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对不起。” 钟选的道歉既是因为没有经过许诗的同意擅自调查于宁,又觉得是自己的疏忽让许诗陷入这样的境地。 “之前句芒提醒过我,于宁可能会找你麻烦,所以我请人帮忙查了一下她的情况。不论如何,我都应该告诉你的。” 许诗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一开始她以为钟选是现编了套说辞来替她解围,可当于宁的气势一节一节弱下去后,她才明白过来,钟选说的全是真的。 “谢谢你,我没事。”迟疑了几秒后许诗又说道,“你等会儿有安排吗?我请你吃饭吧。” 钟选用关切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许诗,见她脸色恢复如常,不似刚才那样悲戚,于是温柔笑道:“好。上回吃过你的做菜,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还有这个荣幸,看来今天是有口福了。” 许诗脸颊微微发烫,心跳如鼓。做饭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哪有钟选说的那么夸张。 看着钟选笑意盈盈的样子,许诗心里越发慌乱,顺口说道:“那,那先去逛逛市场,我再叫上蔡一真,人多热闹。” 钟选反复咀嚼着“人多热闹”几个字,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这是,害羞了? …… 于宁匆匆离开后并未走远。计划好的那出戏因为钟选的出现而以失败告终,不过对她来说,戏既然演完了,该得的酬劳一分都不能少。于是她拨通电话,要求对方马上支付剩余金额。 对方气急败坏地拒绝了于宁的要求,理由竟然是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剩下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再给。 于宁一听,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事情我按你说的做了,谁知道会有人冒出来给许诗出头。我劝你乖乖把钱转过来,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人道:“威胁我?告诉你,我可都听见了,你欠了债,还搞传销,信不信报警抓你?” 想到逼债的人,于宁语气又凶狠了几分,“你去报警啊,你报警我就马上跑到你们学校门口去闹,让你那些同学老师都知道,今天下午那出戏都是你安排我做的!反正鱼死网破!” 于宁说完,听筒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呼吸声,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待那人的答复。过了一会儿,听到那人用咬牙切齿地声音说道:“转了!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拿着钱有多远滚多远,不准再出现在海棠市。” 于宁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声,挂断电话后,得意地笑起来。今天这事不仅白得了十万,还多了一个提款机,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 问过钟选和蔡一真后,晚餐的菜色定下来,清蒸鲈鱼、樱桃rou、麻小、酸辣土豆丝、青菜豆腐汤,无一不是家常。 许诗一面削着土豆皮,一面时不时瞄几眼刷小龙虾的钟选。围着蓝底细条纹围裙,手上套着粉色橡胶手套,眼神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小龙虾,仿佛精心伺候宠物一般给小龙虾洗澡…… 许诗心里一暖,微微扬起唇角,眼睛里满是笑意。 钟选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百忙之中抬眸盯着许诗,挑眉,“看我干嘛?” 许诗眨了眨眼睛,“监督你,看你洗的干不干净。” 钟选随手拈了只小龙虾伸到许诗面前道:“米其林三星的洗虾水准。” 许诗拿起土豆掂了两下,笑道:“那我的厨艺可配不上你的虾哦。” 钟选将洗好的虾装到簸箕里,小声嘀咕:“我的胃配得上你的厨艺就不错了。” 尽管声音小,但两人站的近,许诗听到后耳尖通红,她不出声,削土豆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诗诗,我想吃rourou呀。”勤耕飞到厨房,立在许诗肩膀上,头上的呆毛晃呀晃的,非常可爱。 许诗偏头看着青耕,“生rou你能吃吗?” 青耕长喙微微张开,一丝似有若无的银色丝线掉了下来。青耕“嘤”了一声,伸出翅膀在长喙上一抹,“生rou好吃的,青耕喜欢。” 许诗笑了笑,“那明天给你买三文鱼。” 钟选点了点青耕的脑袋,这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真是春神的手下? “你这人好不君子,怎么可以随便摸女孩子?”青耕尖声呵斥。钟选哭笑不得,连忙赔不是:“对不起啊,我忘了你是小淑女。” 青耕突然的插科打诨,让厨房里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许诗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做饭。 蔡一真到的时候,许诗已经在做最后一个汤了。她见钟选过来开门,一点也不意外。下午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她已经通过贴吧、班级群以及各种学校八卦团体了解到。 鉴于钟选的挺身而出,她也就不在意他来蹭一顿饭了。 “今天多谢你啊。”蔡一真说道。 “应该的,恰好遇上了。” 恰好?她看了视频,钟选说的话她可听得一清二楚,了解地那么详细怎么都像是很早就准备过的。 饭桌大概是最适合聊天谈事情的地方。 不论许诗还是蔡一真都有满肚子疑问想跟钟选确认,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蔡一真率先开口。 “你是不是查过许诗她妈啊?” 蔡一真是不知道句芒的,所以肯定不能说是句芒提醒他注意这个人。于是钟选不紧不慢地剥了只虾放进嘴里,咽下后方才说道:“我听许诗说前不久于宁突然找上门来,就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能是有所求,就顺手查了查。不过,我当时也没想到她会跑到学校门口来闹。” 早知道,就先绝了她想来找许诗的念头。 许诗皱眉道:“她之前一直给我发短信,嘘寒问暖应该也是为了缓和关系弄到钱吧?” 她对这个母亲失望了太久,突然感受到她的“母爱”,除了如鲠在喉的别扭外,情绪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确认于宁只是逢场作戏,压在许诗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那肯定的,所以咱们现在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蔡一真笃定地说道。 钟选若有所思,于宁今天说的话像是精心编排过的,三两句就给许诗打上了偷钱、叛逆的标签。 在大多数亲子关系中,父母处在强势地位,而孩子则相对弱势。人们往往因为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固有观念,下意识地认为孩子大多是调皮的、爱撒谎的,而对父母的印象则多是停留在母爱无私,父爱如山等字眼上,从而忽略了基于真实和客观才是评价一个人处事正确与否的前提。 老师和同学对许诗的家庭情况并不十分了解,单从于宁的叙述,因为刻板印象作祟,潜意识里会倾向于给于宁正面评价,如果许诗的辩解没有实锤来印证,那么迎接她的将是越来越多空xue来风的猜测和谣言。 钟选越是分析,越是觉得心惊。于宁这一手来得太阴损,但从她的“履历”来看,不像是能想出这么一套话术的人。 许诗见钟选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又见蔡一真朝自己使眼色,于是问道:“想到什么了?” 钟选托着下巴问:“你们家没有得罪什么人吧?我觉得应该不是你mama一个人策划的。” 听完钟选的解释,许诗和蔡一真相视一眼,最后许诗摇头道:“虽然我们家跟几个亲戚家多有不合,但从受益者的角度来讲,这么做对他们来说吃力不讨好,所以我觉得不会是他们。至于其他人,我确实不清楚。” 蔡一真弱弱地提议:“要不,问问你妈?虽然……但是,她也有责任吧。” 钟选微微一窒,这是大嫂,不能打。 “不了,看看她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吧。”许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