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那我便好心一回,告诉你吧,明德帝查出了谢锦随豢养私兵之事,正在借此事想要将谢锦随处之而后快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孟长宁忍不住大吼。 顾未生偏偏头,离她远些,“啊——就几日前的事情吧。你猜谁会赢呢?是你的夫君还是那个糟老头子?” “我猜一半一半吧,谁赢了我都开心。”顾未生笑得坦荡,“因为谁赢了,这连宋,这大庆都得亡。” “你什么意思?”孟长宁的手都在颤抖,她今日着实受了不少刺激,未曾想过自己一直放在身边守护着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心中藏着怎么多怨气却从未显现过。 “什么意思?我想毁灭它!孟长宁,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这所有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还想守着大庆,守着这个肮脏腐败的王朝!就连谢锦随都在反抗了,可你还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她望着远处的迷雾岭,那里有埋葬着秦圆的墓地。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走遍这大庆的每一个角落,绘制成图。”她望着孟长宁笑得欢喜,“终于在这场战争之中起了作用。很快大夏的骑兵就会踏破连宋城,会踏遍这大庆的每一寸国土。” 她闭上眼,仿佛已经听见了胜利的号角。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大神们一样一个小时时速三五千而不是三五百呢…… 第65章 代价 当银枪/刺破顾未生的胸膛之时, 她很平静地看着孟长宁甚至还笑了笑。 “啊——!”顾平生突然看见这一幕, 顿时发了狂要杀孟长宁,却被身后的长正挡住了,两人在黄沙之中拼了个你死我活。 没有人犯了错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是她引狼入室就该由她清理门户。 她今日带着这银枪来就是要为连宋城的子民讨一公道,来之前这就是她已经下定的决心。 可是看着顾未生即将倒地的那一刻,孟长宁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再也拼凑不起来了,她一跃起身, 将顾未生快要从马背上摔倒的身体抱住, 死死捂住她的胸口。 “为什么不躲?”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 孟长宁眼角酸痛,眼泪终是消逝于黄沙之中。 “对不起。” 可我依旧无法原谅你, 因为死在昨日战争中的兄弟们不会原谅我, 而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因你的所作所为离世。 顾未生摸着自己的血, 有些吃力地笑,“没关系, 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边说话鲜血边从口中涌出。 她知道孟长宁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当所有的伪装拆穿,即便是有旧时的情谊在, 孟长宁也不会放过她的。 孟长宁鼻尖酸涩, 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你放心, 很快我就会去陪你的。” 若真是如她所言,大庆现下已是内忧外患,根本无力阻挡姬北城的进攻,连宋城破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 而她也将以身殉国。 “呵——”她突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孟长宁的脸蛋,“被人凌/辱那天,我失神无力地望着天空,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是不是我从前总爱捉弄你,所以你讨厌我,故意见死不救。” 孟长宁猛地摇头,“不是,不是。” 顾未生咳喘两声,“那天的天空也是这么蓝,我后来曾无数次幻想过要是我能当时死在那里就好了。可是……顾平生找到了我,他把一个破碎的我给带回来、拼凑好。” 顾平生本只是沈万安的一个药人,平日里不过是给他们两姐妹和沈万安试药的奴隶。 从前,顾未生一直觉得所有人都只爱秦圆,所有人都围绕在秦圆身边。 可是,那无尽的夜晚和疯狂之中只有顾平生一直陪着她,陪着她犯下这些杀戮,陪着她一起下地狱。 “我顾未生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亏欠过任何人。” 顾未生勉强抬眼望着远处发狂却被人压制住的顾平生,眼角落下两滴清泪,“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死之后,你能不能放他一马。他从来只是听我的话,他眼里没有是非,只有我开不开心,孟长宁,我不要你殉我,我要你放他一马。” 孟长宁哭着点头,“好。” 顾未生满意地笑了,“能和秦圆一样死在你怀里,我知足了。孟长宁,我不后悔,我只是可惜我没有那个时候就死去。” 若是她那个时候就死去,或许在孟长宁的心中就只能记得她的好,记得她最美时的样子。 鲜血疯狂从她的胸口和嘴里涌出来,孟长宁颤着身体,常年挺直的脊背,终于在这一刻弯下了腰。 她拉着孟长宁的衣领,将她的头颅拽下,“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你放心,大庆亡了,大夏也不会好的。” 孟长宁瞳孔猛缩,“你还做了什么……” 顾未生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笑看着蓝天。 那场战争里,除了大庆还有大夏,每一个都是祸害她的罪犯,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大庆要亡,大夏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孟长宁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伸出手将她明亮的双眸合上。 “啊——” 这一声厉吼将顾平生也惊得停下了手,长正不再拦他。 顾平生跌跌撞撞走过来,一把推开孟长宁,把顾未生抱在怀里,染尽了一身鲜血。 他拿起银枪想将孟长宁也一击毙命,可当孟长宁真的闭上眼等待着他的判决时,却只听见了银枪落地的声音。 他哑声道:“她不让我杀你。” 顾平生抱着人在黄沙之中做到了月升坐到了月落。沙漠之中的夜晚寒冷无边,孟长宁陪着他这么痴坐着,天边逐渐亮起了微光,孟长宁麻木红肿的眼睛微颤了一下。 见顾平生抱着顾未生起身仿佛要离开,不由得哑声道:“你要去哪里?” 顾平生顿了顿脚步,没有说话,朝着远处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走去,那里有希望,那里会是未生喜欢的地方。 孟长宁不敢拦他,只能看着他在消失在自己眼前,消失在黄沙大漠里。或许这已是他最好的结局。 天明,又该是另外一场战争的开始。 而她还要重新回到连宋与姬北城的战争之中,明知结局已定却依旧要上前。 未生说是她错了,护着这腐败的王朝江山。 孟长宁面无表情地望着初升的太阳,她不是护着这王朝,也不是护着这大庆,她只是护着那些无辜的生命。 没有什么比得过那些无辜被糟践的生命更重要。 她身后千里之遥是晋州朝堂,那里是谢锦随的战场,无论是输是赢,无论人间还是地狱他们终会有再见的一天。 谢锦随,你颠覆这朝堂吧,这朝堂有罪,它遗弃子民,我愿为你驰骋沙场,做你最忠实的信徒和将领,我等你号令召我回家。谢锦随,你可听见了我心中的呼唤。你要带我回家。 “小姐。” 长正一声低唤,将孟长宁失神的思绪召唤回来。 “长正,你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长正抬头望了望那渐渐升起的朝阳,“晋州和连宋看见的应该是一样的太阳吧。” 孟长宁突然笑了一声,搭着他的手站起来,“我何时竟是没了你的豁达。母亲、谢锦随和长青都在等我们,连宋的百姓和将士也在等我们,这一场战争不论输赢我都要打。” 赢了回家,输了等谢锦随带她的骨灰回家。 长正也笑了。 孟长宁骑上马,“随我去迷雾岭。” 二人朝着前面季川东边的迷雾岭狂奔。 孟长宁与长正两人走了许久才找到当初秦圆去世的那片地方,她走到一旁的小土包,这里埋葬着她的朋友、她的恩人,埋葬着今日所有故事的开端。 长正静静地看着她将周边的杂草除去,石碑之上露出字迹,“孟氏秦圆之墓。” 当年秦圆死在她怀中之时,就曾说过“宁哥哥,若你是男子,我必嫁你为妻,可你终究不是男子。” 孟长宁为了不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后来便立了此碑,希望她过奈何桥之时能少些遗憾。 “圆圆,我来看你了,许久未见,你在那边可还好?说来羞愧,答应你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曾做到。秦软是丧命我手,她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没有办法再心软。若是你怪我,等你我黄泉相见的时候,我任你责罚。” 她与秦圆说着体己话,长正望着远处孤零零的两匹马,是顾平生和顾未生留下的两匹孤马,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季川战场的一切事情。他想,秦圆应该都看见了这故事的始末吧。以她软糯的性子,或许会原谅吧,可是这场纠葛终究没有一个人幸免。 迷雾岭静悄悄的,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死亡的寂静。 孟长宁摸了摸石碑,“对不起啊,我这次来是来扰你清静的。”她双膝跪地,冲着这石碑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然后起身,从旁边找来树枝便开始在土包的一角开始掘坟,长正见状虽是诧异,却也不曾问什么,也一道来帮忙。 两人挖了许久,满头大汗,终于地底下的东西露出了一角。 长正猛地吃了一惊,这不是…… 孟长宁平静地把木盒搬出来,然后抹去上面的灰尘,定了定神,终是将盖子打开了。 一柄银白色的长弓映入眼帘,上面还雕刻着各种祥云图案,栩栩如生,即便是被埋在地底四年之久也依旧没有磨去它的光辉。 长正捏紧了手中的泥土,原来当初封箱之后消失不见的穿云弓竟是给秦圆做了陪葬品。 孟长宁把穿云弓拿出来,握在手中,还透着地底气息的冰凉,宛若故人再见一般,内心竟是涌现出一股无尽的熟悉感,还有一丝丝说不出的遗憾。 当年她会把穿云弓封箱很大的程度上便是接受不了自己有穿云弓在手却让秦圆死在了自己面前这样的悲剧。 后来把穿云弓给秦圆陪葬,也是做好了自己此生不会再动弓箭的想法,只是后来屡次破戒,这承诺一次比一次薄弱,贱贱的也不再作数了。 如今又遇上了姬北城围城,仿佛当年的战场之事重现。而这一次他们之间势必会画上一个句号,不论是完满还是残缺这个故事都将结束。 姬北城有屠戮弓和风破刀在手,可她却连长鹤都留在了晋州,便只好回到此处,又将过往的旧人取出来。 她需要穿云弓带来的底气,更需要她秦圆而赋予在穿云弓上的恨意。 孟长宁拿起穿云弓,不过是从旁随意取下一根枯树枝当作箭,枯树枝从长正眼前呼啸而过,“嘭——”的一声,便若真正的利箭一般射穿了远处碗口粗的树。而她才用三分力。 这便是穿云弓,弓硬弦劲,唯一能与不见血不收弓的屠戮弓相提并论的另一把名弓。 孟长宁再次回身,将秦圆的埋身之所恢复原样,然后手持长弓,再次冲着秦圆的墓碑鞠躬。 “此去尚且不知是否还有归期,我便不再对你做出任何承诺。不论生死,日后黄泉再见,我再与你赏月数星,一醉方休。” 她转身,背影潇洒,将过去都抛在脑后,驾马与长正一同离去,这一仗生死有命,虽往而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要期末考试了,疯狂存稿中。 —— 刚刚看的时候发现“我不要你殉我”这句话和《二哈》的经典台词很像,在此特地说明写的时候真的是感情到了,就这么写了,没想那么多。拒绝鉴抄。(现在空口鉴抄的风气实在太重,不得不说明,凡是引用的我记得的都会在作者有话说里面标明,不喜欢的可以屏蔽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