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明夏在殿里呢?” “嗯,刚刚溪儿也回去了,都已经跟她们说好了,若是有人问起娘娘去哪儿了,便说是娘娘有些醉了,出去透一透气。” 温映寒微微颔首,“这样,待会儿你去安排一下,薛氏已经被送回芙湘宫不能继续给太后贺寿了,但今日最好不要让太后和到场的王爷王妃们知晓,找个理由先搪塞过去,事后再同太后解释。如此重要的日子,不能因着她一个人的事给太后带来不快。” “奴婢明白,”芸夏咬了咬唇,“但是娘娘,那个御厨要如何处理,方才让他给混过去了,还没有处置。” “杖责二十,赶出宫去,这样不懂分寸的人,没必要再留在宫里了。另外……” 温映寒垂眸微微捻了捻手指,“芙湘宫上下,扣俸禄一年。薛慕娴也不例外,罚没一年的月例银子。” 就是因为手中有钱才会肆意挥霍打点下人收买人心,温映寒先前听芸夏他们提起过,那个御厨便是个见钱眼开之人,收了好处才会为他人所用。往后没了钱,她再想用这种手段时总要多一些顾及。 芸夏低低地福了福身,“奴婢即刻去办。” 第84章 温映寒回到乾盈殿的时候,便看到太后似是正在同沈凌渊说话。 寿宴已经差不多接近了尾声,温映寒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几个刚才未来得及向她问安的王妃纷纷同她寒暄了几句,可说着说着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会飘向沈凌渊所在的地方。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嗯?”温映寒蓦地回过了神。 几位王妃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尴尬,明夏忙在她身后低声提醒“娘娘,刚刚几位王妃说想一会儿到您宫里坐坐。” 温映寒轻轻敛了敛神色,“嗯,也好。本宫叫他们提前准备着。”她说着朝身后吩咐了几句,明夏福了福身,先行回宫去了。 十王妃立刻露了笑,“娘娘跟传闻中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妾身今日还是第一次入宫见皇后娘娘,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周围的几位王妃闻言纷纷拿帕子掩了唇,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温映寒见她便知她是个心性单纯的。 她先前曾听下人们提起过,这十王妃年纪尚小,是今年刚刚嫁入王府的,新婚后本该来进宫拜见却正赶上她那时落水,这事情便给耽搁了,如今确实是第一次相见。 温映寒望着她温和地点了点头,今日她既然已经入宫了,总得把该赏赐的东西补上。 “溪儿,去给王妃们备轿。” …… 九王妃因着怀有身孕,寿宴结束后便早早回府休息了。几位王爷今日也都喝了不少地酒,过后去了贤雅亭一叙,温映寒遥遥地望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唯独没有瞧见沈宸卿的,也不知那人究竟去了何处。 回到德坤宫后,温映寒叫人将先前准备好东西一并赏给了那几位王妃,她们饮着茶在她宫中说了不少家常的事,温映寒默默地听着,心思却总是不在这些事上面。 待到夕阳微垂,几位王妃才一同结了伴离去。芸夏进来收拾着屋中的残局,“皇后娘娘累了一天也乏了了,先回寝殿歇息一会儿吧,晚膳的时候奴婢再去叫您。” 她手脚利落,敛了几个杯子便交给了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宫女,快步上来扶温映寒起身。 温映寒望着窗外的天色,“芸夏,我问你,除了十王妃之外,其他几位王妃从前宫宴的时候也曾像今日一样来德坤宫小聚吗?” 芸夏扶着她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她缓缓摇了摇头,“不曾……娘娘,今日确实是她们第一次这般过来。从前因着六王妃同贵妃是旧相识,宫宴过后偶尔去她宫里坐坐,其余几位王妃也就回府去了。” 温映寒也知事情会是如此,宫中的人惯会审时度势,今日同她示好的人不少,就连六王妃刚刚也跟着过来了。 芸夏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唤错了称呼,急忙改口“说错了,该唤薛妃了,奴婢刚才还有些没习惯。” 温映寒缓缓起身,如今薛慕娴失了贵妃之位,成了一个没有封号的薛妃,势力可谓是一落千丈已经大不如前了。 芸夏跟着她往内殿的方向走,“皇后娘娘,您说这一次,能禁足她多久啊?” “日吧。” 芸夏有些惊讶,“这么短?” 温映寒微微颔首,“太后不还在宫里,她得罪的人是我,又不是太后,她总会想法子让自己出来的。” 温映寒也能多少猜到些太后对她怀有不满的原因,毕竟当年那道她同沈宸卿的婚约,便是太后打算赐下来的。 沈宸卿这个人…… 温映寒敛了敛思绪望向窗外的天色。 芸夏有些不解地打量着她,“娘娘,您从刚刚就总是看窗外,是在看时辰吗?” 王妃们在的时候,她便留意到温映寒时常心不在焉地往窗子的方向望一望,起初她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在等她们离开,眼下看着却好像有别的事似的。 温映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里想得却是沈凌渊何时会过来的事。 晚上……到底多晚才算是晚上了呢? 门口的珠帘发出一阵轻响。 温映寒闻声回眸望去,便看见明夏快步走了进来,似是有事情要禀报。 温映寒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是皇上来了?” 明夏一愣,随即垂下视线摇了摇头,“娘娘,是淑妃娘娘来了,想要见您。” 温映寒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这个时辰,王妃们前脚刚走,柳茹馨便过来了,可见是掐准了时间刻意过来了。 温映寒此时有些没心思应对她,“就说本宫乏了。” 明夏神色有些为难,“说了……但是淑妃娘娘她……” “她还是不肯走?” 明夏点了点头。 芸夏顿时来了脾气,她本就心中气恼今日寿宴上淑妃利用皇后娘娘帮她说话的样子,“奴婢去,娘娘您休息着。” 温映寒拦了她一下,“罢了,叫她进来吧。”简单说几句话将她应付过去叫她回去就算了,免得她在宫门口逗留不走,引来更大的麻烦。更何况她也怕芸夏这个性子冲动了。 “芸夏,你先去沏茶,今日几位王妃也带来了不少东西,需要尽快清点一下。” 芸夏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了。” …… 温映寒望见柳茹馨的时候,率先看见的是她手中拎着的那个深棕色花纹的食盒。她已然是已经回宫换了一套衣衫,原本艳丽华贵的宫装换成了娇俏的浅粉色,一双缀了玉石的锦缎鞋更是衬出了几分娇艳的姿色。 温映寒着实想不通她到自己这里来还如此盛装打扮是做什么,就连妆容都是重新化过的。 她收敛了眸间的笑意,上前几步,屈膝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温映寒没有打算同她斡旋的心思,“meimei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柳茹馨一笑,抬了抬手中拎着的食盒,“jiejie忘记了,寿宴之前meimei新做了些糕点,跟jiejie说了晚上会带来给jiejie尝尝呢。” 那本是见面后的一句寒暄,温映寒也不曾应下,更没把这件事当真,想不到柳茹馨竟直接拿这个当了理由,找了个借口便过来了。 “多谢meimei好意,只不过我今日……” 柳茹馨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jiejie不要同我这般见外,就好似我们生疏了似的,这段时间jiejie忙着宫宴的事,meimei一直没敢过来怕打扰了jiejie忙宫中事务,jiejie可别怪我啊。” 她说着便将手里的食盒塞进了明夏手中,“这盒子糕点就当是meimei给jiejie赔罪了。” 什么话都叫她说了,丝毫不给对方一点能开口赶她走的机会。温映寒忽然觉得柳茹馨今日是想一直耗在她宫里了。 她轻抿了一下唇,“糕点我便收下了,只是今日我有些乏了,恐怕不能留你在这里用晚膳了。” 柳茹馨立刻蹙眉,摆了摆手,“jiejie你误会了,你劳累一天,我怎会再劳烦jiejie命人布置晚膳呢,我是来给jiejie解解乏的。” 她朝身后招手,唤了一名小宫女过来,那个人温映寒认得,是从前便跟在她身边的翠栀。 柳茹馨似是十分关切地开口道“这是我身边的宫女,非常擅长按摩揉肩,今日meimei特意将她带过来给jiejie按一按。前些日子看jiejie如此辛劳,meimei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是十分地过意不去,” 温映寒的胳膊被柳茹馨反握着,想收却没能收回来,“从前竟不知翠栀还会这等本事了。” 柳茹馨以为她全然忘记了,不想还记得翠栀这个人,她讪讪地回身忘了一眼,“啊,jiejie认识翠栀的,她这手艺是进宫后专门为我学的,时常便替我按一按,管用得很,最能解乏了。” 温映寒淡淡笑了笑,“既然是专门为meimei学的,还是只给meimei按好了,我宫里芸夏也会这些,晚些时候沐过浴效果会更好一些。”她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胳膊。 柳茹馨却好似打定了主意要献殷勤,她将明夏手中的食盒拿了回来,直接走向了一旁的圆桌,“翠栀啊,你去茶房帮衬一下沏两杯茶回来,让皇后娘娘也尝一尝你的手艺。” 她回眸朝温映寒笑了笑,“还记得从前未出阁的时候,jiejie到我家里最喜欢喝翠栀沏的茶了。” 温映寒那是到她府中就没喝过其他人沏的茶,况且总共也没去过几次。 从前她们大多是结伴出去游玩,偶有到家里下棋画画的时候,也都是到她的镇北侯府去,实际上的柳将军府,她确实没去过几回,只对柳茹馨的父亲有那么几分印象,虽是个武将却在家中是个和善疼女儿的。 温映寒见赶是赶不走柳茹馨了,索性缓缓走到了圆桌旁。 “meimei有话不妨直说,这屋子里只有明夏,你也认得,也不是什么外人,meimei但说无妨。” 柳茹馨面色上的笑容一僵,垂下视线眸子微微转了转。她随即恍若没听明白话似的,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装了一盘子马蹄形状的糕点,看起来甜甜的,沾了不少糖在上面。 “就是许久未同jiejie好好说说话了,总怕咱们之间生疏了。” 她将盘子端了出来,将食盒放到了一边,垂眸的样子真的像在掩盖忧虑似的。 她咬了咬唇,“jiejie,meimei微分不高,也不受皇上宠爱,人微言轻的,总是没法护着jiejie……听闻今日,jiejie在外面被那薛氏顶撞了?” 温映寒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她终于是肯将目的给露出来了。 柳茹馨直言今日在殿外发生的事,又改了薛慕娴的称呼为薛氏,不再同往常一样称贵妃,想必薛慕娴被降位的事已经传到她宫里了吧。 温映寒敛眸轻轻颔首,顺着她说道“是有这回事。” 柳茹馨随即抬手掩唇,一副惊讶不敢相信的表情,“原来此是为真,她怎么敢……怎么敢对jiejie你如此不敬!” 温映寒瞧着她演得逼真的样子,就好似是真的在替她抱不平似的。 温映寒云淡风轻般地开口“她一向不都是如此吗?早已经习惯了。” 柳茹馨顿时皱眉,上前揽住她的胳膊,“jiejie你可不能这样说,jiejie你是皇后,是最尊贵的!她便是自恃家势,肆无忌惮惯了,连最基本的礼数和规矩都敢熟视无睹了,jiejie,你今日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 温映寒忍住了没有胳膊抽回去,她声音平缓“我已经罚过了她俸禄,皇上也禁足了她,还降了她的位份。meimei觉得……还不够?” 柳茹馨没注意到温映寒的神色,只顾着遮掩自己眼底的算计和得意。 “当然不够,上次皇上不也是禁足过她一回,可她不是一样丝毫不知悔改,还敢来顶撞皇后娘娘!要我说娘娘这次就该狠狠地罚了她,以儆效尤,也好告诫宫中其他嫔妃该如何去做。”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般地开口“jiejie应当再同皇上好好说说。只降为妃位她仍压着众多宫嫔,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其他宫嫔的表率呢?” 温映寒淡淡地望着她,就这几次她到她宫中来,哪一次不是怀有目的的?就像今日,这是想借她之手彻底除掉薛慕娴吗? 从前淑妃之上便是贵妃了,如今贵妃降为了妃位,同她平起平坐,她还是觉得不够。算计着贵妃,也算计着温映寒。 最后一点残存的情谊,好像也逐渐被消磨掉了。 柳茹馨这次的算盘打得不错,薛慕娴越矩彻底失了皇上的心,温映寒最近正是得宠的时候,她现在去觐言皇上未尝不可答应她,但应了这件事的同时,在心中对她的印象恐怕也会降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