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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日兄长启程去边境时,她在队伍中瞥见的人,是穆宜妗。 没想到她竟是对兄长用情至深到此,不惜逃出穆家同他一道北上前去边境。 下一瞬沈初黛意识到了什么,心猛地沉下去急声道:“可是兄长出了什么事?” 穆宜妗在她面前跪下,未顾得上行礼请安,便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原是七日前便有潜在大梁的探子传来消息,大梁皇帝病重、药石无医,二皇子梁威趁此几机会发动了宫变,幸而被大皇子梁永及时发现镇压下去,但在混乱中,大梁皇帝病情加重、不慎死于那场宫变。 这消息被大梁皇室封锁,外头没有一丝风声,幸而被探子冒死探得。只是这消息还未来得及送入京城,当晚邯城便被足有三倍邯城兵力的大梁军队包围。 兵力悬殊如此,沈桦安亲自下场带领沈家军,以着最少代价击退了大梁军队的第一波攻击,自己却被箭羽射中了胳膊。 这般伤势对于沈桦安这种领兵作战的将军再常见不过,可是在这一战之前,大梁早已派jian细潜入邯城,在士兵百姓中的饮水中下了天花五毒散。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溶于水中便是连医术精湛的大夫都难以察觉,人饮用下混入天花五毒散的水,并不会立刻起作用。 可若是人一旦受了伤,此毒便会立刻发作,心肝脾肺腑皆像是被火燃烧,所受伤势越重、所服下的毒越多,此症状便越重。 只是这毒药的原材料极为繁复,足足有一百多味药材,其中不乏珍贵药材,故而难以大批量制出。 落入饮水中稀释后的毒性只会让人感到不适,并不会导致人的死亡,但五脏燃烧的感觉也足以让人受尽折磨。 可沈桦安的状况有些不同,他的饭菜被下了此毒,又身受箭伤刚下战场便吐了口血,昏迷不醒。 敌方兵临城下,主将却身中剧毒无法行事,无疑是最糟糕的事,虽然副将们竭力想将此事压下,可还是免不了消息泄露,再加之饮水中被下了毒药之事被有心人散播,无论是百姓和将士皆都人心惶惶,不敢全力作战,生怕一不小心毒便发作。 邯城虽是易守难攻的宝地,可如此僵持之下,却是支撑不了多久。 好在前几日沈桦安转醒过一次,告知了一直守在床榻前的穆宜妗与副将张鉴此毒名字,不惜一切要他们迅速将此消息传递给远在京城的沈初黛。 邯城宛如置身于密不透风的铁桶中般,任何消息都无法传递出去,仅有的几队送消息出去的将士也皆被截下。 最终用了几百名将士的牺牲,穆宜妗与另一位将士江通终于被送出大梁的包围圈。 江通前去附近的宁城请求支援,穆宜妗身有穆家令牌,一路从进入京城畅通无阻,却是因为太过劳累在抵达京城后,便摔下马昏迷了半天,醒了后全身行李与马匹都已被贼人偷走。 幸而侥幸在皇宫门口遇见梁缙,这才能有幸见到沈初黛。 沈桦安之所以不惜一切,要将此消息送出来,是因为这毒药罕见,所知解毒配方的人更是知之甚少,而沈初黛就是这知之甚少的人之一。 此事仅有师父与兄长知晓,穆宜妗送来的消息必定为真。 穆宜妗瞧着沈初黛脸色愈来愈凝重,她本就遍布疲惫的清瘦脸庞又露错愕:“娘娘,此事您从未收到消息吗?” 她虚脱地瘫坐在地上,这只能说明一点,江通的求助消息并未送达。 邯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 养心殿中,陆时鄞正与礼部诸员商议秋闱之事,正说着书架上的一片书签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被掩在诸臣们的话语下。 “咳咳咳……” 陆时鄞突地猛烈咳嗽起来,握住一块帕子捂住唇,那藏青帕子更是衬得他如瓷般的指尖白皙。 他精致苍白的脸颊染上病弱的红晕,皱紧眉头旋了下太阳xue,声音低哑道:“今日便到此吧。” 礼部诸员止住了声,皇帝身体病弱,中途突然停止议事是常有的事,他们没有任何怀疑地躬身行完礼,叮嘱道:“国事cao劳,皇上定要保重龙体。” 待众人被屏退后,陆时鄞随意将帕子扔在桌上,快步前去拉开书架。 他眉眼间的笑意,在触及沈初黛毫无血色的脸庞凝住。 他弯腰想搀扶起沈初黛,她的指尖抓紧他的袖口,长长的睫毛像是易折的蝴蝶:“皇上,我兄长出事了。” 她将穆宜妗送来的消息说出,长睫下的眸却是坚定清亮着:“我要去帮他,请您让我前去。” 大邺兵力强盛,不乏骁勇善战的将领,她不算是大邺顶尖的将领,却是沈家如今最能信任的将领。 父亲身受重任前去济北王封地监视,二伯父驻守另一片边境,相距遥远传消息前去耗时太多。 沈家能用的上的便只有她了,可她不仅是沈家女儿,也是大邺的一国之母。 皇上会让她前去吗? 沈初黛屏着息等着陆时鄞的答复,来这一路她甚至连要如何回应他的拒绝都想好了,无论如何她定要前去,便是私自跑出皇宫,她也定要前去。 却是见他如墨的眸中一寸一寸浸满柔意,他指尖抚上她的颊。 “阿黛,我等你回来。” “你定要好好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