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两位嬷嬷闻琴而知雅意，等着春燕一拐进了拱门，这就笑着看向了那两个小丫鬟，道：“两位姑娘，为了不惊扰皇上，就只能委屈你们了。”说着，她们就上前，把两个丫鬟的嘴巴一捂住，就扭着她们过小路给压倒了扶柳殿后院的空屋子里面，送里面一丢，就把门锁上，在外面道：“两位姑娘还是安生些的好，不然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还请两位嬷嬷帮着我们给春燕jiejie递上一句话，今日我们并不是故意擅离职守的，只是真的因为午饭的时候吃坏了东西，肚子疼的受不了……” “这话姑娘还是留着等春燕姑娘来了再说吧，我们两个婆子只不过是听命关着两位姑娘而已。还请姑娘不要让我们难做。不然的话，我们也就只能够绑了两位姑娘，然后堵住姑娘的嘴巴了。” 外面的两位嬷嬷说着冷笑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屋子里面彻底安静了下来，这才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口闲聊了起来。 春燕让两位嬷嬷把这两个失职的小宫女押了起来之后，就去厨房端了一些刚刚做出来的点心，重新回到了扶柳殿伺候。趁着司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林苏点了下头。林苏心中明白，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着重新给司钺续了茶，继续说起了昨天众人离开之后，她和赵太后之间的谈话。 “因着在闺阁之中的时候，陪着母亲去过陈家之间，臣妾跟陈妃之间还是有些往日的交情。”林苏低声说，“只是因为进宫之后两个人地位不同，她又成了长辈，来往自然也就少了些。自先皇驾崩之后，臣妾当时就曾经跟皇上求过恩典，照顾她一二。” 司钺抿了一口茶，这才道：“朕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苏这才微微的笑了起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平日里面我和陈妃也有些来往。”她垂下了眼帘，“至于昨天在太后的宫中，其实陈妃的那些话，臣妾也很是吃惊。毕竟守皇陵向来是犯错的妃子、宫女才会去罚去的。陈妃主动这么要求，臣妾当时心中就觉得不对，虽然她之前在臣妾面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司钺一眼，林苏的眼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加上太后当时的神色不对，臣妾一时竟然惊慌失措，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只怕，陈妃知道了臣妾的话，是要怪臣妾的。” 224 蓝嫔有孕 “陈妃在宫中向来循规蹈矩，做事情也是恪守宫规。”听了林苏的话，司钺淡淡的评价了一句，看着不安和担心的林苏，就低声道：“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到底是如何，母后和朕心中自然是有定论的。”却是提也没有提一句蓝太后。 林苏心中自然是明白了司钺的意思，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下头，乖巧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气轻快的问起了司钺晚上想要吃什么，现在就让厨房去准备。 “朕过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晚饭就留在那边吃了。”司钺笑着说：“倒是那两个小家伙，朕这些日子忙，都没有多陪陪他们，没有想到特意忙里偷闲过来一趟，他们竟然睡的那么安稳。” 林苏神色一点异样都没有，闻言掩唇轻声笑着道：“如今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要多多睡的，就连吃的也比平时多了些，几乎是三两天就是一个样子了。” 司钺起身去耳房中看了熟睡的两个小家伙，见他们脸色红润，睡的安安稳稳这才和林苏一起放轻脚步出了耳房。 他心中有数，因此也就又留在扶柳殿安抚了林苏一番，这就摆驾去了赵太后那边。 林苏送了司钺离开之后，就回身细细的想了下自己前前后后的说辞，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口气，交代了奶娘看好两个孩子，这才躺在了内殿里面又眯了一会儿。 等到她昏昏沉沉的被春燕摇醒的时候，只见春燕一脸的焦急之色，“主子，您醒醒，宫里出事了。” “什么？”一听到宫里出事了，林苏猛然就做了起来，只觉得那丝睡意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伸手就抓住了春燕的手，冷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蓝嫔，蓝嫔被人查出有了身孕！” “什么？！”林苏不敢置信的皱起了眉头，“皇上已经多日没有招她侍寝，让她安心在青霞殿养神。她怎么可能会怀有身孕！？” “娘娘，这消息一点都不差。之前蓝嫔娘娘因为屋子中冷，身边的小丫鬟怠慢了，就冲出了屋子斥责那些小丫鬟，谁也没有想到，外面天冷水结成了冰，蓝嫔娘娘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春燕手脚利索的服侍着林苏起身，穿戴好衣服，一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那伺候的子辛听到了响声，从厨房里面出来，就看到蓝嫔娘娘裙角染了血渍，因此慌慌张张的去请了御医。” 林苏闻言微微一顿，这才示意春燕帮着自己洗漱，坐在梳妆台前让她帮着自己绾起发髻，这才低声问道：“请过去的是哪位御医？” “是孙御医。据说等到孙御医到的时候，蓝嫔娘娘已经血流不止，面如纸金……”春燕手脚利索的给林苏绾了一个牡丹发髻，在百宝阁里面挑了一支简单的珠花插在了云鬓之间，这才低声道：“还好孙御医医术了得，才救下了蓝嫔娘娘的病，然而蓝嫔娘娘小产的事情，也因为子辛一路上慌慌张张的跑去御医院求救抓药，因此蓝嫔有孕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宫中。” 林苏略微点了下头，擦了一些白、粉让自己脸色显得苍白了些，这才低声道：“也就是说，如今两位太后都已经知道了，皇后那边只怕也得了信儿……皇上之前说是去探望赵太后，只怕也已经知道了。” “是的，刚刚皇上派了常公公过来跑了一趟，说是请主子过去。”春燕点头。 林苏闻言却立刻皱起了眉头，“点了名让我过去？” 春燕点了下头，“不过常公公倒是不怎么着急，因此奴婢也就先把事情跟主子说清楚。” 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林苏的手里，春燕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只是那孩子却是没有了，听孙御医的话，那孩子还不满三个月……主子，那蓝嫔娘娘被安置在青霞殿已经有大半年了……” “别说了，这件事情，不光是你清楚，这后宫之中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楚。”林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被火一样烧的疼痛。就如同前世快要死的时候一样，痛的她只觉得四周一切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伸出了手，沉声道：“你扶着我出去，既然皇上点了名让我去青霞殿，就算常公公不紧赶着催我们，我们也不能太晚了，皇上等着。” 春燕连忙低头扶着打扮得当的林苏出了内殿，外面常富贵早已经准备好了青釉小马车等着，见了林苏他也没有多话，只是行了礼，就开门见山的请了林苏上车去青霞殿。 “皇上脸色不大好看，却不像是对蓝嫔娘娘生气。”常富贵亲自扶在林苏的另外一边，低声提醒着她，“说起来，早两个月，青霞殿外面的枫树林叶子都红了。皇上有日心情好，晚上就让奴才在那边摆了个小桌子，酌酒看红叶……” 林苏只觉得心中一紧，抓着春燕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松开。 “多谢公公提点，公公的心意，我谨记在心。” “娘娘客气了，奴才不过是话多而已。还请娘娘不要嫌弃奴才多嘴才好。”常富贵淡淡的笑着，扶着林苏上了马车。 林苏一坐在马车之中，脸上淡淡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了。 常富贵那隐隐约约的提示，正验证了她之前大胆的猜测。 只怕蓝嫔没了的那个孩子，是司钺的！ 司钺已经二十多岁，却只有一子一女，算起来也算是子嗣艰难。赵太后跟司钺是母子天性，总觉得开枝散叶最好，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生的，她可能并不看重。 而对于司钺来说，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骨rou……当初皇后的小皇子薨的时候，司钺足足过了小半年才算是真的放开了心怀，这还是因为李茉姗留下来了一个能够接替小皇子的皇子阿福。 虽然这个孩子没有保住，可是想到蓝嫔说不定就因为这个滑了的孩子重新翻身……林苏的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修剪圆润的指甲就陷入了柔软的掌心里面。 225 安顿蓝嫔 蓝嫔有孕的事情可以说是一下子就大乱了林苏之前所想的一切安排，加上她又因为意外小产，只怕……只怕皇上想起了往日的柔情蜜意，是会心软的。 皇上毕竟是对蓝嫔还有些恩情，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在青霞殿喝个小酒，就喝到了蓝心的床上呢。 这么想虽然不敬，可是林苏却忍不住在心中连连冷笑，就连脸色也难看了不少。她想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可是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蓝心那张娇俏的脸来。 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想，马车就慢慢的停了下来，常富贵在马车外面低声请林苏下车。林苏坐在上面并没有动，只是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伸手轻轻拉开了帘子对着常富贵伸出了手。 稳稳的被扶下了马车，林苏站在青霞殿外面略微停顿了一下，这才示意春燕去门房那边通报。 门立刻就打开了，林苏看着青霞殿之中冷冷清清的样子，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微笑，这才示意常富贵先行通报，而她则扶着春燕的手，带着身后的宫女慢慢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她登上台阶朝着屋子里面看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蓝心趴在司钺的怀中低声哭泣，而蓝太后和赵太后分别坐在主座的左右，脸色竟然是一致的紧绷着，不露一点的声色。 让林苏真正吃惊的是，周淑娴竟然站在了司钺的身后，神色间带着同情和感同身受的表情，低声似乎是在安慰蓝心。 在她赶来的这段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却不是多想的时候，她略微放重了脚步，常富贵这才上前低声道：“皇上，贤妃娘娘过来了。” 林苏迈脚进了屋子，先是个司钺、两宫太后、周淑娴行礼，这才侧立在一侧，看也没有看蓝心一眼，低声道：“不知道皇上招臣妾来青霞殿所谓何事？” 她开门见山，不打一点的花腔。 毕竟，就算是蓝心小产了，这些后宫的事情，有着两位太后，又有着周淑娴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实在是不应该叫她过来才是。 司钺松开了蓝心，示意一旁的常富贵扶着她躺下。常富贵上前，却没有想到周淑娴竟然比他更快了一步，扶着蓝心就让她歪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蓝心meimei不要太过于伤心。毕竟你还年轻，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林苏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一切，却依然不动，似乎对屋子里面气氛的变化没有一点察觉一样，静静等待着司钺。 司钺看着她低眉垂眼，神色一本正经，眉眼之间却带着一丝红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着一种内疚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后宫之中的女子，皇后周淑娴他要防着，魏甜甜等人却又只不过是单纯的喜欢她的好颜色，王琉莲虽然向来聪慧，却没有林苏的远见，那些贴心也不过是一个一般女子的贴心。 李茉姗当年确实是一朵娇艳的解语花，然而却因为生下阿福落下了毛病，没有多久就薨了。 也只有林苏，容貌从来不比其他人差，自有着她自己的一番风情，平日里面小意逢迎，温柔柔情。关键的事情，跟他也有着共同的看法。既是是红颜，又是知己。 因此，在司钺的心目中，林苏的地位是独一份的。 那日不过是心中有些烦闷，所以才到了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独酌的，却没有想到恰巧半醉半酣之间看到了一身素衣，身姿又如同弱柳扶风一样的蓝心，一时没有把持住。 蓝心是蓝家的女儿，这点纵然是没有公开，可是司钺心中还是有数的。所以，身后他什么都没有说，更是提也没有提起过。 就是不想给蓝心死灰复燃的机会，更是不想让自己再次被那娇柔的容姿而触动。 然而，这流掉的，毕竟是他的骨血。特别是看到蓝心更加惨白的脸色的时候，他的心似乎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 蓝心只不过是后宫的妃嫔，有着林苏在平日里面看管，定然不会真的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情况吧？ 想着，司钺就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林苏。 司钺在想什么，林苏根本就不知道。 只是迎上那略微有些担忧和愧疚挣扎的目光，她心中猛然一紧，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然后林苏就屈膝行礼，“皇上若是有什么吩咐，就请吩咐。” 虽然猜测不到司钺的真正心意，可是若不是要吩咐她做什么，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特意把她给叫了来呢？ 然而，司钺听到她这话，心中却似乎是有着一股暖流流过，只觉得熨帖而舒服。 “是这样，这青霞殿向来冷清，本来是为了让蓝嫔好好休养，却没有想到因为离的远，却出了意外。朕记得你身边有个叫做秋晏的丫头，向来会照看人……” 司钺的话一字一句的钻入了林苏的耳朵，她听着听着从不敢置信到最后的麻木，心中竟然一片死一样的疼痛。 没有想到，司钺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他竟然想让蓝嫔搬到扶柳殿去住！ 扶柳殿除了身为妃子的她住的主殿之外，另外还有当初皇后身边的小皇子被抱养过来的时候住的青霜院，以及紫霞院，绿竹院和赤云院。然而，这皇宫之中并不是没有空着没有主子住的院子，司钺竟然会想着让蓝心住在自己的扶柳殿之中？ 林苏心中不管是怎么样的波涛汹涌，面子上却是不显一点的。她轻声说了扶柳殿的布局，又比评了一下四个院子的大小和环境，这才看向司钺和蓝心，低声道：“不知道皇上属意让蓝嫔meimei住在哪个院子呢？” “青霜院小皇子曾经住过，”司钺沉吟了一下，然后才道：“绿竹院和赤云院又离你偏远了。朕本意是你们两个能够有个伴，相互照看着，住的太远了也不好，蓝嫔就住在紫霞院吧。” “是，臣妾这就回去让人把紫霞院给收拾了出来。”林苏笑着应了下来，又一一给众人行礼，一点都不落了大方，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坐上了马车。 只是，一上马车，两行清泪就从眼中涌了出来。 226 各怀心机 林苏都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麻麻的，木木的，似乎带着点痛。马车摇摇晃晃慢慢的朝着扶柳殿的方向走去，她打开了那雕花的窗户朝着外面看去，只觉得冬日里面，皇宫里面的景致也带着一丝丝的萧索，那干干净净只剩下枝桠的树看的她心中一阵的落寞。 马车最终停在了扶柳殿里面，林苏扶着春燕的手下了马车，回头示意迎上来的夏妍赏了送她回来的人，这才迈上台阶回到了外殿，整个人就窝在了美人榻上。 夏妍送走了人，这才回身回到了林苏的身边，一边给她倒上一杯热茶暖手，一边往炭盆里面填上一些银霜炭。 春燕则坐在一旁的布墩子上拿着美人捶给林苏捶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夏妍见了这样的情形，迟疑了一下，这才站在了林苏的身边，低声道：“主子，您走之后奴婢得了一些消息。” “是有关蓝嫔的吗？”林苏睁开了双眼，淡淡的问了一句，然后又闭上了眼睛，“若是跟蓝嫔有关的话，我不想听。”说着，她微微抬起了脚，示意春燕停下，“既然皇上吩咐了让蓝嫔搬到扶柳殿的紫霞院住，春燕你就先去召集人手把紫霞院收拾出来，点上熏香，免得蓝嫔搬过来的时候不满意。” 春燕低声应了下来，这才把美人捶放在了一边，退出了外殿。 夏妍机灵的接了过来，坐在一旁一边轻轻的给林苏捶着小腿，一边低声道：“奴婢知道主子心里烦，可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林苏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让她闭嘴。夏妍略微停顿了一下，猜想了一下林苏的意思只怕是想要让她继续说下去，这才低声道：“蓝嫔的事情，如今整个后宫差不多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这事情本身就透着一股异样。毕竟，没有经过敬事房的记录的来的孩子，说出来也不是怎么的光彩，又是小产了的。因此，奴婢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就多嘴问了两句那些说闲话的宫女。谁知道，这话的源头，竟然是隐隐指向了太后的宫中。” “太后？”林苏挑眉，拉过了一旁的枕头垫在身下，略微坐了起来，看着夏妍道：“你跟我说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妍见林苏有了精神，这才一五一十如同倒豆子一样利利索索的把自己打探来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