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啊啊啊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走在一旁的林济文十分高傲地插话道:“我听巡山的侍卫说,他们昨夜听到了虎啸之声,看来这山中确有猛虎,到时候世子可千万别跟我抢。” 奚行疆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着队伍行进,他们逐渐深入山林,野兽的痕迹也多了起来。林帝还发现了一只黑豹,顿时引得大部队一阵追赶,只可惜黑豹速度快,一下就窜没了影。 林非鹿慢悠悠骑马闲逛还行,这么一跑起来顿时就有点跟不上,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这小白马,性子还挺烈,半点都不甘落马身后,一路撒蹄子地跑,林非鹿勒都勒不住。 她开始后悔来凑热闹了。 在屋里躺着吃冰西瓜它不香吗? 她左右看了一圈,去跟离得最近的林廷说:“大皇兄,我想要一只兔子。”又补了一句:“活的。” 林廷虽然不喜狩猎杀生,但骑术并没有落下,很快就带着人给她捕了一只兔子回来。 林非鹿让人把那兔子的脚脚都绑起来,然后就驱马往前走去,准备跟林帝说她想回去了。这狩猎没个几小时估计是结束不了,她的屁股已经在强烈抗议了。 刚往前去了没多远,就看见之前一直跟在林帝身边的林倾此时落在后面,慢腾腾走着。他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捂着胃的位置,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林非鹿驱马走到他旁边,小声问:“太子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倾转头看见是她,勉力笑了下:“无事。” 说话时,手掌微微揉了揉胃。 他今早起床后胃里便有些不适,隐隐作痛。但一年一度的夏狩对他而言很重要,身为太子,自然样样都要出色,令父皇满意,不然他也不会大冬天一个人在皇宫围场练习。 怎可因为区区胃痛便放弃参加夏狩? 是以一路便都忍着,但随着马背颠簸,胃里的不适却越来越严重,炎炎夏日之下,他硬是被疼出一身冷汗,唇色都白了。 林非鹿见他那模样,也知道情况不对,皱着小眉头道:“太子哥哥,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参加狩猎了,一会儿跑起来会更难受的。” 这狩猎才刚开始,大家都还没收获,林倾要不是实在难受,也不可能脱离前面的队伍,落到这后面来。 他还想说什么,林非鹿又道:“身体最重要,如果因为区区一次夏狩留下病根,就得不偿失了。夏狩每年都有,但身体只有个一个呀。” 林倾也实在是疼得厉害,以他这个状态,就算留下来估计也猎不到什么猎物。 又听小五这番话,不由得点了点头,苍白着脸色道:“待我禀告父皇便回宫。” 林非鹿拍拍挂在马背上的野兔:“我跟你一起回去!” 林帝正在前方拿着弓箭兴致勃勃地寻找猎物,听侍卫通报说太子身体不适提前告退,皱着眉回身过来。本来想批评他两句扫兴,但走近看到林倾确实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倒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告退之后,便由一小队人马护送离开。 此时仍是清晨,太阳透过茂密的树叶薄薄一层洒下来,给本就寂静的山林增添了一分幽远之意。 林倾身体不适,没什么力气说话,林非鹿走在他旁边,也就没说话影响他,只不过时不时地转头打量,生怕他从马背上疼晕过去。 一队人的行进速度放得很慢,林倾接受到meimei担忧的目光,不由得笑道:“我没事,已经比方才好多了。” 林非鹿看他脸色好像是好了一点,抿住唇点点头,又问:“太子哥哥,你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吗?还是一直都有胃疼的毛病啊?” 胃病可不是什么小事,在这个时代五脏六腑要是出了问题,那就只有等死了。 林倾回忆了一下昨日的吃食,摇了摇头:“吃食宫人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可能是夜里受了凉。” 林非鹿搭话道:“那一会儿让太医看看吧。” 两人正说着话,寂静的树林突然涌出大群鸟雀,争先恐后朝着天空飞去,四周一时树影摇晃,簌簌作响。紧接着座下的马儿也开始不安地嘶鸣起来,原地乱转。 林倾神色一凝,看向四周。 旁边的侍卫也警惕道:“鸟兽不安,恐是四周有猛兽出没。” 另一名侍卫道:“可此处已经位处山林边缘,不该有猛兽啊。” 林非鹿的小白马也不停地扬蹄子,她骑术不精,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死死勒住缰绳,颤巍巍跟林倾说:“太子哥哥,我们快……” 这话还没说完,山风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几乎就是一呼一吸之间,一只硕大凶猛的老虎突然从繁密的灌木丛之中扑了出来,在场的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那老虎嚎叫着直直朝着马背上的林倾扑了过去。 几匹马同时被惊,面对百兽之王的威压,林倾坐下那匹黑马一声厉鸣,前蹄狠狠朝上一抬,疯跑起来。 林倾本就胃疼无力,被马儿这么一甩,顿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也因为这样,老虎这一扑并未扑中,那黑马已经撒蹄子狂奔逃离,老虎吼叫一声,转头又朝地上的林倾扑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几乎就是几秒之间,老虎动作生猛迅速,出现得又毫无预兆,眼见林倾就要命丧虎口,林非鹿拎起马背上的那只野兔就朝老虎砸过去。 她离林倾最近,这一砸用了十成的力道,那兔子将将砸在老虎面门之上。 兔子本就是活物,虽然双腿被绑住,但影响不了它蹦蹦跳跳的挣扎。老虎被落到眼前的活物吸引,大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就将它吞下。 也就是这一停顿,给了林倾和侍卫反应的时间。 林倾就地一滚,逃离了老虎爪下,周围的侍卫也纷纷跳下马冲了上来,开始与猛虎纠缠。 但人到底是人,跟吃人猛兽比起来根本就不是对手,何况对付老虎这种猛兽远攻最佳,现在这种近战攻击根本就不占优势。 很快就有一名侍卫被老虎一口咬住肩膀,登时半条胳膊就没了。 虽然侍卫都拼了命的对付老虎,保护太子离开,但那老虎好像就认准了林倾一样,咆哮着朝他飞扑,一击不中也不放弃。 血腥味和惨叫一时之间充斥了整片树林。 马儿全部受惊疯跑逃离,林非鹿没有第一时间跳下马,扔完兔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撒蹄子狂奔的小白马一路带着跑离了现场。 林倾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就听见小五崩溃的尖叫声。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上一眼,见小五被白马带离,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侍卫留下一部分与老虎缠斗,一部分掩护他离开,但此时没有坐骑,单靠跑,很难逃过老虎的追击。 林倾听见身后一声比一声凄惨的惨叫,到最后,连惨叫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猛虎的咆哮。 他甚至闻到了身后浓烈恶臭的血腥味。 今日,恐怕要命丧此处了。 第57章 【57】 朝前看去, 揽星宫的飞檐楼台隐约可见,但身后穷追不舍的猛虎已经将留下来与它缠斗的侍卫全部咬死,林倾身边的护卫全然是在用命拖住老虎的行动, 为林倾争取逃脱的时间。 可奔跑至此,林中已然只剩林倾一人了。 他听到身后近在咫尺的虎啸, 突地停下了奔逃,拔出腰间短刀, 猛地转身朝老虎扑了过去。 反正也逃不掉, 不如跟它拼了! 林倾此时已经感受不到胃痛和难受了, 他冲冠眦裂,想着就是死也要剜下它一块rou来。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太子躲开!” 林倾此刻神经崩到极致,反应力也极其迅速,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然给出动作,猛地朝旁边就地一滚,与此同时, 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刺破空气,从远处飞射而来,直直插进了老虎左眼。 老虎受伤吃痛,疯狂咆哮起来, 林倾抬头一看,已近身前的奚贵妃从小白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持短刀, 从半空中朝老虎俯冲而去。 一人一虎顿时缠斗起来。 奚檀虽曾在战场上伤了筋脉,但功夫底子在,又极擅轻功,身姿十分灵活,忽上忽下忽前忽后,老虎本就瞎了一只眼,此时被她戏耍得团团转,越来越狂暴。 奚檀到底是受过伤,手臂一使力便痛,被咆哮着的老虎一爪子挥在肩口,瞬间撕下一块皮rou来,重重摔落在地。 老虎却没有趁机咬她,而是再次扑向林倾。 奚檀喉中涌出一口鲜血,咬牙拍地而起,猛地跃身扑上去,一把拽住了老虎尾巴,朝林倾大喝:“跑!” 林倾血红着一双眼,知道自己这一走,奚贵妃多半是要没命了,她前来相救,自己却弃她不顾,如此无情无义贪生怕死的行径,理应为天下人所不齿。 思及此,林倾不仅没跑,反而捡起自己那把短刀,朝老虎冲了过去。 奚檀差点被他气死。 林倾是一国太子,关系到大林根本,他若出事,朝中必然会因储君一事发生动荡,历史上因为夺储夺位内斗导致国家分崩离析外敌趁虚而入的事还少了吗? 她身为将门之后,哪怕是拼上性命,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已无法在战场上守护自己的国家,保护太子不出意外,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奚檀双目一凝,右手拽住虎尾在手掌缠了两圈,然后猛的往后一扯,老虎吃痛狂躁,回头想要撕咬,奚檀往后一仰,后背贴在地面,整个身子几乎对折起来,往老虎身下滑去,手肘上抬握刀往前一划,利刃开膛破肚,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浇在她苍白的脸上。 老虎震耳欲聋的咆哮低了下去,硕大的身子重重一倒,抽搐了两下,渐渐没了生息。 林中一时寂静无声。 奚檀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缓缓从地上坐起来,皱眉看向林倾:“太子可有受伤?” 林倾还呆愣着,死里逃生的惊恐与后怕在老虎倒地的那一刻尽数袭来,连刚才被他短暂忘却的胃痛好像都比之前更严重了。林倾身子一个虚晃,跪坐下去,捂着胃部大口喘气。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从行宫的方向来的。护驾的侍卫匆匆赶到,惊慌失措地朝两人跑来。 “属下护驾来迟!请太子恕罪!” 林倾已无力说话,抬头时,看见缀在队伍最后的林非鹿骑着一匹大马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了。 她下马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手脚并用地扑到他身边,平时总是软甜甜的声音难得严肃又担忧:“太子哥哥,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林倾心中一酸,缓缓看向来路。 那一路都是侍卫的尸体。 林非鹿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满地的残肢碎尸,又闻到被风带来的浓郁的血腥味,脸色一变,当场呕吐起来。 林倾顾不上自己难受,赶紧去抚她后背,吩咐旁边的侍卫:“快带五公主离开此处!” 林非鹿头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吐了个昏天黑地,被侍卫抱上马时还记得转头喊奚檀:“娘娘,你还好吗?” 奚檀被侍卫搀扶着上马,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无碍,回宫再说。” 侍卫一部分护送他们回行宫,另一部分则留下来清理现场。 林帝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要不是他知道无人敢欺君,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了。 太子和小五离开的时候,大部队都还未深入山林腹地,猛兽一向只在山林深处出没,他们想猎虎都遇不上,怎么可能被两个人在山林边缘遇见?! 但走到他们遇虎的位置时,所有人都闻到了空气中还未散完的血腥味。 侍卫虽然清理了断臂残肢,但看着四处飞溅的鲜血仍可想象出当时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