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节
“那么那个马大官人也来了京城?” 谢景衣点了点头,“没有错。那个马大官人,名叫马仲云,在翟武师上京城来的那段时日,恰好也来了京城。他家乃是开镖局的,乃是京城之中,颇有名望的老字号祥庆镖局。” 黄府尹一愣,握着惊堂木的手指微微一动。 这祥庆镖局,他是知晓的。这家镖局在京城中已经开了许多年了,不光是替商户作保,达官贵人升迁贬庶往来,若是家丁不够可靠,也会从这镖局里寻人来。 这些是大家伙儿都知晓的,还有许多人不知晓的,那便是这祥庆镖局,背后站着的乃是后族五大家。到了这里,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案子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他娘的,这上头又开始狗咬狗了,咳咳,不对,他是下官不能说话这么粗鲁,应该叫做神仙打架! 谢景衣引出了该引出的,撇清了翟准,自觉满意,拱了拱手,“以上便是我知晓的全部了,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虚假,都有实证在,大人可派人一一查证。” “人都说黄府尹乃是青天大老爷,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开封府的百姓,都相信大人您能够拨开云雾见月明,还好人一个清白,将那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翟武师是被人麻晕之后抬去了练武场,还是走到练武场之后药效起了晕倒被杀害?翟夫人到底有几个同谋,又为何要杀死翟武师?为何要有预谋的诬陷无辜翟准?那翟夫人又为何要自尽?是真自尽,还是被人逼迫?亦或者是谋杀?” 谢景衣说得唾沫横飞,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的眼睛发亮,频频点头,全都竖起了耳朵等着黄府尹拍下了惊堂木! 你说为何?那说书的不都是这样卖关子,然后啪的一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黄府尹被看得头皮发麻,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案件出现了新的线索,改日再审,退堂。” 他说着,看了一眼谢景衣,谢景衣眨了眨眼睛,黄府尹把头别到了一边,乘人不备,没好气的拔掉了那根碍眼的胡子。 …… 开封府退了堂,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谢景衣坐在马车上,晃动着脚丫子,盯着那大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翟准将双手枕在脑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野草。 见到谢景衣,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但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谢景衣站起身来,一巴掌打在了翟准的脑门子上,“瓜娃子,我才成亲三日!耽误我的良辰美景!” 翟准一下子跳上了马车,“你刚才问开封府尹的那些问题,你肯定知道答案,既然知道答案,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了事?我也很想知道。” 谢景衣又是一巴掌,看向了赵掌柜的,“老赵,你告诉他,我为何不说了。” 赵掌柜的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肚子,抬起了下巴,一副谢景衣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老子是开封府尹吗?给老子这个俸禄了吗?就那么三瓜两枣的,做胡椒都不辣,还想要我一个人做几个人的事呐!想得倒是美!” 第422章 模仿 赵掌柜的说着,又低下来头,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当然了,那都是气话。我们不能够喧宾夺主,这是属于开封府尹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都是保家卫国,殊途同归。我们黑羽卫乃是在背地里出力的人,虽然听起来有些心酸,但这就是我们的伟大的荣光!” 赵掌柜清了清嗓子,又唤了一个面孔,“你晓得个屁?我们若是都解决了,那岂不是扫了黄府尹的面子,得罪了他?你信不信,今日咱们把案子结了,明日就有人参黄府尹吃皇粮不干事!” “咱们日后打交道的日子多了去了,做人得留余地;咱们的目的就是救阿准,目的达到了,就该扯了。接下来牵扯到那祥云镖局,那可是个难啃的骨头。” “咱们就这几个人,犯不着同他们硬刚,让开封府去冲锋陷阵不是正好?唉,小孩子,就是不懂事!” 翟准瞠目结舌,含在嘴里的草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赵掌柜的瞬间变脸,对着谢景衣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上峰啊,谢三啊,你看我学得像不像?我们谢三,就是这么聪明,这么有层次啊!” 谢景衣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行啊,老赵,有前途啊!便是我那新嫁的夫君柴二瞧了,都分不出你我来!” 赵掌柜的一听柴祐琛的名字,慌忙摆了摆手,“那是不敢的,那是不敢的。不在在柴二爷的墙角动土!” 谢景衣笑得前合后仰的,见翟准还是傻愣愣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翟准瞳孔一缩,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野兽,汗毛都竖了起来,再一看是谢景衣,又瞬间放松了下来,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你这样直接站出来帮我,不会有问题么?黑羽卫什么的,全都曝光了吧?” 谢景衣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你信不信,我站到东京城的大街上,拍着胸脯说我是黑羽卫,都不会有人信。为何?我可是个小娘子呢!乃是小公爷夫人,放着香的不要,辣的不吃,去做个卖烧饼拐人的?” 女子做官什么的,根本就不会有人信吧。 “再说了,咱们都在鬼街开铺子,若是不认识,那就有鬼了。你阿爷同我阿爷,还成日里一起花天酒地呢!不信你去樊楼看看账本子!我劝你别去,去了人家能揪着你付酒钱,倾家荡产就在眼前!” 翟准摸了摸鼻子,若是谢景衣的嘴是个弩,那她一定随时随地都能喷出暴雨梨花针! 谢景衣盯着翟准看了一眼,“你在骂我。” “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我能把你捞出来,便能把你给捶进去。回去用艾草洗洗,别雕我了,真的!每次看到,我都觉得自己个要升天了!这些日子搁家蹲着,哪里都别去,小心为上。” 翟准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当然了,他的眼睛总是眯着,便是睁开了,也看不太出来。 “都听你的。” 谢景衣并没有接话,只看了赵掌柜的一眼,赵掌柜的微微的点了点头。 …… 谢景衣进屋的时候,柴祐琛正坐在书房里,提着笔画着画儿。 “你在画我?”谢景衣歪着脑袋,挤了过去。 柴祐琛头也没有抬,伸手一捞,将谢景衣捞在怀中,搁在腿上坐好了。 “谢嬷嬷在外头威风大展,美女救英雄,满京城都传遍了。作为新婚夫君,才成亲三日,便独守空房,还不能画个娘子相陪了?” 谢景衣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挠了挠柴祐琛的咯吱窝,柴祐琛猛的一缩,实在憋不住笑起来。 谢景衣眼睛一亮,“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柴二哥哥怕挠痒痒啊!” 柴祐琛脸微微一红,“我可不怕。” 谢景衣点到为止,心中已经想着下回弄条蚯蚓试试了。 “看你一股子的醋味。我都没有用过晚食,饿到不行了。已经叫厨上煮了面来,一会儿咱们一道儿吃。” 谢景衣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画,“没有想到,你画画也不错,虽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儿,但就画人而言,已经算是入了门道了。” 柴祐琛摇了摇头,“我只会画你,画旁的人,都很丑。上辈子的时候,画得多了,也就熟练了。” 谢景衣耳根子一红,“你以前经常画我么?” “嗯,心情好的时候,就画你;被你气绝的时候,就把你贴在柜子上,拿起飞刀,嗖的一下……” 谢景衣一梗,手肘对着柴祐琛戳去。 “还说上辈子心悦老子!看我上辈子那么短命,分明就是被你戳的!” 柴祐琛往后一仰,轻松的躲了过去,“那我为何短命?” 谢景衣嘿嘿一笑,“那当然是你惹了官家生气,我就同官家蹲在一起,对着你的画像骂你!” 柴祐琛笑了出声,“宫中今日无事,他们倒是没有想到,你手脚这么快。就是官家召了关慧知进宫,怕是明日一早,满京城都是风言风语,说官家要收她进宫了。” 他出宫的时候,官家念念不舍,就差没有抱住他的大腿了,他就怕柴祐琛一走,明日再来,整个陈宫已经被关慧知夷为平地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关小哥进了宫,就再也不出来了。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有慧知在,我就放心了。我已经引黄府尹去斗庆祥镖局了,这个镖局,事关后族的钱袋子,能扯出许多事情来。” “你们御史台做好准备。等他们出手,咱们再一次证明我阿姐怀的就是太后的命之星,我们黑羽卫也会开始击中活力,先抓外围的鱼虾了。” 柴祐琛轻轻嗯了一声,“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你不问问我,今日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谢景衣挑了挑眉,“还能做什么?肯定是遛青厥了。青厥今日乖不乖?” 柴祐琛想到青厥,笑容深了几分,“嗯,很乖,都会自己藏果子了。我给她买了个球儿,等事情过了,咱们就带青厥去蹴鞠。” 谢景衣点了点头,“没问题,打马球也可以。” 站在门口端着面的柴贵,抽了抽嘴角,不是,青厥它真的只是一头驴子,睁开你们的双眼看清楚事实好吗? 第423章 落水 青厥它就是再聪明机灵,那它也只是一头驴,不会打马球,只会被马踢。 谢景衣呼噜了一大碗面,方才同柴祐琛一道儿进了屋子,还是柴祐琛常住的主院,但已经同之前大不相同了,翟氏给她打的都是江南富贵人家出嫁时惯用的床榻桌椅。 上头雕着四季景,繁华百种若是细数起来,从天黑数到天亮都数不清。大红的床帐绣的是百子千孙,喜庆的胖娃娃胳膊腿儿像是湖藕一般。 “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的,感觉谁躺谁怀胎!” 柴祐琛一个翻身,率先上了床榻,“谢嬷嬷当自己个是取西经的大和尚,喝了子母河的水么?” 谢景衣嘿嘿一笑,“也是,一碗rou摆在面前,谢三我却不能吃,不是大和尚又是谁?” 她说着,轻松的越过柴祐琛躺了下来,“要说我阿娘,可真实诚,就这床榻,我便是娶十个夫郎,那也躺得下。” 她正说着,柴祐琛已经一个翻身,压了上来,“谢三,你长本事了啊!” 谢景衣眨巴了下眼睛,“柴二哥哥说什么?谢三年幼不明白。” 柴祐琛咬了咬牙,又躺了下来,一个翻身,背对着谢景衣,扯起了床边的折扇,摇了起来。 谢景衣咯咯的笑出声,伸手戳了戳柴祐琛。 柴祐琛一个激灵,翻身看了过去。 谢景衣惊恐的往后一缩,“妖精,莫要过来!” “你这个人……真是的……”柴祐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遮住了谢景衣的眼睛,“睡了,明日还有硬仗要打呢!” 谢景衣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收了声,四仰八叉的躺着,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柴祐琛热得要命,做起身来,拿着折扇摇了摇,见谢景衣睡熟了,没好气的给她扇了扇,“没心没肺!活了两辈子,对大陈有心,对官家忠心,偏生对我,没心没肺!” 他说着,可劲儿摇了摇,过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笑起来。 一个萝卜配一个坑,他自己个是个崎岖的萝卜,也就喜欢歪七竖八的坑了。 柴祐琛想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闭上眼睛,便是漫天的血腥,漫天的大火,滚滚的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甚至看不清楚谢景衣的脸,“阿衣阿衣……” 柴祐琛醒来的时候,发现整个人都湿透了,东方浅浅发白,门口的柴贵拿着帕子候着,轻轻地说道,“公子,该沐浴更衣,去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