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他一方面不想看陆漫漫顶撞父母跟父母生气，另一方面也真的很担心陆漫漫会改变主意听父母的话嫁人。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忍不住做起来使劲儿锤了两下土地来解气。 看到这里赖三也明白了，得，肯定是啊。不然楚哥能这么焦躁，他想了想说道：“要不明天我去找嫂子了解下情况？”不忙的时候陆漫漫都是在代销点的，他直接去那里就能找到人。今天他们的路就能修好了，明天正好休息，他经常大吃大喝去代销点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楚铭就那样盯着赖三看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 赖三松了口气，心说：我的妈呀，楚哥这样让人压力真大啊，他刚才差点吓尿了。 ☆、交底 曹三妹下午回去什么都没说, 陆漫漫还以为这事过去了, 谁知道晚上就给她来了一个三堂会审。由她娘曹三妹打头, 她爹陆文聪掠阵，两人坐在陆漫漫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说吧, 你跟楚铭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漫漫心里咯噔一下，她不自在的搅动着双手，“什么，什么开始啊，娘，你说什么呢？”难不成她娘真的知道了？按照她娘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会隐忍到现在, 中午回来不就应该爆发了？ 曹三妹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拧她的耳朵，“死丫头还在这跟我装呢, 楚铭可是都跟我交代了。”说道楚铭她就不免响起楚铭说过的话, 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往上冒。 “哎呦, 娘, 疼疼疼，”她娘居然知道了？陆漫漫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装作很疼的样子, 喊疼。 依旧是一声冷哼，曹三妹松开了手，谁让这是自己的亲闺女呢, 闺女做错了事，走错了路，她这个当娘的就得受着。 见陆漫漫低着头，曹三妹苦口婆心的劝着：“丫头，不是爹娘势利，楚铭什么身份，你跟着她要面对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就是简单的住牛棚、干重活这些？你哪怕是看上个家境贫寒吃不上饭的，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娘也不会阻拦，怎么偏偏就是楚铭呢？” 陆文聪也紧跟着开口：“是啊，闺女。你看隔壁董立诚他们家，楚妍一个女的他们都不同意，何况是楚铭。你要是跟他在一起，那就是楚家人要上楚家的户口本的。从一个根正苗红的贫农红二代到地主的后人，其中的差距又岂是一点点？” 陆漫漫有苦说不出，她爹娘说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她跟爹娘一样没有经历过后世，自然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可偏偏她已经活了一辈子，她见识过未来的发展，知道楚铭将来会被平反，更是见证了楚铭因为她一辈子都没有娶妻。 她喜欢楚铭吗？一个人陪伴了她几十年，再冷的心也被焐热了。上辈子是她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哪哪都配不上楚铭，直到老死都没敢迈出那一步。 现在她不想错过了，她想赌一把，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楚铭现在是把她放在心里的。 生命之水的事情可以告诉父母，app的时候她也可以让父母知道，只有重生这件事，她想要捂得严严实实。 不告诉父母自己上辈子受的苦，就没办法说明楚铭的事情，也就没办法让爹娘放心。就好像是一个无限的死循环。 她斟酌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爹娘，我知道楚铭的身份是个很大的问题，可是你们看现在国家的政策一天一个样，说不定有一天楚铭就不用被教育了呢？假如他能恢复正常人的身份，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你们看，楚铭没爹没娘，同父异母的哥哥们死的死老的老，楚家剩下的都是小一辈，也没人敢管到他头上。我要是嫁给她也不用担心处理不好婆媳关系，更不用去应付妯娌。楚家人谁要是让我不高兴，辈分都能压死他们。” 陆漫漫掰着手指头数落着，起初她还能很硬气的说着嫁给楚铭的好处，随后在父母的瞪视之下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低下头闭上了嘴巴。 陆文聪和曹三妹无声的交流一眼，看闺女的样子是对楚铭‘情根深种’了，他们倒是想要强行拆撒，又怕闺女跟他们要死要活的。 感情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些，做家长的越是干预，孩子越容易跟你对着干。 就好比董家，他可是听屯粮说了，以前董立诚要死要活非娶楚妍不可，董家老两口说什么都不管用。最后人是娶进来了，却闹的董家家不成家。刚开始董立诚多宝贝楚妍啊，如今呢？听说董立诚现在不到天黑都不回家，就怕回去看到楚妍跟他娘闹腾。 有楚家这个前车之鉴，楚铭长的又是那个样子，他们也害怕啊。 现在想想楚家人还真是害人不浅，前头来了一个楚妍败坏闺女的名声，现在又有一个楚铭想把她娇生惯养的闺女叼走。曹三妹复杂的看了陆漫漫一眼，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今天楚铭跟娘保证了，说给给他四年时间，到时候他一定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听到这里陆漫漫抬起头，她没想到楚铭会跟她娘说这些，也好奇她娘的反应。 曹三妹没好气的给她一个白眼，“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跟你爹最盼望你能好。我想了一下午，既然你喜欢他，他又说出那种话，我索性就给你们四年时间。四年之后他要还是这种身份，你也别怪娘狠心拆散你们。” 看到陆漫漫惊喜的眼神，她继续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来讨债的，瞧你那高兴的样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四年你俩不许私底下见面，更不准做出丢人的事情，要是让人传出什么，你也别怪爹娘心狠了。” 想想高富媳妇说的话，她就气的心肝疼。 陆漫漫赶紧站起来凑过去，讨好道：“娘，你放心，要是四年之后他还没混出个人样来，不用你说，我第一个就把他扔了。到那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 母女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陆文聪却在这个时候泼起了冷水：“作为身边人是最能发现异常的，丫头你可做好了被楚铭发现秘密的准备？”情爱能值几个钱，谁能保证楚铭知道闺女的秘密之后不会生出贪婪之心？ 还有楚家那群人，等将来楚铭发达了难保他们不会凑上来。 她真是气糊涂了，刚才只顾着想怎么拆散闺女跟楚铭，险些忘记了闺女身上是带着秘密的。此时听陆文聪提起来，曹三妹也紧盯着她，想看看闺女是什么想法。 “爹娘，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你们从来没问过我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我也从来没主动提过。娘你应该还记得楚铭曾经给我的那个盒子，实际上我得到的那些东西跟这个盒子有很大的关系。” 见爹娘彻底愣了神，陆漫漫微微一笑，“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楚铭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你的意思，楚铭知道那是个宝贝，还把它送给了你？”陆文聪没见过那个盒子，曹三妹却是知道的，那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收下的呢。看到闺女点头，她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铭自己过的什么日子他自己最清楚，曹三妹还记得她第一次接触到楚铭的时候，深秋微冷的天气，别人都套上了薄棉袄、厚毛衣，只有楚铭还穿着一扯就破的裤子。 明明有着能改善自己处境的宝贝，却转手送给了闺女，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刚才那些反对的话仿佛就是一个笑话，连宝贝都舍得给闺女的人，将来能不对闺女好？ 夫妻俩的意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陆漫漫悄悄地退了出去，很好心的给了爹娘空间，让他们消化消化刚才的信息。此时她有些担心楚铭，也不知道中午她娘跟楚铭说了什么，肯定不会是好话就对了。就楚铭那爱钻牛角尖的性子，不知道会不会乱想。 想到这里她有些坐不住了，拿起钥匙就往代销点走去。此时天还没黒透，别人看到她去代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还跟她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她在代销点坐了没多久楚铭就来了。看到楚铭她还有些惊讶，随后看到跟在楚铭后面的赖三，紧张的心才算是收回来。 赖三很好心的给两人关上门，屋里有些阴暗，陆漫漫拿出一根蜡烛点上。“听我娘说你给她许诺了？”说到这话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自己说自己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奇怪。 楚铭一眼不眨的盯着陆漫漫看，要不是听见他轻声的嗯了一下，陆漫漫都要以为他没听见。 他今天冒险过来也是因为这个，没听到陆漫漫亲口说答案，他心里实在是害怕不安。哪怕是赖三说了明天过来打听情况，他依旧不踏实。此时见到陆漫漫出现在代销点，他先前的不安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漫漫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怕他担心的吧，这是不是说明不管她父母说什么，至少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到这个结果他的心里泛起微微的甜，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天色虽然晚了，陆漫漫也担心有人过来，她决定长话短说：“我爹娘一开始是不看好我们，我娘甚至还拿你那个四年之约想要糊弄我呢。然后我把app的事情跟我爹说了，不过我没说太仔细，只说东西是你给的。我爹娘挺震惊的，我想现在他们应该不会太反对我的事情了。” 这样神奇的东西说给就能给，并不是谁都有如此魄力的。至少他们通过这一点看到了楚铭的诚意。 进楚铭神色放松下来，陆漫漫有些不太高兴了，她哼唧一声，“我爹娘认同你，你就这么高兴？” 看到陆漫漫撒娇，楚铭心情愉悦的眯眯眼，“因为我知道你很在乎爹娘，我想让你开心，自然就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这话成功的取悦了陆漫漫，她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赖三大喊：“陆家婶子，真巧啊，陆同志刚刚出去了，让我帮忙在门口看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着急，赖三找的这个理由一定也不能让人信服，至少陆漫漫都恨不得过去抽他嘴巴子。 就赖三在大队的名声，自己是脑袋抽了还会让他帮忙看代销点？这个理由一看就有猫腻好吗？ “怎么办，我娘来了？”陆漫漫着急的抓着楚铭，此时她恨不得地上有个老鼠洞，然后把楚铭变小塞进去。 今天才跟她娘说了两人的事情，还保证不会私底下见面，结果转头她就跟楚铭待在一起，这让她娘怎么想？ 这下完了，恐怕她跟楚铭都落不着好。 ☆、工农兵大学 曹三妹在这里看到赖三还有些疑惑, 当他听到赖三不正常的声音, 脸色开始难看。看到关闭的房门,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曹三妹推开赖三, 拉开门就往里走。 不巧，此时陆漫漫正伸手拉着楚铭的胳膊。曹三妹的脸黑了，她上前拽过陆漫漫，面无表情的看着楚铭：“天色晚了，代销点要关门了，你们要买东西去公社的供销社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就往外走。 陆漫漫回头对着楚铭露出一个哭丧脸，楚铭安慰的对着她笑笑，随后紧跟着走了出去。 怕曹三妹回去数落陆漫漫, 他趁着她锁门的时候，赶紧表态：“婶子，我楚铭说话一项是说道做到, 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私底下不会再来找漫漫。只要您说话算是, 四年之后您就等着我来娶漫漫吧。” 曹三妹正在气头上, 也不理会他, 锁好门拉着陆漫漫就走了。母女俩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等回到家，曹三妹气的对着陆漫漫的胳膊来了一下。“我说你俩怎么勾搭上的呢, 原来是有人给牵线啊。” 听到曹三妹的声音，陆文聪当下就问怎么了。曹三妹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因为担心出去找人, 结果发现两人在代销点约会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俩人倒是精明，还知道找个人过来给看门。”想到这里她就生气，要不是这次高富的媳妇胡搅蛮缠，他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一想到之后两人在一起，高富媳妇的眼神，曹三妹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天才骂了人家，转头就发现闺女真的跟人好上了。打脸来的太快，她的名声全完了。 自知做错了事，陆漫漫低着头任由她娘数落也不回嘴。陆文聪看不下去，他伸手扯了一下曹三妹，“孩子都知道错了，赶紧的洗洗手吃饭去吧。”说着还给了曹三妹一个眼色。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是滋味，吃过饭回房间，曹三妹盯着陆文聪，“你想说啥？”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是有话想说。 陆文聪难得拿出一支烟来抽，他吞吐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说楚铭哪里好，值得闺女看中？”就因为他把那么个宝贝给了她？好吧，他必须要承认，在明知道是宝贝的情况下，还能毫不犹豫的送给别人，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 曹三妹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哪知道。”想起这件事她就有气，哪里会想那么多。 陆文聪似乎也没指望曹三妹回答出什么，反而接着说道：“咱闺女以前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大队，接触的人太少，心思也单纯。楚铭那长相你也看见了，你看看今天中午去送饭的闺女有多少个？” 楚铭那长相确实很招人，哪怕是知道他的身份，不还有姑娘凑过去。 “咱们今年的工农兵大学招标就快要来了，我寻思着今年就把漫漫的名字报上去。”公社每年都有三个工农兵大学的招生名额，社长还算是个公平的人，从表现最好的大队开始往下轮。三个名额除了公社排名第一的大队每年都有一个名额，其他的大队去争取剩下的两个名额。 高坪大队读书人不多，在公社排名也不靠前，本来去年就应该有他们一个名额的，那时候大队欠的公粮没交，又接着借粮，是以这个名额就被别的公社拿走了。 今年收成好，除了应该交的公粮，他们还准备还一部分欠粮，按理说今年他们能拿到一个名额。 上大学啊，曹三妹眼前一亮，随后她又有些担心，“这个能成吗？”仔细想想大队里除了那些知青确实没有谁的学问比闺女高，但是这个大学看的不是学问，是个人贡献。而且大队还有个高秃子，别以为她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知青那边都有人去给高秃子送礼，就是希望到时候大队能把自己的名字递上去。 虽说到了公社还需要参加一轮选拔，毕竟上去了就还有希望不是。 高秃子那家伙贪财，可就指望着每年的这一个时候呢，他能轻易松口不推荐别人？ 吸一口烟，陆文聪深吸一口气，“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了，咱们大队同样每年往上面报两个名额，可是你看选拔的时候，是咱们本大队的人呼声高还是知青呼声高？谁都不是傻子，村里人自然更偏向自己村子土生土长的人。” “漫漫虽然贡献少，可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呢。我仔细观察过往年工农兵大学的事，基本上只要是大队长的直系亲属，那就没有不通过的。至于高秃子那边，好说，回头我去跟他说说这事。秃子虽然贪财，大是大非上还是靠得住的。” 往年推荐名额，高秃子虽说推荐的都是知青，那几个知青在村里表现的也算可以，虽然不算出彩，也没有拖后腿的事情。 他还记得高秃子说过，“我承认我高图贪财，我虽然贪财，也不会拿咱们大队的脸面去贪。就他们还不值得我给大队丢脸。再说了，正是因为我知道咱们大队的人不会选上，我才收礼的，要是轮到咱们大队，我肯定选我老高家的人啊。” 高秃子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去年他推荐的就是他自己的闺女高璐。至于今年不出意外他还是会推荐高璐吧。 陆文聪原本想着过段时间去找高秃子说说这事，没想到高秃子率先来找他了。“老陆，今年工农兵大学的事儿，你有什么章程？”工农兵大学虽然九月开学，五月间这个推荐就开始了，之后还要经过各种调查，八月中旬差不多就能批下来。 “秃子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过段时间找你说这个事呢。去年这个名额咱们没争取上，今年三个里面应该有咱们一个，我家漫漫正好高中毕业，我打算举荐她。你呢，还是打算让高璐去？” 现在讲究民主，并不是他说让陆漫漫去就能去的，而是要通过开会让大家表决，最后选出一两个人出来交给公社，接着再由公社决定把名额给谁。 听到陆文聪的打算，高图一点也不意外，他点点头，“成，那我也推荐漫漫侄女。”发现陆文聪听了他这话脸色有些奇怪，他不高兴了。“哎，我说老陆你那是什么表情，感情在你们心里我就不能跟你有一致的时候？” 陆文聪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想着你去年选的高璐么，我还以为你今年还选她呢。”这种事情选亲闺女不是更好，对自己也更有利。 高图听了这话脸色不太好看，他也没准备隐瞒陆文聪，“我家高璐这不都订婚了，婚期都说好了，就在今年六月。她到时候就是满囤大队的人了，没必要占我们大队的名额。另外我听说漫漫侄女不打算嫁出去？你这是准备招婿了？” 不等陆文聪回答，他点点头，“漫漫侄女有文化又是咱们大队土生土长的人，选她比其他人划算。”他又不是真的傻，那些知青为啥拼了命的想要这个名额，还不是想通过这个回城享福。要是真让他们得了这个名额，到时候谁会想着回来建设他们大队？ 陆漫漫就不同了，她爹娘都是大队的人，又只有她一个闺女，将来就算在外面结婚了，也是要回来的，不然老陆两口子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