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虽然她坏得透顶,但她是关键证人,不能死。 药贴上去的瞬间,姚嬷嬷“啊”了一声,什么叫做往伤口上撒盐,她今日可算是体会到了。 出了一声冷汗,她方才颤抖着说道,“蔡太妃在生郑王之前,还生过一个儿子,不过刚出生三个时辰,便死了。那孩子的屁股上,长了一个红点儿。” “那是蔡太妃的第一个孩子,她当时才十六岁,刚刚进宫一年。宫中夭折的孩子多,除了孩子的母亲,没有人记得。” “蔡太妃一开始的时候,性子跳脱,在宫中太过扎眼,方才吃了大亏。经过这事儿之后,方才沉稳了下来,在中宫有孕之前,便生下了皇长子郑王。” “在宫中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点什么点儿。后来先皇去了之后,今上安排蔡太妃出宫住到了郑王府,才慢慢的有了。”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都有一些什么人?你知道的,都一一交代了。” 姚嬷嬷知道,自打她张口说第一句起,便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说着说着,倒是越发的平稳起来。 “若是我知晓,自然会说,但我真的不知道。蔡太妃最钦佩的人,乃是那位女侯,手下的人,也都是按照黑羽卫来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只有用到的时候,方才知晓。” “我并非是郑王妃最心腹的嬷嬷,只有在有事要办的时候,才会临时告诉我,去哪里寻人,凭证便是红点儿。我只能够说出,同我有过接触的那些人,只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同陈三匹一样,已经死了。” 谢景衣略有失望,但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若是抓到一个嬷嬷,便能抓住蔡太妃的所有势力,那未免把她看得太低了些。 姚嬷嬷又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些边边角角的事情,等到谢景衣同赵掌柜的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快要亮了。 谢景衣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我回去了,要不爬墙撞见我娘,要被削掉脑袋。” 赵掌柜的四下里看了看,猛的拽住了谢景衣的胳膊,带着她往墙上一撞。 谢景衣一个眼花,便发现自己个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她的神色一下子古怪了起来,“这家铺子,也是你的?” 赵掌柜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狡兔三窟吗,不多开几家铺子,怎么供爷挥霍?” 赵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将谢景衣拽进了一个新的地窖里,点了灯。 同那边宛若坟场不同,这里看上去简直就是赵掌柜的睡房,一个巨大的雕花大床立在那里,让人忽视都难! 谢景衣往后跳了一步,“yin贼,纳命来!” 赵掌柜哭笑不得,“活祖宗,你还有心玩这个,天都要塌了。” “天不是要塌了,天是要亮了,你再不放我走,那我的天真的要塌了。你不晓得,我家未来夫君,那简直是东京城第一醋王,知晓我夜不归宿,那是要掉脑袋的。” 赵掌柜正了正色,“谢三,你我志趣相投,我方才同你说这些的。虽然那嬷嬷最后咬了郑王府,但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阿爹的身世,官家未必高兴。” “咱们是黑羽卫,按理应该对官家忠心,可……你那么聪明,知晓的,天家无情。官家的兄弟都死绝了,突然冒出一个兄长来……上头容不下郑王府,为何就能容下你阿爹?” “就算你们没有二心,可心怀鬼胎的人,迟早会找上门,打着扶正的旗号,架着你们往前走。你还年轻,不晓得世间险恶。” “今日那关小娘子不在,只有你我二人,这个案子,也不是上头布置下来的,并没有人知晓。咱们把那二人……”赵掌柜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郑王府有心谋逆,咱们有了线索,迟早能够找到旁的证据。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你还安安稳稳的做你的黑羽卫。” “当然了,若是你有别样的心思,那就当老哥哥今日的话,没有说过。” 谢景衣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赵掌柜的,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又打了个呵欠,“关心则乱了不是,听那婆子乱说,我阿爹才不是先皇之子,他绝对是从我阿爷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不对,他绝对是永平侯的儿子。” 第256章 大战在即 赵掌柜的往地上一蹲,双手掩面,竟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景衣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中邪乎?” 赵掌柜的哭声戛然而止,站起了身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抹,“你这人,可真没有心。你不晓得,老赵我是多么艰难,才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的。” “我虽然是一个烧饼换来的官,也从未见过官家,平日里也不提忠心二字,看上去也稀里糊涂的。但是我……我是官家的黑羽卫啊!” “现在,你说,你阿爹不是先皇之子,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谢景衣一怔,勾了勾嘴角,“啊,我们是官家的黑羽卫啊!” 她谢景衣进黑羽卫,也不全是为了升官发财呀。 赵掌柜闻言一下子高兴起来,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贱兮兮的笑了几声,“这回咱们可是要立了大功了,郑王府有不臣之心,咱们可是一锅端了逆党,只有三个人,只有我们三个人!”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可别高兴得太早,咱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方能服众。姚畅没有回去,蔡太妃心中定有所思,事不宜迟,咱们理应速战速决。” “更何况,你不是不喜欢升官,就喜欢待在这一某三分地上晃悠么?” 赵掌柜一听,急忙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觉得跟着你有趣。” 谢景衣笑了出声,“好。” 她说着,甩了甩手,快步的出了赵掌柜的院子门。 此时正是夜最黑的时候,在巷子口,一辆马车静静的等在那里,那驾车的人,穿着乌黑的袍子,仿佛融进了整个夜色之中。 “您来晚了。”驾车人说道。 谢景衣跳上了马车,冷冷的接了一句,“好饭不怕迟。” 驾车人没有多言,马鞭一甩,马车像是一只离弦的箭,离开了这条鬼街,朝着黑暗中行去。 这是谢景衣重生之后,头一次进宫。 尚未到起身的时候,宫中静悄悄的,谢景衣在马车中,便已经换了衣衫,乌漆嘛黑的,同那驾车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她的脸上,戴着一个福娃傻呵呵的面具,腰间悬挂着一根黑色的翎羽。 驾车人将腰牌给了守门的禁卫军,转身指了指谢景衣悬挂着的黑羽。 那禁卫军有些惊讶的看了谢景衣一眼,压低声音问道,“您……这是黑羽卫?” 驾车人点了点头,“不该问的,无需多问。” 禁卫军立马收了身,笔挺的站在了一旁。 驾车人没有说话,径直的往里头走去,谢景衣跟在后面,不用抬头,她便知晓在哪个地方,会遇到巡逻的卫兵。 又在哪个拐角处,会听到鸟鸣声。 上辈子,她在这四方的天地里,生活了许久许久,像是一只在草原上的母狮子,踏遍了领地的每一个角落。 每经过一处地方,回忆都会涌上心头。哦,就是在这景芳院,赵嫔上吊死了,在她之前,大约还死了三个;哦,就是在那香榭,大臣张伯贤第九女,被推入了湖中,淹死了。 还有许多许多,若人死了会变成鬼,这皇宫内院,怕是要人堆人,叠着才能够站得下了。 等到了御书房,透过窗户纸,看着里头的灯光,还有那熟悉的身影,谢景衣方才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也就是在这里,官家死了。 她想着,恭敬的站了门口,等着驾车人去通传。 屋子里坐着三个人。 老态龙钟的黑羽卫大统领正同柴祐琛面对面的下棋,官家在一旁鼓着脸,吆喝着,“你行不行啊,快把柴二杀个片甲不留。” 大统领眯着眼睛,“官家啊,我年纪大了,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去见周公了,这灯也不亮,我眼前麻麻的,子儿都看不清。” “菜就菜,何必拿老当借口,非上杆着说自己个又老又菜?” 谢景衣忍不住扶额,不用想,这气死人的话,肯定是柴祐琛说的。 官家一听,立马来了劲,“你看你看,他骂你,你快拿出真本事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不然的话,实在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大统领不自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官家整个人都挂上去了,像是一只野猴子…… “不知官家输了多少盘,这么生气!” 官家哼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到谢景衣忙招了招手,“这里都是熟人,你别戴着面具了,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咳咳咳。” 官家嘿嘿一笑,偷偷的对着柴祐琛翻了个白眼儿。 谢景衣走上前去,对着官家还有大统领见了礼。 大统领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一搁,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年纪大了,若是再下下去,别说丢脸了,底裤都要输掉了。 “先说正事要紧,官家一会儿该上朝了。” 官家立马正了正色,点了点头。 …… 谢景衣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半眯着眼睛,偷偷的打量着靠着车壁打着盹儿的黑羽卫大统领翟有命。 人到七十古来稀,翟有命满头白发,整个人都干瘪干瘪的,像是被人吸光了精气。 他轻轻打着呼噜,好似睡着了一般,可谢景衣明白,他并没有睡着。 “吃烧饼么?我饿了。” 翟有命无语的睁开了眼睛,“为什么是烧饼?” 谢景衣只是盯着他,心中暗地里吐槽着,你不晓得吧,你手下的黑羽卫,只值一个烧饼,对于这个事情,她耿耿于怀,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多吃一个烧饼来解恨。 翟有命见她不想说,又问道,“上峰在睡觉,你出言打扰,是否有些不尊上?” “老年人觉少。你没睡觉,所以我未打扰,就更加谈不上什么不尊上了。相反,我问你要不要吃烧饼,恰恰是在拍上峰马屁呢!可香?” 翟有命一梗,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谢景衣,“天底下只有一个高银芳。前浪还在呢,你一朵小浪花儿,未免有些自视甚高。” “天底下自然只有一个高银芳;天下也只有一个谢景衣。” 翟有命笑了笑,“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也不怕折了腰,不过是靠着官家同柴二保驾护航罢了。不然的话,黑羽卫那么多,哪里轮得到你进宫?” 第257章 黑羽卫大统领 谢景衣一不脸红,二不气喘,笑道,“您是黑羽卫大统领,我是否有本事,您看得一清二楚的,又何必拿话来激我?今日这事儿,换了别人,也照旧是要进宫的。” 自打她进了黑羽卫,唉,不是她吹,抄家灭门的风险,大了一截儿!京城人民都要颤抖了好吗? 翟有命笑了笑,没有接话,靠着马车壁,又睡了起来。 谢景衣也不恼。她以前没有见过翟有命,可能够坐到黑羽卫大统领位置的人,非人精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