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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得事。”唐玉树摇了摇头:“这种小伤算得啥子?” “小伤……那您被刀砍过吗?”小毛孩显然又跑题了,脸上洋溢着兴奋。 而唐玉树似乎也不是个聪明的,只嘚瑟地把脸一扬:“当然砍过!我还被狼牙棒敲过脑壳呢!” 林瑯终于听不下去了,再一拍桌子:“我看你脑袋被门儿夹过!” 这声吼完之后屋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从林瑯周身扬起的莫名压抑感让陈逆连呼吸都不敢了。只见他转身出门去,丢下一句:“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夫!” 然后就将门儿重重一摔。 院子里传来了客人语气悠哉的抱怨声:“哎呦……等了多久了怎么还没……” 换来林瑯的一句毫无理智的“爱吃不吃!” 客人小声:“对不起……” 留下唐玉树和陈逆面面相觑。 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唐玉树问道:“诶?弟娃儿,你是哪个喃?” 金陵城入夜,烟火熙攘。 随父亲一同出席夜宴,因倦了席间的推杯换盏,于是便称身体有恙,先离了席回府。 因“颇有交际手腕”而名动秦淮,应对觥筹交错的场面对于花良叙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可由衷地,她一向不喜欢这些场面。 离席时父亲尚忙着与人们谈笑风生,连一句“路上小心”都不曾叮嘱。 转出雕梁画栋的酒楼,花良叙收敛起笑意揉着酸痛的脸颊,方走了几步到一处路口时,却隐隐听得一阵小孩子们的吵闹声。 最初花良叙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们玩闹。可站定脚步仔细听去,才意识到那笑闹声恣肆张扬的情绪过于浓重,而其间还隐隐传出一阵微弱的哭泣求饶声。 花良叙改变了行径的方向,转向那个巷子里。 ——“不是流莺的杂种,怎么会在脸上涂胭脂?” ——“你娘呢?喊她来救你啊!” ——“待会儿就把你卖了去!” 句句言辞难听至极。 就着灯火,花良叙看到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子围堵着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也就十三四岁光景,只露着光溜溜的腿在寒冷的冬夜里打着颤。 “你们做什么?”花良叙走上前去。 那群人被来者一惊,眼见来者衣着华贵,料定是大户人家出身,惹不起;于是四下交换了眼神,迅速地朝另一个方向蜂拥鼠窜了。 只留下一个坐在泥水里,胆怯地看向来者的少年,脸上涂着鲜红的胭脂,也被泪水花成了一大片。 花良叙还没开口,倒是那少年先认出了她:“……少……少奶奶?” “噗……”被这么一叫花良叙倒是羞红了脸,一面脱下取暖用的猩红观音兜给少年披上,一面佯装嗔斥:“胡说什么呢?谁就是你少奶奶了?” 那少年躲在暖和的观音兜里还在打着颤,却伸出手来就着光线拨开花良叙额前的发丝,看了良久:“可不是吗!可不是我家少奶奶吗?” 花良叙心下只当这孩子可能是傻子,也没做争辩。 只听那少年开口:“我啊——你不认识我吗?我是顺儿!我家少爷是林瑯!” 花良叙这才想起来:“是你?” 且说自林瑯走后,那顺儿便终日跟失了魂儿一样,天天茶饭不思。 今日管家要他出来买些东西,大晚上迷迷糊糊就着暗灯,看错了人,揪住一个身着红色锦袍的男子就说人家是“少爷”,反被那人及随从的同伴们拉扯着不肯放走,非要羞辱取乐;笑话顺儿脸上涂了胭脂,定是花街柳巷逃出来的小倌儿,还扬言说要卖出金陵城去。 “以后离这些人远一点……你家少爷不在金陵,别再认错了。”花良叙叮嘱道:“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少奶奶,我可没嫁给你家少爷!” “你知道我家少爷在哪里?”顺儿抓住了花良叙言语背后的线索。 花良叙一时语迟,半晌又打着马虎:“我怎么会知道?” 只见顺儿神秘兮兮地扬了扬手:“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可会去找他?” 花良叙倒是有些好奇这家伙的小心思了,于是试探道:“你怎么不告诉你们老爷去?” “告诉了老爷,老爷会把他抓回来……”顺儿摇着头:“那可不行!少爷跑出林府就是为了不被老爷逼着当官!” “……呵?”花良叙笑道:“他还挺有出息。” 听到自己家少爷被表扬,顺儿也分外骄傲:“那当然!” 林瑯带着大夫……或者说是拽着大夫赶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喉咙几乎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又疼痛又恶心,连呼吸声都变成了打呼噜一般的粗喘。撑着门板缓了一口气,又继续拽起大夫就往西厢房跑,途中差点儿撞到前来吃饭的客人家随地追逐乱跑的孩子。 “您回来了。”陈逆两只手端了七八个盘子,脚步稳健地从后厨出来。 “诶……?”林瑯这才察觉到怪异之处——明明自己不在,唐玉树又扭伤了脚,可院中十张桌子全部坐满了客人,檐下还有一堆似乎是在等待排队的人。 可林瑯没空琢磨这怪异之处:“唐玉树呢?” “……在后厨。” 林瑯瞪大了眼:“不是说不能动吗?” 陈逆怕挨骂,小声解释:“……他非要去,我就扶他过去了……应该没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