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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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是夏天啊…” 赫绍煊自然不会告诉她,若是穿上方才那身衣裳会惹来多少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替楚禾穿好那件立领大袖衫,将衣襟前的一颗一颗金色纽扣全给她扣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禾憋得有些难受,却又拗不过他,只好将袖口挽起来一些,换上裙子。 等他们折腾完了,立夏请的大夫也到了。 看起来倒是个极为谦恭和善的老大夫,一进来便跪在地上行礼: “草民见过东尧王殿下,王后娘娘…” 赫绍煊朝他一挥手示意他免礼,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立夏见状,连忙走到床榻前,放下一半的帷幔,只将楚禾的一只酥腕伸出来留给大夫诊脉。 那大夫见状,立刻便跪到地上,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小方枕来为楚禾的垫在手腕下面,接着又朝楚禾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搭上脉。 老大夫阖上双眼,仔细诊了脉之后,又开口问了几个问题: “敢问娘娘是何时发觉自己哑了的?” 立夏忙不迭地开口道: “今天晌午时醒来就这样了,也并没有咳嗽发热的症状…” 老大夫仔细思忖了片刻,开口道: “敢问娘娘是不是很晚才休息,昨夜是否受累过度,或是太过cao劳?” 楚禾脸上隐隐发烫,正准备开口时,却听见赫绍煊已经帮她回复了: “昨夜是很晚才睡,约莫已经凌晨了。” 他的话实在暧昧不清,若是郑子初在,一定又要听出什么端倪来了。 可这位老大夫显然是个浩然正气的君子,并未过度联想她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才折腾到那么晚,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王后娘娘的嗓音嘶哑,多半与夜间太过疲劳有关系。草民这就给娘娘开一副清喉利咽的良药,只需要每日服食一次便是,一共需服食七日便可见效。这期间,尽量减少食用辛辣、刺激等食物,尤其要记住少熬夜,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便可尽快恢复原状。” 听到这儿,赫绍煊便松了口气,抬手示意下人赏赐,叫人带着老大夫下去写方子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他便走到床榻前将帷幔掀开,开口道: “既然这样,晚上的接风宴你就不用去了,好生在家里将养着便是了。” 楚禾闻言,有些委屈地开口道: “可是我想去…” 她的嗓子哑了,不管说什么话都觉得轻言轻语地,惹人怜爱得紧。 赫绍煊轻叹一声道: “方才大夫的话你没听见么…” 楚禾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我保证去了不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你就带我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好无聊…” 她想起昨天赫绍煊去校场,她一个人甚至连饭也吃不下去。 赫绍煊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由地一软。可是他想起昨日的情形,嘴上仍然强硬道: “你想去的话,今天就一定要全听我的,知道没有?” 楚禾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比如呢?” “比如别人要是跟你谈笑,你不许对他笑。别人要是送你东西,你也不许收下。别人跟你说一些奇怪的话,你不许回应。” 楚禾稍稍蹙起眉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今日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一口气提出了这么多要求。 可是为了跟他一起去夜宴,楚禾便也没反驳,全都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临到傍晚时分,赫绍煊便带着楚禾前往王宫里去参加夜宴。 北尧王赫瓒一向喜欢热闹,此番既为了赫绍煊接风洗尘,也为了庆祝自己大病初愈,夜宴的阵仗摆得极大。 除却宴会标配的莺歌燕舞之外,楚禾一次性便见到了北尧王后宫的二十八位侧妃。 许侧妃见到她,立刻便过来给她敬酒,剩下的妃嫔们见状,也纷纷前来凑热闹。可无论她们谁来,全都被赫绍煊挡了下来。 楚禾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们,只能以茶代酒,远远地回敬了她们一杯。 除此之外,宴会上前前后后上了约莫有一百多道菜品,几乎将北尧王赫瓒面前的桌子摆满了。 赫瓒远远地看见楚禾,脑中想起昨日她出现在自己床畔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悸动,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少年时候。 虽然知道了她是自己的侄媳,却到底也多了一层对晚辈的怜爱,一连命侍女将整盘整盘的佳肴送到楚禾的案头去。 楚禾见北尧王除了赐菜,也没有做别的逾距行为,便也一一领受了,远远地朝赫瓒行了一礼。 赫绍煊斜睨了她一眼,脸上升起一丝不悦。 楚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赫瓒命人送过来的菜品里,有好几道都是她爱吃的,她正准备摩拳擦掌地开吃,却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宽袍大袖的衣裳实在有些累赘。 跟大殿上那些穿着清凉的曼妙女子们比起来,更是显得太厚重沉闷了些。 楚禾正准备将衣袖挽起来,可望见赫绍煊的眼神,便又怯怯地放下了衣袖,乖顺地用玉箸夹了一颗鸽子蛋往嘴里送。 可是赫绍煊却仍然看着她,楚禾犹豫了一下,抬手又小心翼翼地夹起一颗鸽子蛋送到赫绍煊面前,比着口型道: “你要吃么?” 赫绍煊眸中微微闪动,竟直接凑到她手边,就着她的手将那颗鸽子蛋吃了下去。 这一幕落入大殿内许多人眼里,一时间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里头有嫉妒,更多的是艳羡。 楚禾注意到别人的目光,连忙将筷子收了回去,自己埋头吃饭。 这时候,太子赫禹忽然从席间而出,走到北尧王面前,脸上有些窘迫道: “儿臣为恭祝父王康复,特地准备了一支剑舞,还请父王笑纳。” 他话虽如此,可眼神却止不住地往楚禾的方向飘。 虽然她此时正在低头吃一小块排骨,可那认真的模样却可爱极了,赫禹只瞟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 赫瓒方才从身边的美人手里饮了一盏酒,此时听见自己儿子开口,立刻便来了兴趣。 可仔细一看,却瞧见赫禹脸上有些青紫,忍不住问道: “禹儿,你的脸是怎么了?” 楚禾闻言也抬起了头来,有些好奇地望着赫禹脸上的那块青紫。 赫禹闻言,立刻便拱手禀道: “回父王,只不过是今日跟王兄一起打马球的时候,那球不小心飞到我脸上了,一点小伤而已,无妨。” 楚禾闻言一惊,忍不住转过头来望着赫绍煊,却见他脸上丝毫愧疚也没有,只朝着北尧王稍稍颌首道: “小禹球技不错,下次还要多切磋一下才是。” 赫禹听了他的话,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赫瓒笑道: “你们俩这么多年没见也能玩到一起去,倒是挺好,省的我给你们撮合到一起去了。禹儿,你不是要舞剑么?正好让你堂兄看看,你的剑道修习得如何。” 赫禹诺诺应了一声,却偷偷瞥了楚禾一眼,接着便从腰际拔出一柄宝剑出来,凌空舞了起来。 他倒是是个少年气性,只顾着炫耀身段和姿势有多么灵活飘逸,实则却并没有太多关于剑道的体现。 若是赫绍煊这样对武学颇有研究的人看了,难免会觉得有花拳绣腿的嫌疑。 可若是楚禾这样的外行人看了,却忍不住连连击掌,脸上也挂了一丝笑容。 只是她笑着笑着,却冷不丁地感觉到身边投来的一束寒光。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脸,果然对上赫绍煊一双凛冽的眸子。 楚禾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不再给赫禹击掌鼓励。 等宴会进行到一半,赫瓒知道接下来要有正事商议,于是便命自己身边的那二十八位侧妃全都退下去了,殿内只留了他们四人在场。 赫瓒收起了方才夜宴时脸上的笑容,神色颇有些严峻地开口道: “煊儿,你的丞相既然已经代你签署了边贸协定,你此番来又是做什么的?” 赫绍煊见他之切主题,自己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便从怀中取出先帝遗诏来,走上前去递给赫瓒看。 赫瓒不知那是什么,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倏地变了,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 “原来皇兄立的果真是你…” 赫绍煊淡淡开口道: “皇叔看完这份遗诏之后,可有什么想法?” 赫瓒将遗诏稍稍合拢,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有志气,果然是我赫家的儿孙。这元祯坐镇玉京,大尧约莫迟早都要落入赵家人手里,真他娘的憋屈!此番你既然主动找上门来结盟,我自然应允。皇儿——” 赫禹连忙走上前来听他的吩咐。 “你听好了,日后你王兄就是天子,他剑指玉京,你就必须纵马相随,你可明白?” 赫禹连忙点头道: “儿臣明白。忠君之道,早就刻进了我北尧人的骨子里。” 赫瓒朗声笑道: “好啊,此盟约既然已经结成,那便饮下这一杯酒。日后你我两国齐心,何愁灭不了jian佞?” 赫绍煊也微微一笑,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散席之后,赫绍煊多饮了些酒,走路有些踉踉跄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