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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韵推开他, 用手中的宫扇轻轻在他胸前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柳先生看着是个正经人, 偏偏这些登徒子行径耍得熟惯, 想必是熟能生巧。” 柳问梅双目灼灼地望着她, 含笑道:“我倒想孰能生巧, 只我略近一点儿, 你就要骂我是登徒子。也不见别人夫妻恩爱这样难的,只有我。昨儿夜里还是好夫君, 今儿又成了登徒子。” 陆之韵抿着唇笑:“既然这样难,你找别人去。” 她一面说着, 一边赏鉴他尚未完成的画。 柳问梅低头道:“谁让我死心眼呢?” 陆之韵忍俊不禁,又用宫扇在他肩上打了一下,道:“你惯会胡说八道!非但会胡说,还胡画。你看你,画的都是些什么?也不讲究, 什么都往上画。今儿我要续上几笔, 你依不依?” 柳问梅虽是一介文人, 还是入了戏子之流的文人,但他的字画都颇受推崇。因他为人狂傲狷介,他不想做的事, 旁人便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也没用,而他向来不卖画只赠画,赠画也只随他高兴,而这种高兴的时候一概不多,是以他的画千金难求。 而此刻,对这幅未竟的画作,他竟毫不吝惜:“你若肯落笔,自然是好的。” 陆之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心里去,看他是否果真愿意。 片刻后,她果真提笔,在画作上续了起来,不过寥寥添了几笔,这画儿上的风景便更香艳了些,几近于狎昵。 画中二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处,皱得飘逸绮艳的绫罗竟不能蔽体,反倒令人看了更上火。 柳问梅定定地看了会子,又看向陆之韵玲珑精致、灵秀逼人的面庞,若有所思道:“我竟不知,你原来喜欢这样的。” 陆之韵道:“你别和我闹。” 她执笔的手抵着下巴,看着那画,若有所思道:“等你画完,裱好了给我,可好?” 柳问梅问:“你要做什么?” “自有我的用处。” “可。” 在二人说话的时间里,幽浮幽色正和梨香园的人聊些家常,问些他们日常学戏的事。 在苏如玉所居的会芳园里。 苏如玉在放着浴桶的耳室里,一边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等着安王爷。忽听下面有人飞奔着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道:“王爷往这边过来了!” 她忙将那扇子一丢,脸上神色一整,除去身上的衣衫,踏进浴桶里,就站着,一腿跨在浴桶边沿,背对着门帘的方向,拿一只木瓢舀了水往身上淋。 等安王爷进来,看到的便会是如斯模样:背对着着他的美人浑身带露,发髻高挽,散碎的一两缕头发湿黏黏地贴着脖颈,肩头、蝶翼一般的肩胛骨间、玉背上,零星地沾着几片暗红色的玫瑰花瓣。 既有美色,又不显得轻浮狎昵,还能轻易就勾起安王的火来。 然而,等她转过身,安王爷就会看到美人含羞带愁的模样,激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怜惜,她再佐以几句话,从而令他对她产生更深的愧疚之情。 她并不是要等安王爷的垂怜。 她只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当得知安王在她面前甜言蜜语、柔情小意却照样会去别的妃妾房中会同别的女人一起时,她心头那些个少女的心思便死了。只从此,只有怎么在这深宅后院中过得更好些,怎么同碎了她的美梦、害了她的孩儿的安王妃较量。 木瓢中的水和花瓣从她肩头流下。 她在等。 安王爷离会芳园越来越近。 她听到了安王爷同丫鬟们说话的声音。 “你们娘娘在做什么呢?” “娘娘正在洗澡。” “你们下去罢,不用在旁边伺候。” 他即将打起帘子进来。 苏如玉的身姿更柔媚了些,带着一种清纯的妖娆。 她听到珠帘相撞时的响声。 和着木瓢中的水流进浴桶中时“哗啦啦”的声音。 安王撩起珠帘时,见到眼前的一幕,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他眼眸倏地一暗,旋即,像是蹿起了两团火。 他喉头动了动,火头烧得正旺,正待上前狂荡一番,忽听有丫鬟来报:“王爷!” 他恼怒地呵斥道:“急急忙忙的,成什么体统?不是让你们下去,不必前来伺候?这会子又来做什么!” 苏如玉惊得一回头,便是美人受惊的模样。 不待她说话,来人已开了口。 她并不是会芳园的丫鬟,而是是流翠苑的。 她向安王爷行了一礼,道:“王爷别恼,她们倒是将王爷的话都说了的,只是婢子得了王妃的吩咐,倒不知如何是好。王爷和王妃的话,婢子哪边都违不得,只掂掇着,想着事关重大,遂斗胆一回。” 安王爷上头的血登时冷了下去,问:“何事?” 那丫鬟道:“王妃不肯多说,只说请王爷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若王爷问起,便让婢子告诉王爷说与王爷的大事有关,她一时拿不准,还要请教王爷,务必求个万无一失。” 安王爷皱眉,看了苏如玉一眼,正待和她说两句话,那丫鬟又道:“王妃急得了不得,正等着王爷呢,让婢子请王爷千万快去!” 安王爷有心想和苏如玉说两句话,但碍于陆之韵的丫鬟在场,倒什么都不好说了,只和苏如玉惊惶的眼对视片刻,转身掀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