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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将军。”沈惊鹤笑了笑,立刻调转马头到队伍中间,一手紧紧握住身侧的长剑,神色坦荡。 梁延很快将情绪调整好,黑沉的双目望向鸦雀无声的士兵,一一掠过他们的面容。被他微冷眼神扫过的士兵无不神情一肃,将脊背挺得更直。 “众军听令!待启程后从前方街道直接踏过去,挡路者,杀!到时由禁宫东门进入,背绕到中门,再与金吾卫合力包抄乱军,所遇者,杀!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若有临战而退者,杀!” “是!” 齐刷刷的吼声震荡天地。燕云骑中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悍将,早已将战争与杀伐当作了同呼吸吃饭一般自然的事情。面对禁宫方向远远爆发出的痛呼嘶吼声与兵戈相接声,没有人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在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等候着大展身手的时机。 “全军出发!” 骏马高高一声嘶鸣,在马蹄奔袭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梁延就仿佛回到了飞雪连天的北境,凛冽而慑人的肃杀之气毫无保留从身上压迫性地溢散。 他黑沉沉的双目中再不见任何无关冗余的情感,仿佛只照得见血光与刀光,映得出枪影与剑影。腰侧的湛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所向披靡的杀伐之气,嗡嗡地发出急促的剑鸣,期待着饮血长啸的那一刻。 不知是否同样被这股势不可挡的威势所迫,天上的冷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唯有阴风仍旧怒号着席卷过长街深巷,送来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方才还如一潭死水般沉静的队伍忽然似熔岩炸裂迸发,翻涌咆哮着干云豪气,黑压压的军阵挟着朔气寒光一往无前地疾冲着,齐整的步伐如同轰隆战车一般碾过空荡冷寂的街道。鼓角悲壮,星河影动,军阵转眼就飞快奔袭过了长长的空街,疾驰向那被土袋堵住的必经大道。 没有人有任何的迟疑与停顿,短促的拔剑声纷纷在耳畔响起,无数剑刃的寒光将这片街道照映得宛若白昼。高蹄战马,剑履山河。 “有人来了,备战!”土袋前的士兵遥遥看到大批军士朝这头冲来,压下一瞬间漫上心中的惊惶,高声呼唤着身后的同伴。 大军一瞬间就压了上来,两股人潮相向而冲,狠狠地激撞交汇在一处,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燕云骑早如饿狼一般怒吼着扑向敌手,刀光剑影间,锋刃入rou的噗嗤声还有对手的惨叫痛呼声不绝于耳。在建章营每日只巡逻京城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与阵仗,当即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懵懵然天昏地暗。慌张之间,只觉得腹背受敌,前后到处都是勇猛精进的对手。 沈惊鹤面上一派冷静沉着,自知自己的武艺比不上这些南征北战喋血多年的老兵,因而并没有头脑发昏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他牢牢记着梁延的嘱咐,只是紧跟在队伍中央,同身旁的两三个士兵协力作战。手中一柄长剑一转,便激起一蓬高高喷溅的血花。 干脆利落解决掉意图偷袭自己后背的小兵,沈惊鹤随手甩了甩剑尖沾上的血珠,偶一抬起头来,却被在最前方手持湛流、锐不可当的梁延一瞬间夺去了呼吸。 月光下,他如孤狼一般傲绝而满含杀气的眼神威慑迫人,让人一眼便再难挪开目光。湛流似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像是临到面前的山峦一般威压难当,霹雳电光一闪,便破开了身前鲸波巨浪似的人群。他面无表情,矫健的英姿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的士兵无不齐齐发出一声闷哼,便捂着细密一条血线的脖颈大睁着眼软倒。 一匹马,一柄剑,一个人,宛若出入无人之境。挥剑之际,转身之间,便是无数敌手不甘地哀鸣倒下,然而这一切却都不能在他漠然的双眸里惊起一丝波澜。 温热的血液溅了几滴在他的眼角颊边,梁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一任殷红的血水随着深邃冷峻的轮廓蜿蜒淌下,宛若从浴血地狱中一步步踏出的煞神修罗。 在交战时分神是一件极为愚蠢而危险的事情。 沈惊鹤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然而在千军万马之间,当他看到梁延隔着重重刀光剑影,忽然若有所感地向自己望来的时候,他极为确信在那一刹,他的整副心魂竟都不再属于自己。 梁延遥遥地望向他,方才还一片冰冷淡漠的眼神,在与他面容相触的一刹,便先意识反应过来一步柔下了几分。就像是一柄只懂得杀戮伐掠的兵器突然脱出了黑暗,一瞬间竟拥有了为人的血rou与情感。 他动了动唇,轻轻对他说出两个字。 “小心。” 隔了那么远,任是再好的耳力也不可能听得清楚他的话语,然而沈惊鹤就是明白自己听懂了。 他呼吸一窒,随即重重对梁延一点头。得到了他的回应,梁延便也再次转过身去,如利剑一般扫射向周围的眼神满是寒意。手腕一翻,流星似的剑光闪过,靠近的几人便全部哀嚎着倒下,杀伐果决,绝无怜悯。 燕云骑像是终于被放出笼内的狼群,亮出了锋利的锐爪尖牙咆哮冲向敌群,很快将守路的大批士兵厮杀殆尽。这甚至根本称不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役,在梁延的带领下,他们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干脆利落斩杀尽一切挡路的敌手。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派血rou横飞、人仰马翻。 最后一个敌人终于撞在土袋上瘫软倒下,梁延冷声命令手下军官将土袋清开,便率领着已是彻底舒展开筋骨的士兵们在夜色中奔袭向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