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臣妾，臣妾……” “好了，你不用解释。朕明白的。”司钺放下了手，转身朝着前面走去，林苏迟疑了一下，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 皇上他，明白什么？ “朕知道，让你照顾蓝嫔实在是为难你了。然而，你应该也猜测到了蓝嫔的身份，若是把她放在别处，朕担心她与蓝太后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司钺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然而林苏听着却愣住了，她慢慢停下了脚步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 这是整个国家最高高在上的人，万万人之上的人。而这个骄傲的男人，现在，似乎是在对她解释着什么。 虽然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可是，这样的解释…… 林苏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不，她甚至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来不及想明白这突然的情绪变化，泪水就如同泉涌一般的涌出了双眼，在脸上滑落。 司钺听到身后没有了动静，这才有些尴尬的回身，却正好借着一旁回廊上昏黄的灯光看到了林苏脸上晶莹的泪水，他有些错愕，然后又明白了过来，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回身走到了林苏的身边轻轻把她搂在了怀中。 “傻丫头，哭什么呢？” 239 滑到 司钺的宠爱让林苏觉得幸福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她不明白为什么司钺对自己的情分已经超过了一个皇帝对后宫妃子的态度。 前世她在后宫之中沉沉浮浮，早就看清了帝王的宠爱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皇权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后宫的那些得宠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她们的家人在朝堂之上能够帮助司钺。 而那些不得宠的，或者一夜之间被打入冷宫的，也是因为她们的亲人做错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确实是死忠的保皇党，然而，就算是因为这样，司钺对她的宠爱也让林苏隐隐觉得跨过了一个界限。那种温柔，依稀让林苏觉得似乎是情人之间的甜蜜。 而轻易相信一个帝王的感情，最终只怕是会落得粉身碎骨。 所以，这之后的一段日子，一直到新年过完，林苏都小心翼翼的。蓝嫔那边也每日都派人过去询问情况，隔三差五的还会亲自过去看一看，却从来都不碰蓝嫔吃的喝的。 过完了年，蓝嫔在床上也躺了一两个月，天气渐渐暖了之后，她就开始下床走动，连带的脸色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尖尖的下巴渐渐有了些rou，不再消瘦的让人看着心疼了。 这期间，林苏还处理了当初那个因为擅离职守而被春燕关了起来的小丫鬟。 当初因为各种事情忙碌，把她关在柴房就给忘记了，饿了三四天，这才想了起来。等到人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瘦了两圈，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憔悴。 林苏倒是没有再怎么罚她，反而让秋晏给她送过来些稀饭，看着那小丫鬟狼吞虎咽的吃了，这才淡淡的开口吩咐她好好的将养两天，就去紫霞院里面照看蓝嫔。 不管这个小丫头是无心之失，还是被人交代了什么，最起码，她是不能够再放在自己的身边了。 从嫁给还是信王的司钺之后，林苏就特别的小心身边的人。之前身边的人也是清洗过几次的，这样的事情春燕做起来得心应手，根本就没有让林苏耗费太多的心思。 等到天气进入了二月份，林苏就越发的慵懒起来，平日里面除了给两宫太后、皇后请安之外，竟然是变得足不出户了。 直到二月中旬，一个消息突然打破了后宫之中那难得的平静。 赵悦心和王琉莲竟然同时被诊出来有了身孕！ 这实实在在让林苏吃惊了，年前发现魏甜甜有孕，她还算是淡定，然而如今接二连三的有后宫妃子怀有龙种，这让后宫之中侍寝次数最多的她开始不安起来。 “把仓库里面的两尊送子观音分别送过去，”她吩咐着夏妍准备贺礼，“另外准备一些不犯忌讳的东西，布料，吃食，补品一律不许送。其他的东西，你就看着办。” 最初的震惊之后，林苏这才略微镇静了下来。 最起码怀孕的人不是周淑娴或者是周淑德。 更何况，这后宫之中，就算是她放开了心扉，只怕还有其他人不希望这三个人能够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的。 所以，林苏觉得自己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表现的太过于出格了，反而容易被人利用。到时候背了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只怕司钺就算再喜欢她，也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因此她除了带着礼物上面道贺之外，并没有多出扶柳殿一步。甚至是身体刚刚养好的蓝心都比她要多走动一些。 林苏听着夏妍的话，也不是很在意。 司钺就算是对蓝心有什么想法，只要她还是蓝家的女儿，就不可能真的宠爱她。如今的她，正拿着描红的本子，抱着阿福开始教他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一旁的阿菱不甘心被丢下，就也扒着林苏另外一边，跟着阿福依依呀呀的认字，可爱认真的模样惹得林苏频频发笑。 抬头的时候，她才看到了夏妍担忧的眼神。这才淡淡的开口：“后宫的事情，我心中有数。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又正值壮年，以后他的孩子会更多，妃子也会越来越多，与其去计较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在新人笑的时候，还让皇上对旧人有着一丝的情分。” 夏妍低头笑了下，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林苏拿着描红的本子问阿福之前认的字。 然而，她心中也是有想法的。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可是，阿福皇子毕竟不是主子亲生的孩子。主子就算再尽心尽力的把他抚养长大，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对待主子呢？又或者他被有心人挑拨…… 主子，还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子，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这样的话，她一个奴婢又怎么能够轻易说出口。 因此，夏妍把这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事实证明，在皇宫之中度过了大半辈子，如今又重新回来的林苏比她更能看清楚事情的发展。 三月中旬，去给皇后请安回来的路上，赵悦心踩着一滩水渍，一个站立不稳竟然拉着她身边的魏甜甜一起倒了下去。 当场就吓坏了跟着的宫女，若不是林苏恰好也从朝凤殿之中出来，见了这样的情形，立刻叫了身边的春燕去请御医过来的话，只怕事情的结果还要更严重一些。 王琉莲倒是站在一旁没有被牵连，然而她也吓得不轻，整张脸都变得刷白刷白的。林苏叫了春雀过去扶了王琉莲过来，然后嘱咐跟在赵悦心和魏甜甜身边的宫女回去朝凤殿那边跟周淑娴说了一下情况，调两辆轿子送她们先回宫。 在朝凤殿之中正发火的周淑娴一听魏甜甜和赵悦心同时出了事，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立刻就叫了身边的嬷嬷准备好马车，然后就出了宫门。等她到了出事的地方，就看到魏甜甜和赵悦心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一旁的凉亭里面，脸色苍白甚至都泛着青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连忙过去，一群人见她过去，就连忙起身行礼，周淑娴看了一眼魏甜甜和赵悦心，连忙让她们两个不好乱动，这才看向了王琉莲、林苏、周淑德三人，问道：“魏贵人和赵贵人都是刚刚离了朝凤殿，怎么会摔倒的？” 林苏是几个人中位份最高的，理应由她来回话，因此她起身微微屈膝行礼之后，这才直起身子道：“臣妾刚刚拐过弯就看见了魏贵人她们连同宫女都乱成一团，上前看了才知道之前赵贵人和魏贵人滑到。就连忙派人去请了御医过来，另外派了宫女去禀告娘娘。” 周淑娴听她说的简单，眉毛就皱了起来，冷声道：“这好端端的，平地上面怎么会滑到呢？” 240 保胎 周淑娴听她说的简单，眉毛就皱了起来，冷声道：“这好端端的，平地上面怎么会滑到呢？”说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微微眯起起来，犀利而冰冷的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如同实质一样的划过，最后才又落在了林苏的身上。 林苏被她看的不舒服，然而还是微微屈膝行礼，回应了一下。 “臣妾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当时在赵贵人和魏贵人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都被我留了下来，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疑惑，想来她们也不敢隐瞒。”林苏说着看了一眼单独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臣妾不敢擅自审问，因此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竟然一下子就推脱的干干净净，不贪功劳，也不被人利用。 周淑娴呼吸略微一窒，然后才示意身边的嬷嬷，“先把这两个贱婢给带下去关起来。两位贵人也不能总是待在这里，秀兰！”她叫了跟过来的一个宫女，“你去御医院再催催……” 话还没有说完，春燕就气喘吁吁的跟着两位御医过来。在最前面的人赫然正是封旌。林苏看着是封旌过来的时候，略微愣怔了一下，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逝。 自从上次在嫣然居一别，偌大的皇宫之中，两个人竟然是再也没有见过面。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倒也少了一些尴尬。 封旌和孙御医一起上前给周淑娴及各位主子行了礼。林苏在两个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暗示性的看了一眼赵悦心。 封旌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看起来是他和孙御医随意选择了自己的病患，然而他当时的姿势和动作都让孙御医下意识的去选择了魏甜甜。因为情况紧急，因此也顾不上避嫌，封旌搭手落在赵悦心的手腕上，三根手指略微变幻了几次姿势，最后才放开了赵悦心的手，低声道：“赵贵人略微动了胎气，不过并不严重，只要好好的将养一段时间，不再受到惊吓，胎自然就慢慢稳了。臣这就给贵人开一剂安胎凝神的药，贵人照着方子吃上三天，到时候臣再过去给贵人扶脉，根据情况换药方调理身子。” “多谢封御医。”赵悦心苍白的脸这才略微好看了一些，她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手轻轻的落在了还没有隆起的腹部，低头看着那已经孕育了生命的地方，整张脸都处于阴影之下，看不清楚什么表情了。 而这个时候，周淑娴见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才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孙御医，和额头上冒出豆大冷汗的魏甜甜。 孙御医的脸色不是很好，沉吟了半天，这才放下了手，低声道：“魏贵人的情况，只怕要严重一些。贵人是否已经觉得阵阵的腹痛？” 魏甜甜的脸色就又苍白了一些，咬着下唇轻轻的点了下头，双眼之中已经浮现了泪水。 孙御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臣这就先为魏贵人开一个方子……”迟疑了一下，他才看向封旌，“要不，请封御医也为魏贵人把一下脉？” 林苏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封旌。封旌略微迟疑就点了下头，上前站在了孙御医的位置，重新给魏甜甜把脉，慢慢的脸色也变得沉静起来。 封旌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这样沉静的表情就让林苏心中浮现了不好的念头。难不成，魏甜甜这一胎……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能低头偷偷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略微抬眼等待着封旌的结果。 孙御医在御医院中毕竟资格更老一些，封旌诊脉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了一眼孙御医，两个人暗中似乎用眼神交流了一些什么，这才道：“下官可否看一下孙大人的药方？” 孙御医之前已经写好了药方并且由着小宫女吹干了，如今听的封旌说，就拿起药方递了过去。封旌低头看了片刻，然后才抬头还了回去，道：“下官也不能开出比这更加妥帖的药方了。” 两个御医的态度都很暧昧，然而在场的女子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们这暧昧的态度之下隐藏的意思。 若是魏甜甜的胎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怕孙御医就直接开口说了。既然他没有说，只怕这胎就不怎么好保住了。 魏甜甜自然也是明白，因此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竟然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翻白眼晕了过去。 “贵人，贵人……”一旁的宫女太监又是一阵的手忙脚乱，周淑娴连忙让孙御医上前把脉，确定魏甜甜只是因为心情波动太大晕了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之后，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还要劳烦两位御医为两位贵人熬药送到她们宫中，皇嗣毕竟是大事，还请两位御医务必尽心尽力。若是能够顺利保住这两胎，不光是本宫，想来皇上也会重重赏赐的。” 封旌和孙御医两个人连忙客气，这才后退了两步出了凉亭回了御医院。林苏这才帮着周淑娴指挥，让人把赵悦心和魏甜甜一起扶上了马车，送回她们所住的宫殿。 等到马车慢慢的离开之后，林苏这才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王琉莲。 “皇后娘娘，”她开口，“想来王贵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臣妾有些担心，所以想亲自送她回去。” 周淑娴意外地看了林苏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你去吧，若是王贵人身子有什么不适，就立刻叫御医。安神的香也要点上。” “谢皇后娘娘关心。”王琉莲这才苍白着一张脸行礼谢恩，林苏跟着行礼，然后就亲自扶着王琉莲一起出了凉亭，带着她们身边伺候的宫女离开了。凉亭之中，片刻之间就只剩下了周淑娴，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看着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又看了看林苏和王琉莲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阴狠起来。 无论这次是谁下的手，都合了她的心意。只可惜，赵悦心那个贱、人竟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于魏甜甜都没有当场流产。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们的好日子也不会久了。 241 我所想要的 冷笑了一声，周淑娴转身出了凉亭，吩咐身边的秀兰去一趟御书房，等到皇上得了空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通报一声，对于两位御医对魏、赵两位贵人的反应也都说了个清楚。 秀兰是个机灵的人，而且是年前周家特意送进来照看周淑娴的。对周淑娴是忠心耿耿，因此听得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干什么。慎重的点头应了，她这就脚步匆匆的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既然她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有孩子，那么后宫的这些女人，若是想要生下孩子，要嘛就像李茉姗一样拿命来换，要么就好运到跟林苏一样，生的都是女儿！不然，休想生下孩子！ 而另外一边，林苏根本就不知道周淑娴心中的所想，她和王琉莲一起到了若兰殿的清雅居，让迎出来的丫鬟扶着王琉莲进了内屋躺着，这才低声道：“今日你受了不小的惊吓，记得喝些安神的茶。晚上早些休息。若是身体不适，又怕请了御医让人觉得轻狂的话，就派人去扶柳殿找我。” “是，多谢娘娘的好意。”王琉莲说话的时候，手还在微微的颤抖，林苏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更加疑惑。按说王琉莲本身就是水晶一样通透的心思，今天这件事情虽然是意外，可是毕竟没有牵扯到她什么，她本来不应该这么紧张才对的。 想到这里，她就吩咐了春燕出去帮她沏壶茶进来。 春燕闻音而知雅意，立刻就带着林苏身边的宫女走了出去。王琉莲见这个架势也明白林苏这是有话想要私下跟她说，因此迟疑了一下，就也随便找了个借口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林苏这才坐在了床边，认真的看着王琉莲细致的五官片刻，缓慢地开口。 “今日的事情，并不是意外，对不对？” “娘娘……”王琉莲怎么也没有想到林苏会直接这么问，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就被噎在了喉咙里面，有些无措的看着林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苏看着她这个表情，心中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只怕今天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早晨露水大，偶尔有着一些水渍也是正常的。所以，她本以为这次赵悦心滑到又拉倒了魏甜甜是一个意外。若不是王琉莲脸色太过于苍白，她心细的注意到了产生怀疑，只怕这件事情就这么被瞒过了。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不由的浮现了可能会这么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