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掷千金
在外露宿一月余，一车人身心俱疲，唯独祁怀渊，还是一副仙人之姿，在洛阳城外下了马车，只因洛阳城门已关。 可还是大中午的，怎么就关了城门了？还有官兵把手？ 城门边上，等着一百来号百姓，各自休整，不知是否准备在此过夜了？ “阿鹤，你去问问怎么回事？”这刚到洛阳城，怎么能就在此地耽搁了。 “是，公子。”仙鹤去打听，不用一刻钟就回来了。 “公子，百姓说这洛阳城外的村子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吃不进东西，高烧不退，已经有几百号人了，洛阳城已经限流了，一天只开两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开了，我们就可以进去了。”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整了，若不是因着有个凡人在，何苦受这个罪。 “如此我们就等等。”不过半个时辰，祁怀渊便坐在车里，检查青筱的医书了。 倒是青筱糊涂了，君上刚才难道没有听到吗？有病人啊？现在还考医书？ “公子，考医书也不在这一时呀，我们先去……”救人啊！ “安心背书，这些人你救不了。”祁怀渊并没有打算要去救人。 “可是……”您可以救呀？ “安心背书听到了吗？”心烦意乱的，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半点长进。 “我……”我知道我的医术不够，您也不用这样呀？病人总是无辜的。 “别乱了他人的命数，你可还记得？”不许乱用法术，是一个道理。 “青筱明白了。”她只能认命的背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间动了，他们便进城了。 抱着对洛阳的好奇，青筱和鸾灵便毫无睡意豪不疲惫了，阿则扒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街市，一阵一阵的惊叹，眼睛贼亮。 主街上的石狮子多如牛毛，高门大户的门庭瞧着十分讲究，连带着瞧着门口的家丁都瞧着精神，阿则叹息着自己还没有到过的长安的家有没有如此，想来以爹爹的脾性，大约是住不惯这样的大户的，母亲更是在大事上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他大约已经想到了自己长安的家是什么样子的了。 青筱和鸾灵则是惊叹凡间的繁华，这里和青丘的青丘城倒有几分相似，之前看到的，那不过是一般的街市场景，如今看到的商铺，都是以前瞧见的门面的两倍大小，是以想来这繁华，也是可以这般判断的，这洛阳城里的有钱人，怕是多如牛毛，自然这里的吃穿用度，也是高于别处的，单看着街上人的穿着，绫罗绸缎都是她之前没有瞧见过的样式，那漂亮的小jiejie身后，总还跟着两个丫鬟穿着的女子，这大约就是话本里说的小姐做派吧。 这洛阳城，果然不同。 马车一路前行，不知道要去哪里，祁怀渊却是先有话说了。 “我们要在洛阳待一段时间，为方便行事，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从现在开始，青筱就是夫人了，鸾灵是她的贴身丫鬟，阿鹤你就是管家，现在开始，我就是少爷了，我们从魏州来，到长安去采买药材的，至于阿则……长安姨母家的儿子，我们这一行，顺道把他送回去，若有人问起为何来洛阳，就说是因着夫人对洛阳的好奇，便转道过来瞧上一瞧，又听闻城外百姓染病，便准备多留些时日。”祁怀渊这一套安排下来，目瞪口呆了青筱，怎么突然间，她就成了夫人了，这样的安排虽说少了麻烦，可是有一日传回仙界，她就没命了。 她如何敢觊觎君上！ “公子，这样不妥吧？这……”可要她说出哪里不妥，她这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来。 “你别多想了，我不过是为这你的医术，下山这么久了，除了背了医书，你可在别处有长进。”祁怀渊一句话堵的她无话可接。 祁怀渊想想将来的日子，若是现在还不为自己找些甜头，怕是会被活活憋死的。 “哦……”她不情愿的应下了，鸾灵和仙鹤也是笑着应下了。 偏这里有人不懂得看眼色的。 “公子此举，怕是有损女儿家清誉的，青筱jiejie将来，也是不能一辈子呆在公子身边的，总要嫁人的，是以，何不另作安排？”阿则瞧着她不情愿，他也不想一个人睡，便开了口。 青筱一听，点头如捣蒜，是这个理。 祁怀渊的眼神就不对了，看青筱的样子都发了狠，幽幽问道:“你盘算着将来，是要嫁到哪里去啊？” 除了玹珺殿，你居然还敢有别的心思？ “不，不敢……”好可怕！ 鸾灵转到别处，偷偷先笑了两声，这阿则，也忒不会看眼色行事，不过她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了，晚些时候说与仙鹤听听。 青筱自己这怂包的样，阿则再有心帮忙，也知道不必说话了，反倒惹了公子不快，他不教他了可怎么办，是以他也乖乖闭了嘴。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直奔长安，中途却遇上了这么多事，如今已经一月有余，他正眼瞅着这两日有机会，跟公子提一提拜师的事呢。 好在这尴尬不消半刻，也就解了。 “少爷，我们到了。”仙鹤打开了马车的门，他在洛阳最大的酒楼前停车，对面就是一品栈，方便的很。 青丘有个一品栈，怕也是照着这个建的，如今见到正主了。 祁怀渊十分自然的拉着青筱下车，甚至下车时，还接了一把，弄得青筱看哪里都是。 “阿鹤，你去对面把住店的事先办妥，我们要在此处停留半月，你再到这秦香楼来与我们会和，我们先好好吃顿饭，再去休息。”祁怀渊吩咐了，鸾灵很是高兴，想来现在的分配，她是不是就能一人住一间了，想想都美着。 “是。”仙鹤走去了对面。 青筱转头看着鸾灵，好似幽怨，以至于没有看路，险被拌了一跤，若不是祁怀渊扶着，就要在人家店门口出丑了，鸾灵又是笑的肚子疼。 阿则则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多话，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两样都占了，哪里还敢开口。 刚到门口，堂口的小二就迎出来了，虽瞧着几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又见着马车，想来是因为赶路，再看着相貌气度，便是这丫鬟小厮，也是不一般的，他素来见的人多了，所以心知是贵到了:“官几位呀？” “五位。”鸾灵回的话。 “好累，三楼雅间，正好能瞧见我们大半个洛阳，您们小心脚下，小的前头带路，少爷夫人慢走。”他这一应步骤下来，都是青筱他们见过的最利索的，两个女孩子，都被惊讶到了，青筱也就忘记了自己的不适。 果然是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就是有眼力见。 等到了雅间，里头的布置也是不同的，居然用着兰花装饰，是以这里，就叫兰厅。 小二给几位都一一倒了上好的茶。 “把你们这最好的饭菜都上来，我们一路辛苦，就想吃顿好的，荤素搭配好即可，再上盘切好的时令水果即可。”鸾灵拿了一锭金子给小二，小二眼睛都亮了。 切好的时令水果？他们店里倒没这吃法，不过想来也是容易的，便连忙应承着去办了。 青筱佩服鸾灵，她虽胡闹，可该拿做派时，却是做的足足的。 “为何最后上的是切好的时令水果？”不该是汤吗？阿则不明白。 “那是我家夫人给少爷做饭时常被的，切好的摆盘，看着好看也有食欲，往常在家中，都是先吃的半碗汤再吃饭的，最后再是水果解腻解渴，路上不方便，没得讲究，到了这里了，总是要讲究些的，否则如何配得上公子的身份。”既然是要做戏，那就要做足了的，一声夫人，硬生生的把青筱说的脸都红了。 “你这丫头……”一寻到机会，一准不会放过青筱。 “我也没有说错呀。”鸾灵眼明手快跑到窗边，“那小二倒是没扯谎，果然能看到大半个洛阳。” 鸾灵这一句话，成功把青筱给吸引了，哪里还想着刚才。 祁怀渊瞧着这两人的转变，又觉得好笑，不觉嘴脸上扬。 “这秦香楼，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雅间布置的，也是低调中带着华贵，一准能配上这雅间的贵。”阿则也是轻声惊叹，这秦香楼在唐国是排的上名号的，就是在前朝，还有传言说皇帝也来过，就是不知道这传言的真假了。 他这一路都是吃住他人的，也不好问话，不知道这一行人的来路，只晓得出手阔绰，气度不凡，若说是富商，难有气度，若说是官场，哪里会如此阔绰，对于他们，钱更像是身外之物，若是繁华盛世也就罢了，可是朝廷都在恢复元气当中，所以前两者皆不是。 所以今日听到的下山，莫不是什么隐士高人的门派，下山历练的？如此说来，倒有些说得通了。 阿则刚有一番理论，仙鹤就回来了。 “少爷，都办妥了。”这点小事，自然是快的。 “嗯。”祁怀渊点了点头。 又过了小半刻，从门外进来十来个丫鬟，端着五盆水进来。 “官一路辛苦风尘仆仆，先简单洗把脸，再用膳吧。”领头的丫鬟开了口，却一直低头，没有抬头过，看来是训练过规矩的。 鸾灵定眼一瞧，居然还有花瓣，太奢侈了。 青筱和鸾灵便先洗脸，都是旁的丫鬟伺候着，这样一收拾，整个人都精神了，果然花大银子的酒楼服务就是好，虽不能比仙界，但在凡间，这应该也是顶顶好的了。 再是仙鹤和阿则他们，最后是祁怀渊，偏是丫鬟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动了。 唉，都到了外头了，君上还是不懂得怜香惜玉，青筱只好自己走过去伺候他洗脸，拧了帕子一脸无奈放到他手上。 其他人都面色如常见怪不怪的，阿则却是目瞪口呆，这位公子精贵的挑剔程度，恐怕是无人能及。 然阿则年纪还轻，哪里知道这是挑剔？ 丫鬟们鱼贯而出，正如鱼贯而入时一样，然后不消一刻钟，原来的小二又回来了，身后跟了四个端菜的人。 “几位官，这都是秦香楼里的名菜，八宝野鸭，山珍刺龙芽，桂花鱼条，三仙丸子，剩下的一会儿就来，官先吃着。”小二一一端上来，秦香楼自是有比这更好的菜色，只是瞧着这几人的行走做派，怕也不喜大鱼大rou那些昂贵的菜色，是以后厨就配了几道看似简单却十分要功底的菜色。 瞧着摆盘卖相，几人就十分开胃。 小二一走，祁怀渊也不拦着，就让他们直接开饭了。 “青筱，你遇到……对手了。”吃着饭，鸾灵还不忘说她。 确实这秦香楼的厨艺，略胜一筹，她欠缺火候，毕竟下厨才一年光景，如何与这几十年的老厨比。 “尝尝这丸子，我瞧着简单，这吃起来倒是不一般。”祁怀渊给她夹菜，全然忘了自己是神仙可以不用吃饭的事，自从来了这凡间，为了过得像凡人，于是一日三餐都不曾少，哪怕简单凑合也吃的，全然忘了自己是个神仙了，居然为这口腹之欲贪嘴了。 “多谢君……”她该怎么回答。 她还是不说话默默吃饭的好。 之后小二又上了四道菜，撤了前头的，最后是时令水果，瞧着他们五人吃的满足，小二也是高兴的。 “鸾灵，我们在洛阳的伙食，就定在这秦香楼吧，也近，方便。”这样青筱也不受累，可以好生歇着了。 “是，少爷。”鸾灵随小二出去了，把这事办妥了。 青筱食不知味了，君上这是瞧不上她的手艺了？ “给了五千两银票，定了半个月，随时来就成，还是这一间。”有了银子，就是好使。 阿则惊得菜掉在碗里，这也忒阔了，五千两就花在吃饭上了。 “银子若是不够了，从家里带的石头珠子可还有？让阿鹤陪着你去换就成。”祁怀渊口中的石头珠子，其实是玉和莹珠，青丘盛产玉石，多的无人要，可在这里却是好东西，莹珠则是祁怀墨送的，整整有一箱，临走前鸾灵随手抓了一把，没想到一颗在凡间价值几千金。 什么石头珠子？阿则听不明白。 “是的少爷。”鸾灵应承，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了，管钱。 “等一下回了栈，各自好生休息，大家都累了，明日随我出城，我们要去看看那些病人。”既然来了，总不能真的一眼不看吧。 “是。”青筱一听，很是高兴，可是接下来的话，给了她当头棒喝。 “我们只是去瞧瞧，不救人。”这些人，自然有人会救，他不过是来瞧一眼的。 阿则还是第一次看有人能把见死不救说的这么平静的！ “哦。” “你也别哦了，还是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半个月美好生活吧，等你到了长安，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先体会一下什么叫一掷千金吧，再去体会民间疾苦，你会更加深有体会的。 “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这话，惶惶不安呢？ 一行人下了楼回了一品栈，栈里早就收拾好了他们的房间，备好了热水，只等他们一回来，就可以沐浴了。 青筱跑去和鸾灵一块洗，仙鹤守在门口，两个女孩子在外头，还是警醒些好。 洗完之后，神清气爽，互相用法力擦干了头发，两姑娘倒头就睡了，完全忘了旁的其他人。 一个等着一个守着，最后只能某人亲自来领人。 哪有“主子”跟“丫鬟”睡得，平白惹来闲话，祁怀渊还是把人领走了，鸾灵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舒服。 仙鹤这才自己去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五人起来，皆神清气爽，唯独青筱，面若死灰，感觉活不了多久了。 她昨晚是如何回来的？又是如何与君上躺在一张床上的？这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抱着君上流口水，弄得君上今早上看见她一脸的嫌弃。 她一路扶额，如何也想不通。 祁怀渊拉下她扶额的手牵着，嘴里道:“怎么了，我都不嫌弃，难不成你还嫌弃我了。” “不，不是的，不敢……”我哪敢啊。 “哦，那就是喜欢了，日子长着呢。”还有十几日呢。 听到这句话，想到接下来十几日，青筱更是面若死灰了。 若是这事被别人知晓，第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就是妙玉了，青筱觉得自己和妙玉的关系，好像岌岌可危了。 城门就开两个时辰，早上下午各一个时辰，所以他们要抓紧了。 马车累赘，今日他们改了骑马，阿则执意要跟着，便让仙鹤带着了。 祁怀渊和青筱同乘一骑，鸾灵自己一个人，仙鹤带着阿则，若是寻常身份自己不能如此出行的，但若是夫妻，便无妨了。 这就是当初所说的行事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