周元宁的提问，他只能回答，“微臣不知。” 周元宁道，“招揽了多少？” 方华林更是为难，“微臣也不知。” 周元宁很不满意，“方大人，只查出来这些吗？” 方华林忙为自己辩解，“殿下，石彰做事极为小心谨慎，微臣也是从微末小事中查到些蛛丝马迹。” 周元宁道，“孤不是不相信方大人的手段，只是怕大人不上心啊。” 方华林忙跪下，“殿下，微臣的忠心，日月可鉴！” 周元宁道，“孤怕水灾之事，分去方大人太多精力。” 方华林的额头直冒汗，“微臣不敢。” 周元宁道，“孤今日敲打你，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查清楚再来告诉孤。” 方华林知道，殿下不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而是做得不够好。 周元宁加重了语气，“你想要的，孤都可以能给你，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不是孤选的你，而是你选的孤。既然上了孤这条船，孤就不准许有人拖后腿。” 方华林直到此时，才明白周元宁的用意，“殿下，微臣这就去办，今日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心中记挂着，自然办事也快些。还没用晚膳，方华林就带着消息来了。 方华林的气还没喘匀，“殿下，是吏部。” 周元宁放下书信，“哦？吏部？” 方华林接着说，“不错，那么大笔的钱财，石彰去取钱的钱庄，背后，是吏部的人。” 周元宁把注意力又放在了书信上，“吏部是哪位皇子的势力，你可知道？” 方华林有些迟疑。 周元宁道，“你是不敢说，还是不知道？” 方华林道，“三皇子。” 方华林知道，自己这一开口，以后，有些事，就不能装糊涂了。现在的局势，要是太子殿下不能登上高位，自己也会跌入万丈深渊。好一点，只是自己身死，坏一点，整个家族都会覆灭。 自己还能观望不前吗？自己已经真的成为太子党了。 周元宁道，“还算机灵的。” 许久，屋内只有炭火燃烧发出的声音，其余的，就只剩下凝滞的空气，压得方华林险些喘不过气来。 周元宁终于开口了，“石彰招揽的都是谁？” 此刻的方华林，比以往回答的时候，更为恭敬，也是此刻，他把自己的后路都斩得一干二净，“目前，收到钱财的只有十多位，大多是落榜举人，也有几个是刚考上的举人。” 周元宁道，“石彰现在在何处？” 方华林道，“微臣已经把他请进方府，殿下若是想传，微臣这就把他带过来。” 周元宁站起身来，“那好，孤去会会他。” 走至方华林身前，周元宁停住了脚步，“方大人，你若真想更近一步，多注意注意后院吧，别后院着了火。” 方华林瞪大了眼睛，他在疑惑，太子何时注意到自己的后院，殿下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元宁没有再停留，径直去了前厅。 石彰一个人坐在那里，百无聊赖，茶水都不知道喝了几盏。好不容易，看见一人，愿意为是方大人，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 石彰忙站起来，虽然他是举人，可以不用给太子行跪拜大礼，不过，之前他曾违逆违逆过太子，此时只能低头了。 石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学生见过殿下。” 周元宁坐在主位上，“石兄是举人，不用行此大礼。” 石彰还是不敢起身，“学生是举人，也是大周百姓。” 周元宁也不欲与他绕圈子，“石彰，孤问你，三皇兄许了你什么？” 此话一出，石彰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周元宁这样直白，让他半分准备都没有。 周元宁道，“孤的时间宝贵，云来，去点上香，香燃尽之前，你若能全盘托出，孤可以给你想要的。若是不能，后果，孤相信，你承受不住。” 石彰满是不屑，“堂堂太子殿下，也要用这些龌龊的手段吗？” 周元宁看着云来取出香液，用磁盘乘之在香炉上熏出香气，不多时，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清新的芳香。 石彰嗅到此味时，挣扎着就想要站起身来，云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石彰眼中满是杀意，“你从哪弄来的？” 周元宁道，“这味道，是不是很像花间露？只可惜，现在没了鲜花，孤只能添些别的，也只有八九分像了。” 石彰道，“你想干什么？” 周元宁道，“你现在，能和孤这样说话，是孤觉得你还算有点用处，否则，孤让人解决了你，也不会惊动旁人。” 石彰道，“我不信！” 周元宁道，“云来。” 云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素银簪子，扔到石彰眼前。石彰见到此物，咬紧了牙关，“我娘在你们手里？” 周元宁道，“孤拿这些东西出来，只是想让你看明白，孤的力量。不知道你效忠的三皇兄，现在可会助你？” 石彰看着簪子上雕着的梅花，那是母亲最爱的花啊，母亲为了自己，吃了多少的苦，为什么还要被自己连累？ 可是三皇子，石彰是真心敬佩三皇子的，不然，也不会到他帐下效力。此刻，是他最为难的时候。 周元宁还在诱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人图什么，跟了三皇兄，你们能得到些什么？也对，从龙之功，谁不会眼馋，可石彰，孤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你不过是个举人，三皇兄手中多少的高官，一个石彰倒下，你替他招揽的，都可以替上，你这条命，还值得吗？” 石彰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周元宁又说，“你想想，你为他搭上了多少？前途，女人，说不定，这条命，他早就不放在心上。” 说话间，香燃尽了，很快，花间露的味道也消散了。 周元宁正了正衣冠，“孤已经给你这么多时间了，要生要死，石彰，可就由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