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林苏伸手摸在自己还平坦的小腹上，想了又想，最终斜靠在了美人榻上，看着一旁的春燕道：“你去禀了赵太后，就说我身体不适，明日的端午宴会就参加了。若是林夫人来了，就在给太后皇后请安之后请到扶柳殿吧。” 春燕应了声，然后才问道：“那奴婢是否把封御医请过来给娘娘诊脉？” “自然，就算是装样子，也要装的像一点才行。”林苏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挥手示意春燕去做事情，然后就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小腹上，依在美人榻上小憩。 不过是小憩了不到半个时辰，可是林苏竟然梦到了李茉姗。她几乎是从梦中惊醒的，一旁的春雀被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投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拭额头，有端了温热的水给她喝下去定神，这才低声道：“主子要不要换身衣服？” 林苏就被扶着起身，到了内殿换了一套衣衫，等她洗漱好出去的时候，封旌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林苏因为想着之前的梦境而有些心神不定，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封旌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搭手上去细细的给林苏诊脉。 “御医，我们主子没事吧？之前，她似乎是做了噩梦，被惊醒了。”春雀谨慎地看了一眼林苏，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把话给说完了。 封旌心中就略微明白了些，收回手，他打开一旁的医药箱拿出笔墨纸砚来，低声道：“娘娘不过是心神不定，忧思过虑。臣给娘娘开一贴安神益气的方子，娘娘先吃上两服药看看。” 林苏收回了手，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淡淡的说：“有劳封御医费心了。只是，我这样，是不是就不适合参加明日的端午酒宴了？” 封旌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林苏的意思。因此他笑着道：“娘娘身子向来有些弱，如今又有了身子，当以静养为主。酒宴之类热闹的地方会更耗费心神，还是不去为宜。” “如此就多谢封御医提醒了。”林苏一副没有多大精神的样子，示意春雀送了封旌离开，自己一个人就在大殿里面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看两个小家伙了。 如今，这两个小家伙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足，常常耗得身边的奶娘宫女都没有了精神。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两个家伙在林苏面前还算是懂事，从来不折腾林苏。 见了林苏进去，两个小家伙就立刻扑了过来，阿福抱着林苏的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林苏，道：“娘，嬷嬷说娘亲肚子里面有小弟弟了，是不是真的？” 林苏拉开了阿福，抱着他坐在身边，然后又把阿菱放在了另外一边，这才笑着道：“是啊，娘亲给你们添一个小弟弟或者是小meimei，你们高兴嘛？” “高兴！弟弟，meimei，阿菱带他们玩！”阿菱兴奋的扯着林苏的手，“就像哥、哥哥……” 阿福就得意的笑了起来，“阿福会像对阿菱一样对弟弟的。” “乖，你们都是好孩子。”林苏笑着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拿着书给他们讲了几个小故事，等两个小家伙睡着之后，这才让奶娘抱了他们回去。 第二日端午，林苏早早的请了命，因为身子不适不用参加，因此就懒洋洋的窝在了扶柳殿里面，吃着秋晏最新研究的枸杞糯米鸡，逗着阿菱说话，倒是也自得其乐。 等到酒宴快结束的时候，春燕才请了苏氏过来。 两个小家伙早就吃了午膳去小憩，林苏一见苏氏双眼就红了起来。 “娘娘可别哭！”苏氏见状也顾不上行礼就连忙阻止林苏，“娘娘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不能掉泪的。容易伤眼睛。” 林苏就扶着苏氏一起坐了下来，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我只是想念母亲了，母亲怎么没有带弟弟一起进宫？” “你弟弟如今正式上了学，每日里面你爹爹管教的很是严格。”苏氏说着就叹息了一声，“不过才十岁，天天就要让他写一篇文章交给上去看。我心疼一下儿子，你爹爹就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如今竟然是管也不能管了。” “爹爹不过是望子成龙而已，纵然心急了一些，也不会害了弟弟的。娘亲不要太过于多虑了……”林苏笑着亲自给苏氏添了茶水，看着苏氏还是一脸的担忧，这才道：“娘亲想想，弟弟可有私下偷偷给娘亲抱怨爹爹太过于苛刻了？” “这……”苏氏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这倒是没有，看起来还是我多虑了。”她说着就看向了林苏，“家里如今一切都好，你爹爹仕途也还算是顺遂。我更担心的是你。” 目光就落在了林苏的小腹，“如今你这身孕才不过一个多月，正是多事的时候。前些日子听闻魏宸妃的孩子没了，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今日一进宫就听说你身子不适，连着端午的酒宴都没有露面……” “我不过是怕吵闹而已。”林苏抿唇笑了下。 苏氏连连点头，“我看了你这脸色就放心了，春燕，夏妍这几个丫头也是让人放心的，当年就跟着你，如今也把你照看的好好的……”苏氏说着就从手腕上褪下了镯子要塞给春燕，春燕连忙推却不敢接，口中道：“这不过是奴婢应该做的而已。” 林苏也阻拦了苏氏，笑着道：“她平日里面跟着我，又用不上这些东西。更何况这宫里面人多口杂，万一不小心用的东西逾越了，反而让人抓住了把柄。” 苏氏点了下头，也就不再坚持。 林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春燕，笑了下，才又开口。 “娘亲，你在外面帮我留意一下，京城外围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四合院，不要太大，够住就好。另外再置办一个不是很打眼的小庄子。” “你在宫里又用不上这些……”苏氏奇怪的看着林苏，林苏就看向了春燕，“今年春燕本来能够出宫的，我也答应了放她出去。只是我这一有了身子，身边缺人就只能够多留她两年了。因此就想着，先让娘亲帮春燕置办一些东西……春燕跟在我身边多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够亏待了她……” 253 嫉妒 春燕在一旁就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低声道：“主子，您对春燕已经是有情有义了，实在是不必……”她说不下去，声音都已经隐隐呜咽了起来。 林苏在收买人心上从来都是下狠手的，狠到纵然别人明白她是在收买人心，也不能够拒绝她。 例如，夏妍的弟弟，例如，如今让苏氏给春燕买房买地。例如，为了秋晏把当年陈家的事情捅到了司钺的面前。 她在用实际的行动告诉所有的人，只要对她忠心耿耿，她就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人。 苏氏明白了林苏的意思，也没有理会春燕，就笑着道：“你说的对，春燕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的服侍你，确实应该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才行。” 说到这个，春燕就实在绷不住一张脸了。她红着脸退了出去，留下春雀在一旁伺候，又把笑嘻嘻的夏妍给推了进去。 “春燕jiejie都被主子和夫人给笑话的不好意思了。”夏妍笑着给两个人添了茶水，又手脚利索的剥了几个橘子放在了青花瓷的盘子里面递过去，“夫人尝尝昨天皇上赏下来的橘子，酸酸甜甜的，特意送过来给主子开胃的。” 苏氏就心不在焉的吃了两瓣橘子，然后看了下四下，见林苏示意没问题，这才开了口。 “你爹爹说，最近吏部那边正准备联合御史弹劾蓝爵爷。” 蓝爵爷？ 林苏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过来。蓝侯爷死了，然后爵位是世袭的，司钺降了一级让蓝侯爷的嫡长子，也就是蓝心的父亲继承了爵位。当初恰逢司钺提及了九王爷的事情，抓住了赵太后的命脉，因此一系列下来，连同给自己的生母正名为太后，司钺干的格外的漂亮。 蓝家也确实老老实实的一段时间，只是如今听着苏氏的说法，只怕蓝家又开始生事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同时被御史和吏部给盯上。 “你爹爹特意交代我跟你说上一声，说你应该明白怎么做。”苏氏叹息了一声，轻轻的覆盖上了林苏的手，“若是要我说，宁愿你平平凡凡……” “娘亲……”林苏打断了苏氏的话，笑着道：“我如今就过的很好，娘亲不用为我担忧。” 她当然知道苏氏想要说什么，她想说，早知道当初早早的就让你嫁入一般的人家，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 林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过那样的日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样被困在小小的后院里面，教养儿子，担心着一日三餐或者是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又喜欢上了身边的哪个丫鬟。 虽然在皇宫之中的日子看起来也是这样的，可是，那些生与死之间的较量，那些从朝堂之上引起的勾心斗角和角逐，都让林苏为止沉迷。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只会过这样的生活。林苏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好妻子。 端午节的酒宴完满的结束了，之后后宫似乎就又陷入了一片的祥和寂静。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魏甜甜的小产，林苏和赵悦心、王琉莲三个人也安心的养胎。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天气就越来越燥热，林苏晚上开始睡的不安稳起来。连着换了两次安神的药方，就惊动了司钺。 “是臣妾轻狂了，不过是些许的不适，竟然还惊扰了皇上。”林苏斜靠在床上，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连脸色也不再是以前的那种温润如玉带着光泽的感觉。她显得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若不是司钺亲自来的话，只怕连坐起来的精神都没有。 司钺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皱起了眉头，上前按着她阻止她下床，然后才坐在床边道：“下人们都是干什么的，主子被照顾成这个样子？” “皇上别怪他们了，是臣妾不争气。”林苏手轻轻的搭在了司钺的手腕上，“皇上就别为难他们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朕问过封旌，他说你没有大碍。可是没有大碍的样子就是这样？朕不过是忙于政务两三天而已，你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司钺越说眉头就皱的越紧。 林苏苦笑，“臣妾真的没事，不过是被小家伙折腾了而已。这才的怀相不算太好。” 其实当初怀阿菱的时候，她就被折腾的很厉害。只是当初强撑着一口气，所以撑了下来，而如今她满脑子都是蓝家的事情，加上孕吐和天气燥热，就显得格外的憔悴了。 司钺看着林苏这个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去，因此之后不管再忙，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去一趟扶柳殿，陪着林苏用膳，看着她吃下足够分量的食物才会离开。 而林苏一天比一天辛苦，吃了又吐的事情也发生的越来越频繁。 司钺就更加心疼起来，补品跟不要钱一样的赐给林苏，顺便还有赵悦心和王琉莲的份。 “别人有孕，她也是有孕！难不成她就比别人更金贵上三分不成，竟然让皇上天天陪着他用膳。这一个月来，皇上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扶柳殿，偶尔去其他妃子那边几次，也是屈指可数的！” 周淑德在朝凤殿里面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抱怨。 “jiejie，您可是六宫之首，可是皇后娘娘，怎么能够让她这样持宠而娇……” 周淑娴神色沉静而不起一丝的波澜，周淑德这个meimei，她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真不明白为何当初周家还会再送她进宫，纵然她是一时的失势，难不成还比不过这个白痴一样的周淑德吗？ 连在这后宫之中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都不知道！ 只不过这样的话，周淑娴自然是不能够说出口的。如今，既然周淑德坐不住，自乱了阵脚。那么何不直接拿她当枪使呢？想到这里，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心心念念争的也不过是皇上的一点血脉而已。如今贤妃已经是第二次有孕了，上次她给皇上添了一个公主，皇上爱的如同心头的宝贝一样，竟然连阿福都被越了过去……” 254 蓝家出事 周淑德的脸色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她也不一定能够生下……” “闭嘴！你的心中要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立刻给我忘记的干干净净。不然就别怪到时候我这个jiejie不顾情面！”周淑娴立刻就变了脸色，一双美丽的眼睛如今阴狠的盯着自己的meimei，“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事情，那么身为皇后的我绝对不会徇私的，到时候一旦被查了出来，不要说是我。就算是当年的太后，蓝太后，也不会为你说上哪怕是一句的话的！” “……”周淑德被周淑娴的表情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她才猛然喘息了一声，错愕的看着对方，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了一丝鄙夷。 “meimei自然是听jiejie的话，既然jiejie如此说，那么meimei自然会循规蹈矩。只是到时候若是那林苏生下了一个儿子……”周淑德声音越压越低，“jiejie可不要追悔莫及。毕竟，以她如今受宠的程度，只怕那皇子迟早会被立为太子的，到时候加上养在她身边的那个阿福的支持……jiejie纵然是皇后，只怕也翻不过身来了！” “闭嘴！这已经是前堂政事，后宫不可议政，祖宗定下的规矩，难道你还不懂吗？”周淑娴只觉得自己这个meimei已经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方，也就没有心情陪着她说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就道：“我头有些晕，就先回去休息了。” 周淑德见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如此摆谱，也就站了起来告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淑娴这才捂着心口喘息。 “娘娘别跟德贵人置气了，伤到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值得了。”一旁的秀兰低声劝慰着周淑娴，“再说，如今后宫之中有着三位妃子有身孕，而魏宸妃又刚刚小产同样不能够侍寝，娘娘是否该重新安排一下后宫侍寝的事情？” 按照宫规，无论如何，每月初一、十五这两天，皇上是必须宿在皇后那里的。而除开这两天，一般而言是皇上愿意去哪位后妃那边歇息就去哪一宫。只是相对的，为了规劝皇上不要荒废朝政，皇后也有着权利免了某个妃子一段时间的侍寝。 秀兰这样劝周淑娴果然是转开了她的注意力，然而想着自己不争气的身子，周淑娴心中就更加烦闷。就算司钺夜夜宿在她的朝凤殿又能够如何呢？若是不能够怀有皇嗣，纵然再多的宠爱也只能够化为随着流水凋零的落红…… “秀兰，你去一趟御医院，请孙御医过来，就说本宫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周淑娴吩咐了一声，就示意秀兰出去。 身为皇后，纵然不算得宠，可是周淑娴还是有着特权的。知道是她的身子不适，孙御医就立刻收拾了医药箱跟着秀兰到了朝凤殿。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只留下秀兰和兰蕊两个人伺候，周淑娴才对着给自己诊脉的孙御医开口。 “这些年来我已经悉心调养了，孙御医开的方子也确实有用，这些年来本宫感觉身子好了不少。只是，本宫想知道，本宫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好，能够为皇上开枝散叶！” 事关未来的一切，所以周淑娴也顾不上隐忍和客套，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孙御医闻言眉毛跳动了一下，然后才又平静了下来，细细的为周淑娴诊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收回了手，起身道：“娘娘的身子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臣并不敢说娘娘如今绝对不能够生育。只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子嗣艰难……” “啪！”周淑娴手微微一颤，就碰掉了一旁的茶杯。秀兰连忙告罪躬身收拾茶杯的碎片。而周淑娴就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抬头看向了孙御医，“难道就一丝希望都没有吗？” “皇后娘娘的身子，还是需要调理。”孙御医低头沉吟，“微臣知道娘娘心中所担忧。原本还有一法，只是……” “那法子是什么，又‘只是’什么，你说！” “针灸，为娘娘强行疏通体内淤塞的……” 孙御医的声音在朝凤殿中徐徐响起，而这些都是扶柳殿中的林苏所不知道的。因为这些日子司钺每日里面都监督着她的膳食，林苏的脸色这才算是略微好了些，只是她的下巴依然尖尖的。如今已经到了七月份，她有身孕也有三个月了，却是一点都不显怀。 “朕记得，阿菱三个月的时候，你的小腹都已经微微隆起了，整个人也圆润不少。”司钺的手落在林苏的腹部，低声感叹，“这孩子定然是一个俏皮的，还没有出世就这么折腾你这个娘亲。等他出生了，朕定然要好好教导他才行。” “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林苏就抿唇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柔和和安详。身边伺候的人大部分都远远的，只有常富贵和夏妍在一旁，因此林苏就大着胆子伸手覆盖在了司钺的手背上，然后抬眼满眼都是温润的水光，“能够得到皇上怜惜，已经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分了。” 司钺轻笑起来，“你这个傻丫头。都已经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说话。” 林苏脸颊微红，就笑着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臣妾见蓝嫔似乎心神不安的样子。因为臣妾这次怀相不好，因为也就疏忽了紫霞院那边……”她迟疑了一下，“之前倒是让春燕过去看了两次，想问问是不是院子中的小丫鬟怠慢了她。可是，两次她都说很好。今日一早她来跟臣妾请安，臣妾瞧着，她一双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了，仿佛是哭了一整夜的样子。偏偏问起来却又如同那河蚌一样，怎么也撬不开她那张嘴，一味地说着自己很好……” 林苏的声音平和而缓慢，然而司钺的脸色还是难看了起来。等到她说完，他才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蓝嫔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若是她老老实实的在紫霞院里面待着也就罢了。若是她敢在这个时候惹是生非，朕定然不会顾惜她是一个柔弱女子……” 255 蓝家是非 见着司钺生气，林苏连忙略微起了下身子，递上一杯茶给他顺气。司钺一口气喝了杯子里面的茶，却还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