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你入睡 第23节
温杳在小区靠近大门处的凉亭里等了二十分钟, 祁肆礼发来微信说到了,她立即起身打算出小区,但才走两步, 就见祁肆礼从别墅区的大门外走进来。 今天休息日,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款式简单, 但剪裁精细,极衬他身高腿长。他往温杳这边走, 步伐平稳从容, 周身氤氲着旁人难以比拟的矜贵。 “怎么等在这里?”祁肆礼走近,垂眸看着温杳, 见她发干的唇, 他把手上的水拧开,递给温杳,“喝点。” 温杳见他手上那瓶水, 他递过来还贴心地帮她拧开了,也不知怎的,温杳心里涌起一股委屈, 她低着头轻轻地瘪了下嘴, 不过几秒,这个小动作就消失不见, 再抬头,她面上没其他情绪,她对他轻轻扬了下嘴角, 说:“谢谢。” 她那么小, 做任何事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她委屈的那点小动作没没逃过祁肆礼的眸光。他等她喝了几口, 嘴唇发干的状态好了点了,他接过水,拧上瓶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走吧。” “嗯。”温杳眼下对两人牵手一事已经是十分习惯,她连低头看都没看,就跟着祁肆礼走。 被牵着走了两步,温杳发现了不对劲,祁肆礼在带着她往别墅里走面,而不是别墅区外。 “我们不是去你家吗?”温杳问罢,又抿唇,轻声道:“我不想回家。” 祁肆礼侧眸看她,淡声问:“温重华欺负你了,还是你的继母继姐欺负你了?” 温杳不习惯跟人说受过的委屈,她不吱声,片刻,又说:“没有。” 祁肆礼收回视线,步伐未停,嗓音淡淡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上门拜访一下岳父。” 他说的话合情合理,温杳也不能有所反驳,她只好跟着他往别墅那边走。 已经到了别墅大门跟前,祁肆礼正要带着她进客厅,耳边却听见几声说笑声,那说笑声从二楼传过来。 “不用这么小心,我爸被我妈叫去一楼书房了,眼下听不见我们说话,你只管笑就是。”这是赵温灵的声。 “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伯父能听见,一直不敢大声。”这是柯蓉蓉的嗓门,“要我说,你跟你妈在温家是真的把温杳吃的死死的,你看她刚才被你爸那么责骂,连还嘴都不敢,笑死我了。” 赵温灵乐道:“那当然,她自己不乐意跟我爸亲近,又没了妈,自然不像我有我妈这个牢靠的依仗,被我爸骂也是活该。” “我刚才听见你爸说她想要男人我真的差点憋不住,你说她这个女儿做成这样也真是失败,被自己爸爸这么说,要是我都没脸再踏进这别墅一步……” 这些话清清楚楚传进祁肆礼的耳朵,祁肆礼停了下来,仰头看向二楼。 大开的窗户里,赵温灵跟柯蓉蓉正背靠着窗户,两个肩膀挨着肩膀脑袋挤着脑袋在一起,她们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楼下。 楼上还在肆无忌惮地嘲笑温杳。祁肆礼低头看温杳,见她垂着眸,雪白的脸上没任何一丝情绪,好似已经麻木,他再抬头,冲二楼道:“你们在说什么?不如来我面前说一说,让我也听听。” 他嗓音偏低,听起来像融化了一半的冰块,看起平缓,实则冷淡到刺骨。 赵温灵跟柯蓉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扭头,看见楼下祁肆礼俊美冷极的正脸,齐齐吓得“啊”了一声,同步从窗户那蹲了下去,将自己藏了起来。 可她们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五分钟后,祁肆礼跟温杳坐在客厅沙发上,温重华面色复杂坐在一旁,柯馨去楼上喊赵温灵和柯蓉蓉下来。 两人到了祁肆礼跟前,赵温灵一脸便秘模样,咬牙切齿又只能忍气吞声,柯蓉蓉还好些,她面上只有一些忐忑。 柯馨在一边指挥阿姨,“给祁先生杳杳倒杯温水。” 阿姨在一边殷勤应是,手脚麻利,不到十秒,便在祁肆礼温杳面前放了上等的茶水,温杳看着面前那杯茶水,嘴角轻轻地扯了下。 祁肆礼坐在温杳身侧,他一只手还握着温杳的小手,看见温杳嘴边的轻讽,他缓缓开口,“茶水就不必了,杳杳好像喝不得你们家的茶水,她喝这个就行。” 说着,祁肆礼将另只手上温杳喝了两口的矿泉水随意搁在茶几上,眸光却看向温重华。 温重华:“……” 柯馨在一边说好话,“祁先生说的哪里的话,杳杳可是温家的小姐,别说茶水了,即便她要我亲自倒水,我也是乐意给她倒的。” 祁肆礼瞧着温重华,嗓音清淡,“岳父,您怎么说?” “……”这声岳父叫的温重华脸青一阵白一阵,他应下的嗓音也犹如生吞了一只□□一样,他抿着唇道:“杳杳是我的孩子,我刚才是有事跟她商量,才忘了让她喝水,不是什么大事,杳杳,你说是吧?” 温杳不说话,但是伸了手,去拿祁肆礼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抿了一口。 温重华:“……” 祁肆礼看着温杳的眸,问:“岳父刚才跟杳杳商量什么事,惹得她这么不开心?如今我是她的未婚夫,她的事我也听得,不如岳父再重复一遍,她年纪还小做不了决定,我来替她做。” “……”温重华死也不敢当着祁肆礼的面提让温杳去祁家解除婚约的事,偏生祁肆礼黑眸凝着他,好像在说要是他不给一个妥帖答案,他势必会让他在生意场上载个大跟头,万一祁肆礼动辄让他丢一个上亿的单子,温重华能气的住医院。 他只能端起茶水,战术性喝茶,满脸憋屈着在头脑风暴,试图想一个万全之策来稳住祁肆礼。 赵温灵还站着,她想坐着,便去求助母亲柯馨。柯馨见温重华跟祁肆礼谈话间隙,一个喝茶,一个正在捏温杳的手,她咳了一声,适时道:“灵儿,蓉蓉你们坐啊,傻站着干嘛?” “哦。”赵温灵跟柯蓉蓉异口同声,同时想着借柯馨的话坐下,她们手脚麻利,膝盖微弯,屁股撅着快要坐下,祁肆礼淡淡把玩着温杳的手指,不曾掀眸,话语却冷,“她们恐怕不能坐,我一会还有笔账要跟她们算。” 赵温灵、柯蓉蓉:“……” 柯馨刚才去喊赵温灵柯蓉蓉时,便听赵温灵说了事情始末,眼下自然知道祁肆礼要算什么账,但她眼下只能当做不知道,跟着呵斥了一句,“你们两个小丫头是天天净惹祸?你们就站着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祁肆礼不管柯馨做给他看的表面功夫,黑眸看向还在喝茶的温重华,他说:“岳父很渴吗?” 温重华:“……” “还是说,刚才您对杳杳说的话,不方便说给我听。” 温重华下意识否认,“哪里的话,说给杳杳听得,自然也能说给你听——” 然而,温重华话都没说完,一直安静坐着的温杳突然开了口,她声线偏软说的话却极其干脆利落,她道:“我爸让我去你家解除婚约,说如果不跟你解除婚约,我就不再是温家的人。” 温杳这一招当面打报告把温重华弄得措手不及,他脸一阵黑一阵白,下意识怒极想斥责温杳口无遮拦,但看见温杳身边的祁肆礼,他那些话又只能憋屈着咽进肚子里。 祁肆礼偏头看温杳,“只是这样?” 温杳还想说温重华说她这么快跟祁家定婚约是想要男人,但到了嘴边,她觉得这话特别羞辱人,便咽了进去,摇头,“就这些。” 祁肆礼问温杳,“你怎么想的?关于我跟你的婚约。” 温杳抬头看祁肆礼,他那双黑眸看起来如第一次见面一样,看着如冰似雾,缥缈冷淡,但内里并不是这样,起码温杳感受到的不是冷淡,她把手伸进包里,掏了一个戒指盒子出来。 温重华看见那个戒指盒,脸上更是如便秘一般。 温杳并不在意温重华背着祁肆礼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她低头,打开戒指盒,取出里面一只简洁雅致的素戒,她说:“今天跟崔棉,嗯,就是绣坊的店长一起去工厂,结束后让她陪我一起去商场买的订婚戒指,虽然远远比不上你送我的那枚戒指价格,但这是在我能力之内买到的最好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祁肆礼没有看那枚戒指,只是把右手伸到了温杳身侧,他瞧着温杳微抿的唇,偏低的声,“给我戴上,杳杳。” 温杳抬头看祁肆礼一眼,对上他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她下意识眨了下眼,才垂了眼,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将那枚素戒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温杳说:“这就是我的想法。” 祁肆礼用那只带了订婚戒指的手摸了摸温杳的脑袋,赞许道:“很好。” 目睹全程的温重华怒火暴涨,但也只能强压着,憋红着脸看温杳。 祁肆礼侧眸看向温重华,嗓音极淡,“我才知道,岳父好像不太喜欢我这个女婿,不过不重要。” 温重华:“……” 祁肆礼对着温重华抬了抬右手,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素戒特别明显,他说:“杳杳喜欢就行,也请岳父不要再因为我对杳杳过多责怪,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心疼。” 这句话不亚于再说,你不喜欢只能憋着,别再来给温杳施压,不然后果自负。 温重华阴沉着面一言不发。 客厅氛围一时爆冷,一点杂音也没,赵温灵此刻偏生像是鼻子里进了一根羽毛,痒的她忍不住吭哧了口气。 祁肆礼眸光移到她,好像才想起她来,他开口,“订婚宴那天,杳杳过于宽厚,没有计较你联合小姐妹诬陷她的事,你不知悔改就罢了,眼下带着朋友在家里对杳杳冷嘲热讽,赵小姐,我这个人不太宽厚,还护短,那天的u盘没排上多大的用场,眼下看来,u盘倒是另有用场了。” 赵温灵没听懂,只是感觉祁肆礼人特别冷,说的话也冷冰冰的,她抿唇看向柯馨。柯馨聪明,听出来祁肆礼话的含义,忙说好话道:“祁先生,都是一家人,灵儿就是那种性子,她不是对杳杳有敌意,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跟她计较。” 说着,柯馨喊赵温灵,“还不快过来给你meimei道歉!” 祁肆礼起身,连带着将温杳也拉了起来,“道歉就不必了,杳杳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就不在这里久呆了。” 说着,他带着温杳往别墅外走。 赵温灵这才快步走到柯馨身边,咬唇道:“妈,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告你诬陷诽谤罪,到时候你这个恶毒继姐搞得meimei精神恍惚的名声就在千金圈子里久久不散了!”柯馨恼着赵温灵不中用的脑子,顾着温重华还在,她只能恨铁不成钢贴着赵温灵的耳朵压低声骂道:“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天天都得给你擦屁股!” 赵温灵被柯馨的话吓了一跳,她做恶毒继姐是做,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这个名声跟着她一辈子,她抱着柯馨的手臂,哭丧着脸,“妈,你帮帮我。” “哭,就知道哭,去一边哭,哭的我心里烦!”温重华在一边忍无可忍怒道,他是连带着刚才被祁肆礼压着的怒火一起撒在了赵温灵身上。 柯蓉蓉见温重华发这么大的火,也不顾上跟柯馨赵温灵道别了,步伐飞快地溜走了。 柯馨懒得管柯蓉蓉,知道此刻温重华就是快要爆炸的炸药,谁点谁炸,她带着赵温灵躲上了楼。 温杳被祁肆礼牵着,刚出别墅大门,还没走远,就听见了温重华发怒的嗓门和赵温灵抽抽噎噎的哭声,跟刚才她一个人在客厅时,温重华高高在上的斥责声和赵温灵得意的嘲笑声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舒坦。 她掀眸看向祁肆礼的后背,又低头看了眼被他大手握着的小手,温杳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窄瘦的手背上挠了下。 祁肆礼边走边垂眸看她,“嗯?” 温杳说:“谢谢你。” “我好像说过。”祁肆礼眸有点黑,看了眼她被水湿润的唇,“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温杳下意识咬唇,别开头,她“嗯”了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现在可以去看不叙了吗?” “可以了。” “笑一笑,不叙看见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也要愁死了。” 温杳心里轻松了,便仰着头,真诚地冲着祁肆礼弯了弯眸。 祁肆礼瞧着她弯成月牙的杏眸,阳光下,那杏眸亮晶晶地,脸蛋雪白,娇而不媚,极其可人地一抹笑。他看了两眼,捏了捏她的掌心,没再说话,将她带上了车。 抵达祁家老宅是在下午两点半。 阳光明媚,空气柔和,温杳被祁肆礼牵着走近祁家老宅的大门,绕过两段风景独好的曲廊,到了正厅。 厅内安静着,只两位阿姨忙活着打扫卫生。 祁肆礼问:“不叙呢?” 一位阿姨停下手里的活,答话道:“刚才老太太带着他玩了一会,不叙就困了,眼下被老太太带着睡午觉呢。” 祁肆礼回头看温杳,“在这玩一会,不叙午觉时间短。” 温杳点头,去沙发上坐下,“好。”反正工厂已经确定下来了,绣坊那边暂时没什么大的事情需要她过去照看。 祁肆礼也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阿姨送过来两杯温热的茶水,温杳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看见祁肆礼伸手去拿茶杯的手,她看见她刚才给他戴的戒指,突然记起来一件事,“那个——” “叫我什么?” “……”温杳是真的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喊他才算礼貌,在温奶奶面前喊得肆礼哥,似乎太过于乖顺,不像是未婚妻喊未婚夫的样子,她看祁肆礼,决定把问题丢给他,“你比较喜欢我喊你什么?” “肆礼。” “……”温杳拒绝,“我比你小,这么喊不礼貌。”关键是太亲密了,她不习惯。 祁肆礼看她,“你想喊什么?”