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荻进了化妆间以后，赵筱正好化完妆轮到她了，化妆师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惊讶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这一声成功地将其他人注意力吸引过来了，陈瑶瑶凑过来看着她，气道，“阿荻你是不是哭了？你哥又欺负你了？” 季荻露出一个苦笑，其他人瞬间便明了。 陈瑶瑶还想说话，赵筱拍了拍她，示意现在还在外面，给季荻留一点颜面，陈瑶瑶这才闭嘴。 化妆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以季荻的身份，不能动不能玩手机，不然化妆师会生气，所以她在脑海里默默复盘刚刚的事情。 刚刚的一切都很完美。 季荻虽重生了，可她却什么都没有，除了这具身体。 想要往上爬，还必须爬的比那个女人快，就要走捷径。 为什么选择秦斯乐，也是因为目前她可接触的人里，只有秦斯乐符合条件，无论是他的三冠影帝的身份，还是他背后的秦家，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相同的经历，同样曾经生活在吸血鬼般的家人的压迫下。 还有，秦斯乐对她的愧疚。 季荻一重生便搜索了自己的资料，她的死对外宣布的是抑郁症导致跳楼自杀，后事由曙光公司全权处理。 她去了自己的墓地后，看着上面的照片，才可笑的发现，居然是秦斯乐帮她立的碑。 因为照片上那个少女纯真无暇的笑容背后，是当年他们的合照。季荻只有在那次祈求秦斯乐的时候，才拿出来找他帮忙。 人死了才立碑，活着的时候却见死不救，多么可笑。 众人只知道秦斯乐出身秦家，对外宣称幼时在国外长大，成年后回国，然后踏上演艺道路一帆风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十六岁之前，一直活在母亲家人的压迫和巨额债务之下。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在与他父亲相恋结婚后，因为承受不了豪门的环境与压力，也受不了父母无止尽的索求，最终选择了离婚远走，还带走了年幼的秦斯乐。 只是他母亲的家庭环境却很畸形，烂赌的哥哥和溺爱儿子的父母，在他母亲离婚后，依旧索求钱财，他母亲名下的财产很快就被父母以各种理由、借口骗光，家人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导致秦斯乐自幼跟着母亲东躲西逃，躲避追债。 他的母亲太过倔强，在秦斯乐父亲再婚后便不肯寻求帮助，直到他母亲病逝后，秦斯乐才自己联系了秦家选择回去，然后彻底阻断了和母亲那边亲人的联系。 季荻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秦斯乐在那段东躲西藏的少年时期，最后那段时间是季荻的邻居。 他们一起相拥取暖，彼此依赖，交换了彼此的第一次。 秦斯乐离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季荻，他们在寒冷中彼此温暖，却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分离。 后来秦斯乐光鲜出道的时候，季荻就认出了他，只是她没有去纠缠，只当少年无邪是一场梦，直到最后，她走投无路了才去求他，可他并不愿意见任何知道那段黑暗岁月的人。 只是季荻没想到，这张合照他还留着。 看了墓碑以后，季荻便把他定做自己的目标，从故人下手，总比找一个新的目标来的快，她赌秦斯乐的愧疚。 还有，在前世自己自杀后，他有没有一分的后悔。 休息间。 秦斯乐拿着手机发呆，化妆师正在为他化妆，他脑海里还想着刚刚那个女孩的笑容，还有她的名字，季荻。 与那个人同名同姓，如此的巧合。 秦斯乐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季荻求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却因为不想面对那段过往，没有见她，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季荻会从曙光大厦跳下去，她竟然那么决绝的选择了死亡。 如果自己当初帮了她一把，或许她也不会死。 这件事一直在秦斯乐心里，他这一生没有对不起过谁，唯一有歉意的便是季荻，他从没想过，季荻那么极端。 他想了许久，最终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信息。 【秦斯乐：帮我查一个人，季荻。】 【明清：季荻？】 【秦斯乐：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今天和我一起录节目。】 那头答应以后，过了一会，便把季荻的所有资料发给了秦斯乐。 秦斯乐点开，仔仔细细的看着资料。 季荻，十八岁，一年前父母车祸双亡，由于父母是责任方，赔的倾家荡产，季荻放弃读书供哥哥念书，结果哥哥染上赌瘾，在学校盗窃后被勒停退学，成了无业游民，全靠季荻养他。今年女团出道，目前还是娱乐圈的小透明，三个星期前女团开始当芒果节目的串场嘉宾。 秦斯乐对明清的调查能力很信任，看着这份简单的资料，他心底的最后一抹疑虑也消失了，季荻这个名字只是巧合而已，而且她也不会有能力，在三个星期前就知道自己要来录制。 只是...秦斯乐还并不打算帮季荻，虽然同病相怜和对故人的愧疚让他对季荻多了几分关注，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已经到被压迫的边缘，只有她自己挣脱了束缚，帮助才会有用，不然她迟早还会陷入亲情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季荻静静的看着手机，季然的消息还在不停的蹦出来，以秦斯乐的性格，想必已经找人调查自己了，豪门出身的人，总是多几分防备，不过季荻对自己的背景很自信，只是秦斯乐，恐怕不会太快施予援手，他不是冷血的人，却也不是心软的男人，自己目前，应该进入了他的观察期。 只是以他的性格，应该看不上甘心当吸血包的人。 所以现在要尽快在他面前与季然划清界限，这样借他的东风。 【哥哥：meimei，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记爸妈说的话了吗？】 【季荻：你还差多少钱？】 【哥哥：不多，就五千。】 季荻沉默了几秒，转头向赵筱轻声问道，“筱筱，你能借我四千元吗？” 赵筱叹息一声，把钱转给了季荻，赵筱是小康之家，比安乐和陈瑶瑶家境殷实一些，所以季荻周转不开的时候都会找她。 “谢谢，发工资了我还给你。” “季荻，你不要帮他了，他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填不满的。”赵筱怕惊动了安乐和陈瑶瑶，压低了声音说道。 “最后一次。”季荻保证道。 【季荻：[转账四千] 还有一千现金在身上。】 【哥哥：我去拿，你在哪？】 【季荻：电视台，季然，我把钱给你，你别去赌了，把钱先还了。】 【季荻：我去录节目了。】 那头的季然没有信息了。 这次的节目主要是宣传秦斯乐的新电影《十九秒》，其实这个电影因为尺度问题迟迟没过审核，已经在国外先行上映了，只是没想到这部电影助力秦斯乐拿了重樱电影节和紫荆电影节的影帝，这两个电影节都是全球3A电影节，奖项颇具分量，让许久没有斩获重量奖项的华夏电影再次发光，特别是这部电影力压隔壁国家狂吹不止的夺冠热门，狠狠出了一口气。 在秦斯乐拿奖之前，许多外媒都在吹捧另外两部电影，刻意忽略了《十九秒》，直到这部电影拿了奖才翻身。 更加戏剧化的是，这部电影可以在华夏上映了。 这次节目录制除了秦斯乐，还有电影的男配唐浩然女配周冉。 主持人团和演员团队先彩排了一遍，才开始正式录制。 开始便是主持人团队的介绍，然后演员们依次出来，秦斯乐最后一位出场，他出来的时候，录影棚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了。 季荻他们站在后台，看着前方舞台的光鲜亮丽，各人心中思绪都不同，等到信号开始后，她们四个人才鱼贯而出，在舞台中央各自站好，等着音乐。 季荻站在左侧靠着嘉宾那一边，秦斯乐就坐在第一排，季荻能够感受到秦斯乐的目光望了过来，她并没有理会，低垂着头等待音乐响起。 “与你初次相见，我就动摇了心扉。” 歌声响起后，季荻身体随着舞动，嘴里跟着唱着歌曲，她们团走的是甜美青春风，歌曲和舞蹈都是卖萌的风格。 跳完了舞后，她们四个又依次退到舞台左侧，坐到第二排，充当嘉宾的背景板。 陈瑶瑶还特地把季荻拉到秦斯乐身后，然后朝她挤眉弄眼，又熊又可爱。 季荻坐在秦斯乐身后，看着他巍然不动，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如果不是刚刚跳舞时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她都要以为秦斯乐对自己没兴趣。 节目录完了上半场后，到了休息时间，艺人助理纷纷上台递水，化妆师在一旁等待补妆，秦斯乐和身边的唐浩然闲聊，季荻拿出手机，季然已经到电视台门口了，手机因为摔过一次，键盘有些脱落，必须大力的按下去才管用，她啪嗒啪嗒的打着字，让季然等着。 陈瑶瑶在一旁看她发信息，好奇的凑了过来，一看到是季然，声音不自觉的高了，气道，“他怎么又找你要钱啊。” 说完这句话以后，陈瑶瑶意识到自己的音调，降低了声音轻轻说道，“季荻姐，你就别理他了。” 只是小女孩自认声音小，可在这个距离中，季荻敢肯定秦斯乐肯定听到了。 “最后一次了。”季荻回应陈瑶瑶。 “你可不能再心软了。”陈瑶瑶叮嘱道，然后看了眼前方的秦斯乐，忍不住八卦道，“季荻姐，偶像坐在前面，感觉怎么样？” 季荻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似乎是害怕秦斯乐听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说了，万一被听到。” “听到就听到，说不定还能看在你是迷妹的份上给你签个名。” 秦斯乐和唐浩然聊着天，却还分神听着身后人说什么，刚刚他听到季荻队员那声惊呼，就知道季荻打字定是和她家人聊天了，虽然她们有心压低音量，但是前后排的这个距离，让她们的举动不过是掩耳盗铃。 秦斯乐大概都能听到她们的话，只是他却没想到，季荻居然是自己的粉丝，他惯来不愿与粉丝保持联系，特别是业内粉丝，只是这次知道季荻是自己粉丝，心底竟不知为何有些愉悦，再联想到两人相似的家庭环境，心底对季荻不由得多了几分在意。 他当年那段黑暗的时光里，曾不止一次想过，如若有人能够拉他出泥沼该有多好，只是一次都没有遇到，只有母亲死后，他才能借由秦家的能力摆脱他们。 他没有救世主，却不禁想要以这样的身份，伸出手，拉一个同样可怜的人离开泥沼。 人最怕怜悯，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怜悯这种情绪时，心底便不自觉的将后者摆在自己地位之下，谁又会对自己心中的弱者过多提防呢，只是很多人都未曾想过，弱者是否那么弱小，在他们防备心逐渐消失的时候，弱者已经像爬山虎一样攀附上来，然后彻底掩盖原本的痕迹。 节目录制完以后，主持人肖然照例组局，朝着秦斯乐这边问道，“斯乐、浩然、冉冉，晚上一起吃饭吧，带你们吃最地道的小龙虾。” 秦斯乐点点头，然后神色自若的头微偏，对着第二排说道，“你们应该没有车，那你们和我坐一辆车吧。” 说完，他对愣住的唐浩然说道，“走吧。”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只有秦斯乐一个人自然的起身离开。 因为重点根本不是背景板四人没车，虽然她们确实没有，重点是，这场饭局是肖然组给秦斯乐、唐浩然和周冉的，根本没计划季荻他们，但是秦斯乐直接把她们四个安排坐哪辆车，这句话一出来，她们就必须去了。 肖然还有些晕乎乎的发信息给老板，让他换个大包厢，然后招手示意背景板四人一起走吧。 季荻还比较淡定，陈瑶瑶已经摇着她的身体狂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开心了！” 赵筱拉下陈瑶瑶的手，看着季荻一脸晕乎，忍不住笑道，“瑶瑶，你要把她晃晕了，别兴奋了，我们走吧。” 四个人先去换了衣服，然后拿了东西一起去停车场，季荻抽空给季然发了条信息，让他到停车场拿钱。 季荻现在可以肯定，秦斯乐对自己有兴趣，只是这种兴趣具体能维持多久，季荻不敢肯定，她在确定了秦斯乐为目标后，曾仔细回忆过前世与他相处的细节，还翻阅了他大量的采访，根据他对公众面前的形象塑造，季荻发现他对十八岁之前的黑暗岁月充满排斥心理，也是由此，那一次才拒绝和季荻见面，但是季荻也发现，他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只不过他的爱心只针对未成年人。 他资助了许多贫困生，而且有一个特别的规定，所有资助金只允许给予学生本人使用，不得转移，一经发现马上停止资助，曾经就有学生家长把钱擅自使用，被取消了资助，对于这个规定，大众都猜测他是害怕善款被挪做他用，但是季荻猜测，他是想要帮助许多处境困难的孩子，但是他因为成长经历，不信任成年人，所以定下了这个规矩。 他有一颗救世的心，这种人容易被相同经历的人打动，又因为自身经历而谨慎。 季荻猜想，他肯定不开心自己给季然送钱，所以要借这个机会，告诉秦斯乐，自己把季然甩掉了。 季荻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剧本，一言不发的跟着其他人到了停车场。 季然果然在停车场的入口处等着她，一看到季然，陈瑶瑶就气不打一出来，对着季然“哼”了一声，就大步往前走，安乐赶忙去追她，赵筱则看着季荻，“我们上车等你，车牌号我待会发给你。” “好，你们先去吧。”季荻点点头。 等到赵筱走了以后，季然才凑了过来，嬉皮笑脸道，“妹，钱呢。” 他生的不错，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只可惜眼下黑眼圈太重，看起来整个人精气神不足。 季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钱给你可以，但你不能去赌了，把欠债还了，找份工作好好过日子，没有下一次了，我不会帮你了。” 季荻这番话说的都是真的，只可惜季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一味的催促钱。 那一头，陈瑶瑶一上秦斯乐的豪车就撅着嘴，一脸的不开心，在秦斯乐面前也毫不遮掩。 安乐跟在她旁边，替她解释道，“前辈，瑶瑶刚刚不小心把包划了，所以有点不开心。” “我......”陈瑶瑶刚想说话，就看到安乐不赞同的目光，只扁着嘴点点头。 秦斯乐看着她俩这副模样还在疑惑，就看到赵筱一个人上了车，她解释为季荻去卫生间了。 这个借口太蹩脚了，四人组合，一起坐前辈的车，但是有一个人迟到，这么得罪人的事情，这种情况要么是迟到的人被排挤了，要么就是剩下的那个人真的傻到迟到。 但是秦斯乐看得出来，她们关系不错，自然不觉得是排挤，但是季荻这个人，真的这么傻，会迟到吗？秦斯乐看着明显不开心的陈瑶瑶，她在演播厅的时候明明还很兴奋，这么短的时间却情绪起伏这么大，也许是见到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人，或者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事？这件事，可能与迟到的季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