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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什么?! 因为唐如卿在查看季秀林的伤势的缘故,两个人距离极近,虽然季秀林的声音细弱蚊吟,唐如卿却依然听见了,她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僵硬,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失去支撑的季秀林彻底晕了过去,唐如卿看着倒在地上的季秀林,一时间却不敢靠近。 殿下…… 他在喊什么人? 一个历经了两朝兴衰的jian佞,他在重伤昏迷之际会喊什么人“殿下”? 如果不是唐如卿确定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疑点,她几乎要以为季秀林已经认出了她来。 可她七岁离宫,季秀林是在之后才混得风生水起,即便是看见她原本的样貌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谁! 唐如卿如此自我安慰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去查看季秀林的情况,一看之下却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意志才让他能拖着这样的身子毫无反应地走完这么长的一段路,这真的还是人吗? 唐如卿打了清水替他清理伤口,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那一声“殿下”,如果季秀林不是认出了她,那就是还有什么隐情。她完全不能想象季秀林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牵绊,会让他在重伤垂危之际还念着。 第39章 治疫 季秀林醒的很快,他的高热还没有褪去,眼睛里还蒙着一层雾气,看上去毫无攻击性,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黎明,唐如卿坐在他不远处的石头上,手肘支在膝盖上打瞌睡,看上去应该是守了他一整夜。 高热导致的四肢酸软让季秀林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因此他放纵着自己躺在地上,轻若无物地目光落在唐如卿身上,好像要透过她陌生的皮囊看进她的灵魂。哪怕明知唐如卿守在这里只是为了能够有人镇住永州的乱子,他依旧心乱如麻,可他的目光却没有办法从唐如卿身上离开,思绪放空地看着她的睡颜。 刚刚放亮的天色带着一点凉意落在露珠上,好像被晶莹的珠子拆散成了细碎的光,唐如卿极浅极淡的梦境被这样的惊扰打碎,她恍然惊醒,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季秀林不知为何,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竟然觉得心跳有些过速,好似多年前就被抽离的生命力瞬间又被注入到了早已干涸的身体中,这种感觉陌生得几乎叫人不安。 唐如卿没注意到季秀林的异样,她随意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去摸季秀林的脉象,略高的温度首先叫她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的铁人,这也没见你醒过来嘛。” 话虽如此,唐如卿却知道伤成这样还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季秀林虽然体温仍旧偏高,相比于昨晚却已经退了不少,而唐如卿瞧着他的脉搏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强健有力,甚至有些过速,如果不看他仍未恢复的脸色,恐怕要以为这就是个正常人了。 这样的恢复力让唐如卿有些惊讶,下意识地想起了他满身的旧伤痕。 季秀林感觉到唐如卿松开了她的手腕,那种熟悉的气息一旦离开,就好像是剪断了缠在季秀林心上的一根线,让他略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就他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季秀林无端的紧张起来,唐如卿的手已经碰上了他的脖子。 季秀林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僵硬,紧接着他便被唐如卿扶着半坐了起来,她身上的气息笼罩在季秀林身上,几乎让他快要窒息,季秀林连气都不敢喘,生平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遇到假装昏迷的境地,而这时候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季秀林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唐如卿认真的脸。 “你醒了?” 季秀林的眼底既没有警惕也没有杀意,唐如卿有些惊讶,干脆将手上的竹筒放下,扶着季秀林坐了起来,才再次将水递到他手上:“督主的体质果真是远超凡人,这样重的伤也醒的这么快。” 季秀林手上握着冰凉的竹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脏的位置好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怅然若失。然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才喝了一口水。 见他醒过来,唐如卿很识时务地和季秀林拉开了一定距离,没什么规矩地半支着腿坐在那儿,心想这人可当真是看不出一丁点情绪来,她自幼在宫中也见过不少嘴脸,却没见过哪一个隐忍到了这种地步。 没什么来由的,唐如卿想起昨晚的梦境来——她很少会梦见过去的事情,昨晚是一个例外,幼年时在宫中的记忆裹成了一团乱梦,一个接一个地往她的脑子里钻,扰得人不得清净,可她连季予安的模样都已经记不清了,这梦境就像是隔了一层雾,完全没有记忆中的样子。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季秀林知道他这个身份不应该和唐如卿产生什么交集,唐如卿的喜怒和他都没有半点关系,可他仍是有些不安,希望唐如卿能够说出来,无论是怒气还是高兴,都坦诚相待,就像是她对言饮冰所说的那样。 季秀林垂下眸子,喝完了最后一口水,唐如卿自觉地从他手中接过竹筒,又递过去一套干净的衣服:“荒郊野外的,督主的旧衣虽然破了些,却已经洗过了,就将就些吧。” 季秀林直到此时才发现,他身上盖着的是唐如卿的外袍,这个认知好像是一团guntang的热气,从头浇灌下来,烫得他连手指都蜷缩起来,接衣服的动作都显得不协调。只可惜他脸上毫无表情变化,唐如卿还以为是他伤势太重行动不便,叹了一口气将衣服塞到他手上,随后拿回自己的外袍,毫无芥蒂地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